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琪之的別院出來,因爲是得了胤禛的允許的,所以我們不用回去那麼早。
莫矣說護送我們,可是我還想着去胤祿那裡看看,想知道他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所以辭了張琪之和莫矣我便帶着弘浩往莊親王府去了。
弘浩是個愛玩的性子,所以不願意坐馬車也不願意騎馬,說要走着去。
一來路上有好玩好看的,二來能遇到自己愛吃的,想想他都是很高興的。
集市上人潮流動,叫賣聲聲聲入耳,很地道的北京聲兒,多聽幾遍不但不覺得吵,反而很好笑。
弘浩是人來瘋,看見人羣就撒不住腳,滿大街的跑了去了。
我在他身後看着他如此愜意,想着能叫他如此風魔也是很欣慰的。
我就在他不遠處看着街道上人來人往,兩邊所擺放的東西都很是精緻,有女子用的香粉胭脂,也有髮飾花簪,時興的布料還有各種精巧的小玩意。
更有時興的農務瓜果,果香肆意伴着兩邊飯館裡飄出的飯菜香氣,真是有滋有味。
對於弘浩而言,紫禁城裡的雖然好玩,可是遠不能與這裡想必,因爲紫禁城裡的人處處守着規矩,誰敢這麼吆喝,又有誰敢這麼說笑?
他真是越想越看越喜歡高興,所以他一面回頭看看他額娘,一面在街道上竄來竄去的。
不巧的是,他只顧着玩鬧不想會撞到人,弘浩雖然是個阿哥,可是他額娘說了撞到人要記得道歉。
所以弘浩撞到了人,第一反應是說,“對不起。”
被撞到的女子臉上含笑,一身素白色的對襟大褂,百褶素色的裙子,素白的赤帶,整個人都是白色的顯得很是高貴。氣質也宛若幽蘭。
她瞧見身前的小孩,身上的穿着和樣貌都不是一般人,沒有想到會這麼謙卑有禮。
她很喜歡,也很有禮數的說道。“不是公子的錯,公子不必道歉。”
弘浩聞聽這聲音溫柔如水,他擡眉看到是位美人,他竟然看的有些癡。
我在不遠處看見弘浩和一白衣女子對立着,忙的快走了幾步。來在他們身邊,關懷的問弘浩道,“怎麼了?”
那白衣女子見我來,她的一雙眼緊盯着我看,眼神晦暗不明,不喜不怨,好似很驚奇。
只聽弘浩回我說,“額娘,我不小心撞到了人。”
弘浩話至此處我便看着那女子,只聽那女子說。“不是這位小公子的錯,是若蘭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小公子。”
若蘭,她的名字很好聽,她的樣貌也很是甜美,可是眼神卻有些幽重,我不懂她的眼爲何與她的氣質不同。
可是我也沒有多問,只說道,“是姑娘寬厚。”
若蘭聞聲含笑,不覺得生疏,對我說道。“夫人和公子這是要去哪?”
我還未回話,卻叫弘浩這個多話的先說道,“我們要去莊親王府。”
若蘭聽聞我們要去王府,她臉上微楞。許是覺得我們的身份的問題,忙的說道,“哦,那若蘭就不打擾公子和夫人了。”
我見她如此說,點頭會意含笑帶着弘浩便與她擦肩而過了。
我帶着弘浩往莊親王府繼續走,回頭時卻不見若蘭。想着她如此美貌氣質,實在與這街道上的人兒不相符。
難道她是官宦家的小姐?還是什麼人?
想不通她是誰,我倒是對弘浩很是好奇,問道,“我們弘浩平日裡不是不愛和陌生人說話嗎?這回怎麼會告訴旁人咱們的行蹤?”
弘浩聞聲擡眸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我說,“額娘不覺得她長的很好看?”
聞聲我笑他這麼小就知道喜歡美女,自對他道,“是好看,不過,下次不許隨意告訴別人自己的行蹤知道嗎?”
弘浩聞聲明白,牽着我的手很是乖巧的說道,“哦,知道了。”
莊親王府
我和弘浩來到王府時,王府總管很是殷勤的要去告訴胤祿,說別叫王爺覺得怠慢。
因爲我不想理會這些虛禮,所以沒有叫官家去通傳,便叫官家領着進了王府。
纔到王府的大院,便見弘明從對面而來,他看見弘浩來了很是高興,忙的上前來,弘浩看見小夥伴更是高興,忙喊道,“弘明哥哥。”
弘明含笑來在我們面前請安行禮道,“給皇后娘娘請安。”
聞聲我說道,“起來吧,你阿瑪呢?”
弘明起身回道,“阿瑪在書房,皇后娘娘我可以帶弟弟出去玩嗎?”
我看着弘浩一臉期待的樣子,也是不忍說不,再說他們兄弟兩個玩得好,我也覺得很欣慰。
自應允道,“好啊。”
“不過不許走遠,要記得叫人跟着自己。”
弘明聞聽我這樣囑咐,他忙的說道,“皇后娘娘請放心,弘明會保護弟弟的。”
弘明話至此處帶着弘浩就走,我瞧着他們兄弟兩個手拉手的摸樣,心裡暖暖的。
好似能看到日後弘浩長到弘明這樣大的時候,就可以這樣牽着弘瀚出去玩了。
來在王府的書房,我叫總管退下,便自己一個人踏進胤祿的地盤。
我來時他正立在窗下靜站,不知在想什麼,我來了他也沒有發現。
我不想空等,也不想多猜測,含笑問,“自己一個人在書房想什麼心思呢?”
胤祿聞聲身形一震,回眸見到是我,他才釋然含笑,回我說,“沒什麼,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
他話至此處招呼我坐,我坐在一處,說道,“魏賢在暗處,再說我還帶着弘浩,不過他被你家弘明帶出去玩了。”
胤祿聞聲笑對我說,“他們哥兩玩的很好。”
他的話說的很溫柔,也很寵溺好似很樂意看到這樣的局面,許是管家吩咐的來上茶。
所以我們才坐下便有丫頭來送茶,待丫頭退下,我問道。“事情查的怎麼樣了?怎麼也沒有你的消息。”
胤祿見我來了就問這事,也知道我心裡着急,忙的回道,“我查過所有卷宗。可是根本沒有你說的這個人,蘭軒,當初我們查的時候也是這個結果,會不會是你想錯了?”
想錯了?
我心裡狐疑到底呂四娘這個人是真還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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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始終不知該信哪一個,我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否存在,只是歷史上有很多謠言,我也不知真假,可是心裡總是放不下。”
胤祿見我如此說,他彷彿很明白我的心情,只聽他悶嘆道,“應該的。”
“不過你放心,現在一時查不到也沒有關係,我會繼續幫你留意的。”
“好。”
“對了,曾靜在湖南可好?”
胤祿見我問起曾靜。他說道,“他素來喜歡寫詩,聽聞現在在湖南建了一家詩社,整日的和文人雅客呆在一起,據說性子也柔和了許多,也和妻子很是恩愛。”
曾靜是呂留良案發的關鍵之人,若是呂四娘真的痛恨胤禛,那麼她也一定不會放過曾靜的。
即便不是爲了殺他,也該來找他,投奔他或是想法子說服他!
想到此處我說道。“難道就沒有人找過他?”
胤祿許是以爲我說的那個人是別人,並未想到是呂四娘,所以他回我說,“當然有過。不過他不會同意和那些人重新在一起沆瀣一氣的。”
不會沆瀣一氣?
我問,“是因爲落霞嗎?”
胤祿聞聲搖頭,回我說,“曾靜深知當年呂家一案有多少和自己的衝動有關,所以吃一塹長一智,他不會再這樣衝動了。”
聞聲我心頭有悶悶的不舒服。想起當時爲了激曾靜,說出了歷史所述呂家的遭遇,可是這話竟然被胤禛和胤祥偷聽了去,所以纔會有之後下旨誅殺呂留良九族的事情發生。
我說道,“呂家之事多少和我有關,當初若不是我用激將法對付曾靜,你四哥也不會聽了我的話來影射曾靜了。”
胤祿見我還在爲此事自責,他忙的說道,“雖然是四哥聽了你的話才這麼做的,可是畢竟當時的事情很是棘手,他也覺得這是萬全之策。”
“不然你以爲四哥他圈禁曾靜只是想嚇唬嚇唬他嗎?”
不是嗎?
難道不是爲了囚禁曾靜,讓他屈服自己嗎?還是胤禛他們早就起了殺心?
我不解的看着胤祿,只聽胤祿說道,“你也知道四哥的爲人,他是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的,再說當時呂留良一事鬧的風風雨雨,曾靜又那樣難纏,若不強硬狠絕,這件事還不知要託多久,也不知道要連累多少人。”
原來胤禛並非一直會對曾靜手軟,若非後來,他大概會殺了曾靜的。
可是?
叫曾靜屈服的法子竟然出自我無心之說,我始終過意不去,爲了此事胤禛也揹負了許多罵名,
想到此處我說道,“可是呂家滿門乃至九族,上至子孫下至親朋好友和弟子都廣受株連,最叫人印象深刻的還應該是開棺戳屍梟示之刑,只這一件只怕要被人記一輩子了。”
胤祿聞聲大概是想那那段血雨腥風,他輕嘆道,“這件事做的是狠戾決絕,很多人都被這件事震撼到,影射的何止是曾靜呢?”
“還有許多觀望挑事之人,也因此守住了心,再不敢鬧事,可見這也不是一件壞事。”
做皇帝?狠心叫人罵,不狠心會叫人說是無能,難啊!
我頗有感慨道,“人人都道你四哥乾綱獨斷,剛毅戾深,蜂目豺聲是史上秦始皇第二,可是他的不易又有誰知道?”
胤祿聞聲理解胤禛,他自道,“天下人總是最酸的話才形容一個從人堆裡掙扎出來的人,四哥能落得這個名聲想來和當年皇位之爭有關。”
“勝者爲王,卻沒有不揹負罵名的,或是不講兄弟情義,或是沒人性,又或是豬狗不如,可這些話他又何嘗在乎過呢?”
是啊,他在乎過嗎?
我回道,“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胤祿聞聲滿眼讚的向我看來,說道,“正是這句話。”
聞聲我低眉蕩茶,既然說起這些事,我還是不放心的叮囑說,“呂留良一案牽涉重大,該查訪的人和事,還請你擴大範圍,萬萬不可漏掉一個。”
胤祿見我範府叮囑,許是知道我有重視此事,忙的對我說道,“我知道此事有多重要你放心吧,我會全力排查所有人的。”
我聞聲才安心些,可是爲了萬無一失,也爲了女人的第六感的準確性,我還是決定要參與此事。
不是說女人的第六感會因爲看到一個名字而引發自己福爾摩斯的特性嗎?
我說道,“被查處人的卷宗我想看看,若是可以還請你幫我找到。”
胤祿聞聲微楞,細細看着我問道,“你要親自查?”
我解釋說,“呂四娘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或是她本來就存在,可是卻不叫這個名字,我想親自查查看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胤祿見我這樣回答,他思忖了一瞬,說道,“好,我會盡力收集齊了給你送去。”
我見他會幫我,我很是感激的說道,“多謝你。”
胤祿說道,“你我之間還用這話嗎?”
“不說是爲了你,我也爲了皇兄,我和皇兄的情分雖不像他和十三哥那樣好,可是在我心裡他始終是我四哥。”
這話他說過很多次,他說那是他四哥,他能爲了他放棄一切,甚至付出生命。
可是他卻沒有告訴我,他們是什麼時候聯手的,我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跟着他的?”
胤祿聞聲眼眸深邃眺望遠處,應聲道,“以記不清是什麼時候,只知道他不似太子那樣見色忘義,毫無兄弟情分,也不似八哥那樣溫潤陰柔,滿腹陰謀,我只知道他心思縝密,面色雖冷,可是心腸炙熱,對待兄弟毫不吝嗇,更爲了兄弟可以放棄一切。”
他話至此處看着我又道,“他真的是個好哥哥,也是個好皇帝!”
聞聲低眉不敢多想,曾經他們如何一步步走過那些陰謀歲月,他們都犧牲了許多。
我知道在追究過去已是無用,因爲畢竟有的人註定要離去,有的人註定要留下。
我沒有回胤祿什麼話,只是靜坐在那裡,看着他因爲回憶到曾經而變得深邃的眼眸,還有臉頰上漸漸消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