蘇硯譏誚一笑,不再說話,轉身準備去尋別的藥師。
其實他現在所擁有的靈氣值已經足夠他提升一級了,便是不看藥師也可以自行恢復。可是,一來學院之中有太多人知道自己身受重傷了,倘若那麼悄無聲息的便自行好轉未免太引人猜忌。
二來,蘇硯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何時都要給自己留下足夠升級的靈氣值,那就相當於自己始終擁有第二條性命一般,在危急時刻可以救命。
“站住!”那女藥師臉上忽紅忽白,這一聲站住喊得極爲大聲,可是後面一句“對不住”卻是喊得低聲且快速。
倘若蘇硯還是幾日前的蘇硯,絕對聽不見女藥師說了些什麼。
“你說什麼?我沒聽到。”蘇硯轉過身來,挑了挑眉頭。
“我說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這回可聽見了麼?”女藥師索性大聲道:“你現在傷口還在出血,再不處理你還要不要命了?若是你沒進我這房間我纔不會管你死活,可是你若是死在我這裡,那我這藥師還做不做了?”
女藥師在心中不斷對自己說道:“我是藥師,我是藥師,我是藥師!在藥師眼中是沒有性別男女之分的,只有傷者!”
那女藥師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往牀上一指,命令道:“躺下去,把衣服脫掉!”
蘇硯在那窄小的牀上躺了下去,好在他的劍傷大多集中在身前,背後有的只是些許撞傷,倒是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劍傷。否則便是想要安安穩穩躺在牀上也不能夠了。
蘇硯依言解開了衣衫。
柳藥師雖是心中不斷告訴自己,現在只是一個藥師在檢查一個傷者的傷口。但是在蘇硯再次解開衣衫之後,她的臉還是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她勉強控制住自己,不低頭去看,只是專注於蘇硯胸前的傷痕。
等到真正看清蘇硯身上的傷痕之後,她便禁不住捂住了嘴,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本通紅的臉色也很快便恢復了原樣,神情之間也變得凝重起來。
顯露在她眼前的是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多達數十道的劍傷,她甚至沒有辦法在這一大片劍傷之中找到一塊完整的肌膚。
有些劍傷此刻仍慢慢在往外沁着鮮血,而有些傷口卻是向外翻出,雖然沒有流血但是肌肉發白。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夠受了這樣的劍傷還可以這麼不動聲色。
其實這些都來源於蘇硯以前曾經在學院之中受過的欺負。幾乎每一次蘇硯都會被人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是那時候蘇硯是沒有財力去看藥師的。
每一次受傷也都只能夠自己忍着,靜靜等待着身體自然恢復的時候。甚至很多時候,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最早的時候,蘇硯還會自己在暗中呼痛流淚,可是經歷了三年之後,蘇硯對於身上的傷痛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
露出疼痛的模樣除了讓打你的人心中更爽快之外還會有什麼人在意呢?
更不要說現在他已經是練體六重,對於肌肉的控制能力比起以前來幾乎是天差地別。
事實上,若不是蘇硯升級之時能夠恢復他身上所有的傷損的話,蘇硯身上本該還有許許多多舊傷痕的。
這樣的傷口,究竟是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戰鬥?又要有什麼樣的意志才能夠在這種傷勢之下維持面色自若?要知道這個小男生看上去甚至比自己
還要小傷兩歲。
那女藥師卻是被蘇硯這滿身的傷痕給嚇住了,這時候的她才真正有些進入到無視性別的藥師境界。
她心中的愧疚卻是更重了幾分,身爲藥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勉力動手會有什麼樣子的後果。
她開始認真的查看着蘇硯身上的每一條傷痕,便是再大腿附近的也都沒有放過。
她相信這個少年身上除了外傷之外,內傷或許會更加嚴重。但是內傷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好轉的,而外傷若是不先醫治,只怕這少年先要失血而亡了。
她轉眼看去,發現蘇硯已經閉上了雙眼,只是微微皺着眉。
女藥師深吸了口氣,伸出手掌,懸空在蘇硯胸前。
她閉目片刻之後,手掌之中竟然冒出一團淺綠色的光芒來。
她這纔將手掌輕輕下壓,將那淺綠色的光芒覆蓋在蘇硯胸前縱橫交錯的傷口之上。
她手掌下壓之後,掌心的光芒便瞬間暗淡了不少,似是全都鑽入了蘇硯的傷口之中。
女藥師的手掌微微移動着,額角卻是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掉。
被那綠色光芒照耀到的傷口,原本泛白的地方恢復了幾分血色,原本仍在沁出鮮血的也立刻止了血。但是傷口卻並沒有馬上癒合。
蘇硯只覺得胸前有一股股清涼的感覺傳來,傷口之處有些略微麻癢。
其實蘇硯只是聽說過藥師是如何如何的神奇,甚至傳說那些頂尖的藥師只要人還沒有斷氣無論是什麼樣子的傷勢都能給救回來。
蘇硯一直以來都很想親眼見識見識藥師的神奇,但是他的後背一沾上牀,他便被一種疲憊至極的感覺拖住了身子。
偏偏這房間之中還有一股不知是藥物還是藥師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淡淡清香,那種清香讓他莫名覺得極爲安寧,便毫無防備的閉上了雙眼。
若是蘇硯能夠睜開雙眼看看的話,那他便會發現,藥師治療的手段其實跟小色豬差不多。不同的是眼前這個女藥師只能夠讓傷口有些稍微的好轉,而小色豬卻幾乎可以讓傷口完全癒合了。
當然,或許也跟蘇硯此刻身上的傷口比起莫輓歌當日的傷口要嚴重許多有關。
女藥師的雙掌虛浮在蘇硯的身體之上緩緩移動着。
胸口的傷勢很快已經經過了基本的處理,於是她便緩緩將手掌下移。治療傷口的時候,並不是僅僅將手掌置於其上便可以了的,還要求藥師將注意力集中在傷口處,這樣綠色光芒纔會沁入傷口,達到治療的效果。
於是當女藥師將雙掌下移,注意力集中在蘇硯腰腹下方的位置之後,她的小臉便忍不住又升騰起了一大片紅色雲彩。
她潔白的牙齒微微咬着嘴脣,兩鬢的髮絲已經被汗水溼透,眼中卻似有水光氾濫。
我是藥師,他是傷者!我是藥師,他是傷者!
她又開始一遍遍在心底默唸起來。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一段讓她極爲尷尬的“路途”,她的雙掌已經到了蘇硯的大腿位置。
蘇硯的傷勢其實主要還是集中在胸腹之處,大腿之處的傷痕倒是並不算太多。
女藥師已經感到了自己體內的靈氣即將消耗殆盡,她將手掌拂過蘇硯小腿上的最後一條傷口,跟着便呼出口氣來。
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得意,這還是她第一次處理這麼多的傷口。
可是很快她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腳下一個踉蹌,身子竟是站不穩向前撲了過去。
前面是……傷者!
女藥師心中大呼不好,但是早在手掌移動到蘇硯大腿處便已經力竭一直在強力支撐的她,此刻哪裡還能從身體之中提出一些多餘的力量來?
她此刻心中充滿了悔恨,倘若自己方纔不劈出那全力一掌,或許現在還能夠留些力氣來支撐住吧?
她原本站立的地方便是蘇硯的牀尾,此時一撲,正好直直的撲倒在蘇硯身上!
因爲牀位高度,此刻她的腦袋正好砸在蘇硯的小腹,而兩隻前伸準備支撐住自己的雙手卻是恰巧按在了蘇硯的胸前!
“嗯……”蘇硯皺着眉頭悶哼了一聲,緩緩睜開眼來。
“你這是在調戲我麼?”蘇硯淡淡道。
她大驚失色,忙擡起頭來,雙手在蘇硯胸前用力一撐,口中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蘇硯感受着胸前那略微有些冰涼卻的觸感,這時一道道血箭卻從自己的傷口之處噴射出來!
蘇硯腦袋一偏,暈了過去。
傷口之中噴射出的血箭在蘇硯暈過去之後便又止了。
一臉羞愧的女藥師掙扎着從蘇硯身上爬了下來,氣喘吁吁拉過一張椅子,整個人癱倒在裡面。
呼呼喘了幾口氣之後,她腦袋之中轉過一個疑問:“明明已經處理過傷口了啊?怎麼還會有鮮血噴出?體內血氣忽然運行加速?”
“莫姐姐,那個叫蘇硯的成了什麼藍牌精英哦。”小栗子揹着雙手在莫輓歌身邊轉悠着。
莫輓歌微微挑了挑眉毛,淡淡唔了一聲。
藍牌精英?
但從他的天賦上來說,一個藍牌精英的身份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他果然是那小豬豬的主人呢,嘿嘿。”小栗子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要不是莫姐姐不許我暴露身份,方纔看到他的時候我便殺了他了。哼,居然敢跟莫姐姐這麼說話!”
“不過沒關係,莫姐姐,我晚上去殺了他,保證誰也發現不了。”
莫輓歌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恨意:“等我還他一條命之後,我要親手殺了他!你要是敢插手,那馬上給我回血谷去!”
“好嘛好嘛!”小栗子嘟起了嘴,緊跟着便雙眼一亮,興奮道:“我有法子了,我有法子了!”
“莫姐姐,我去殺他,然後你再去救他,這樣不是就算還了他一命了麼?接下來莫姐姐便可以痛痛快快的出氣了!”
莫輓歌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小栗子,小栗子被看得有些發毛,稍稍後退了幾步,委屈道:“怎麼了,莫姐姐。小栗子這法子不好麼?”
莫輓歌眼中浮現幾縷悲傷,嘴角卻上揚着:“好,很好。我若是有你們這麼聰明,現在也不會在這兒了。”
小栗子雖然不很清楚莫輓歌這話的意思,但是也可以察覺到莫輓歌對於自己這個方法並不喜歡。
她可不願意真的惹惱莫輓歌,於是她便在心中暗想:“只要不傷了那人性命便可以了吧?哼,那隻小豬豬是一定要拿到手的。白天的事情也得給他些教訓,血谷的人也是他可以胡亂得罪的麼?嗯,只要我去的時候不讓別人發現,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那莫姐姐肯定不會怪罪我的!”
小栗子眼中閃過得意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