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傷逝(下)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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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傷逝(下)

第16章 傷逝(下)

當早早備下的奶奶抱着孩子出來的時候。不得不說,那拉氏把孩子護的很好,儘管帶着些微的先天弱症,但至少還是八斤八兩的大胖孩子。

奶孃是個三十來歲的**,長相不出衆,穿着藍色淺白花的褂子,紮紮實實的梳着把子頭,長得白白淨淨的,雖然不甚出衆,倒也看着利利索索的。此刻她臉上倒掛着一抹慈禧的笑,將她的氣色平添了平和的韻味兒,她從東邊的產房抱了一個孩子出來,一出來就對着胤禛福了身子“奴婢恭喜王爺,又添位小格格”。

隨着報喜的聲兒一落,旁邊向佛託媽媽禱告的薩滿停住了動作,早早打發了小廝把紅布掛在門的右邊。潤福湊上前看了眼小格格,皺皺的皮膚緊閉的小眼睛,脖子上用細棉繩掛着豬牙,潤福明白這是在以求孩子體健身強,可早立世。

胤禛此刻憂心還在屋子裡的那拉氏,因此只草草的看了眼剛出生的小格格。沉着聲音說“趕緊把小格格抱進去,不要沾了風”,說完眼睛就盯着那垂下的簾子布說話。

隨着產房裡那拉氏久久未有信兒,本來小格格的出生添的幾許開心也漸漸的散掉,屋子裡又回覆之前的寂靜。

而弘暉握着潤福的手,緊緊的攥着,不住的閉着眼睛睜開眼睛的動作,看的潤福一陣心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時,屋子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接着就是榮嬤嬤那帶着哭腔的喊聲“福晉,福晉,福晉你趕緊睜開眼睛,看看這小格格——”

屋子裡一陣慌亂的放盆子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聲,擾的守在外面的人格外的心焦。

“福晉——”榮嬤嬤的一聲竭斯底裡的哭喊聲,讓滿屋子的人瞬間心頭如冷水澆下,衆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而胤禛也顧不上其他,直接衝進了屋子裡,潤福等人也忙不迭的跟了進去。

此刻,那拉氏的臉色蒼白,屋子裡的血腥氣還很濃重,明顯見得人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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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梧桐掛清月,徒留滿地冷清。

那拉氏到底沒有熬過去,六月初四去了。按照正經福晉的規格。內務府擇日停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靈,六月初七開喪往各府送訃聞.單請了一百八十個禪僧在大廳上起念大悲咒超度,並設了一罈於雍和宮的院子裡,來來回回折騰了整整三個多月纔算完事兒。這那拉氏一去,這治喪的事兒竟落在了潤福的身上,說起這個由頭,還是那個烏那拉氏的一句話,“這鈕鈷祿氏也是那拉氏一手調教的,合該儘儘心”,就把這個事兒做實了。

其實說是讓她打理,但有內務府照看着,她只要負責把雍親王府闔府上下管利索了,平平穩穩的,就行了。

不過,那拉氏的離開,着實讓胤禛又沉默了,雖然不至於哀甚過毀,倒也低落了起來,少年夫妻白頭恩,這麼多年下來就算是個阿貓阿狗都有了感情,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更是一個得胤禛心的人。

潤福心裡也很不好受。但看着一大一小,大的還有其他人能理會,小的弘暉卻只剩自己能看顧了,烏那拉氏疼孫子,給喊進了永和宮親自照量了段日子,不過到底還在孝裡,烏那拉氏也就只能照看幾天,還得潤福看着,潤福只能掩着心裡的難過,用心的照顧弘暉和新出生的小格格。話說這小格格也不知道胤禛怎麼想的,當這個李氏試探着跟胤禛說要養了這個格格後,胤禛好半天沒說話,最後卻讓潤福養了,又給李氏氣的咬碎了銀牙。

-偶是傷心的分割線--

潤福逗着小格格,看着還在襁褓裡的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對府裡的低氣壓有着天生的感應,不怎麼哭也不怎麼笑,餓了就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奶孃,吃飽了就自顧自的睡着。潤福爲了方便照顧兩個小的,讓她和滿兒一同睡。

把兩個孩子放在了書房裡,喊了兩個奶孃去休息,自己就坐在書房裡,先給那拉氏上了香,不管她能不能感受的到,潤福只是想盡盡心意而已,看着外面開的正濃的花兒,她的眼前不自覺的浮現了那拉氏那淡淡的笑容,“送你一朵君子蘭”,潤福清晰的記得那個掛着蒼白微笑的女子。將善意釋放給了她。

攤開了白紙,潤福想寫些什麼,這一個半月過去了,卻沒有時間去用心憑弔這個女子,善良的女子。

墨汁一點點的滴落在白紙上,潤福順着墨點,畫了梅花,她沒有畫牡丹,儘管牡丹更合那個女子的氣韻。

只要你還記得,過去的夢想,那充滿希望,燦爛的歲月,你我爲了理想,歷經了艱苦,我們曾經哭泣,也曾經共同幻想,你我爲了理想,歷經了艱苦,我們曾經哭泣,也曾共同幻想。但願你會記得,永遠的記着,我們曾經擁有,閃亮的日子。

鬼使神差。潤福不知道爲什麼寫下了這幾句歌詞,隱約的潤福還記得這首歌曲的曲調,寫完了,看着滿紙的墨跡和滴落的淚痕,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其實這首歌,估計胤禛會更有感觸。。

“哇唔,哇唔”,原來是睡醒了的滿兒在那唧唧哇哇的叫着,潤福讓人把兩個悠車合在了一起,因此滿兒一轉頭就能看到小格格,不過因爲忙着那拉氏的喪禮。這小格格的洗三都是草草的,名兒也沒起,本來滿人家雖然重女兒養成,但對起名兒,卻都是不重視的,所以這小格格沒名兒竟沒人覺得什麼差異。潤福就跟着滿兒的名,叫敏兒,胤禛聽了也沒說什麼,潤福也就放下心來這麼叫着。

此刻滿兒盯着小格格的臉,揮舞着小手,哈喇子流了滿枕頭,看架勢想和***打聲招呼,讓潤福不禁放下手上的墨水,臉上幾乎能掛起墨水般黑線了起來。而那個小格格也奇特,此刻竟也頭不轉的,盯着滿兒無齒的笑着,看得潤福嘖嘖稱奇,心裡還有着一股子嫉妒,自己這麼盡心盡力的伺候着兩位小祖宗,卻比不上兩個人睡在一起的感情。

潤福走到悠車旁,拿着撥浪鼓撲通撲通的晃了幾下,很好,將滿兒的視線吸引了過來,但小格格還是不買她的帳,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等着滿兒咿呀咿呀的喊起來,敏兒又衝着滿兒笑,看得潤福一陣好氣一陣好笑。

索性不去逗弄兩個小祖宗了,她走到了屋子的裡面,拿出了幾乎都要長灰塵的月琴,也不管其他的,拿着一個蒲團,直接坐在了地上,輕捻慢挑,慢慢回想起那個調子,自己在慢慢的唱着。

潤福自己好久沒有彈過這東西了,手也很生。她一點點的試探着琴,很神奇,屋子裡的兩個小丫頭,皆靜了下來,彷彿聽得懂潤福的琴聲一般。

“哐當”,一聲東西碎掉的聲音,潤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卻在朦朧中,看着那個男人一臉消瘦的握着手上的紙,一臉悲痛,落在地上的墨汁,很快就浸入了泥土裡。

“你這是從哪裡找到的?”半響,他沙啞的聲音開了口,鬍子拉碴的,聲音裡的悲慟幾乎溢滿了。

潤福見到了胤禛,心裡一愣,這胤禛自從那拉氏去了之後,幾乎就沒有踏過這個院子,只是偶爾會差遣喜公公過來看看兩個小格格。

沒想到今兒個自己抽出空給那拉氏上個香,這胤禛竟然過來了。

不過腦子裡思緒翻滾,潤福倒是沒有耽擱回覆胤禛的話,她總不能解釋是自己曾經聽過的歌詞,如今抄襲來的吧,她含含糊糊的說,胤禛死死的盯着潤福的那張紙,對潤福的解釋也不在意,只是緊緊盯着那幾句歌詞,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這幾句話講他的心情全部撩撥起來了。他不自覺的想着和那拉氏一起走過來的日子,這段日子,他壓抑着心裡的傷心,既要顧全自己的身份,又要掌管着闔府的事情,還要顧及着朝堂的事情,他那幾個兄弟可不會理會他有沒有喪妻,不趁火打劫他已經覺得他們有兄弟情意了。他儘管一直遠離着內院,但那拉氏的事兒,始終是他心中釋放不出去的悲哀,如今聽着潤福的這歌兒,再看到這歌詞,眼眶就不自禁的溼潤了。

潤福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和舉動都很傻,這那拉氏畢竟是和自己共夫的人,論理說她走了,對她的好處更多,而胤禛的舉動,潤福也要問問自己該吃醋的,可潤福此刻兩種情緒都沒有,她看胤禛沒有逼問這首詞的來處,也就故作沒有看到胤禛的失態,放下了月琴,看顧着滿兒和敏兒。滿兒倒還好說,不過敏兒,潤福看了她的表情,不禁吃驚了一把,心裡忐忑了起來,這敏兒不會也是個穿的吧?因爲她一貫平靜的臉上,正掛着一抹悲傷,是叫悲傷吧?潤福揉揉眼睛,看着敏兒。

不消片刻,潤福就打消了疑慮,敏兒見着她了,又是一副無悲無喜的表情,扭頭對着滿兒又無齒的笑了。潤福不禁恨了下,自己就這麼不討這個小沒良心的喜歡,憤憤的湊到前,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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