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娘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上午,景恩還沒有扎完鍼灸,就有丫環急匆匆的敲門,一聲聲的這麼叫着。
“開門,讓人進來。”景恩忍着鍼灸紮在整個背上的不適,吩咐小廝。
小廝“是”了一聲走過去開門。
丫環就快步衝到牀邊,跪下來,抹着眼淚道:“殿下,剛纔娘娘在後花園散步,突然從牆頭那一邊飛過來一些東西,落在娘娘身上,咱們一看竟然是蛇!好多好多的小蛇,紅的黑的花的都有,可怕得不得了,娘娘尖叫着跑走,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小產了,嗚嗚嗚……”
“你說什麼!”景恩驚得坐起來,顧不得背後的疼痛和大夫的勸阻就想往外面跑,“你們是怎麼照顧娘娘的?這麼多人看着她,竟然還讓她出這麼大的事……啊!”
因爲身體虛弱和衝得太快,他跌倒在地上,有幾隻鍼灸還撞到了地面,往深裡刺了進去,痛得他慘叫連連。
小廝和大夫趕緊扶起他,讓他趴臥在牀上,大夫更是利落的去取他背上的鍼灸。
景恩不敢亂動了,只能瞪着那名丫環:“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娘娘的?你們有沒有讓大夫趕緊給娘娘看診?娘娘肚子裡的孩子還有救吧?不可能沒有救吧?”
因爲體弱多病的緣故,他到現在爲止也纔有一個孩子,如今皇妃好不容易懷有身孕,他正期待第二個孩子的落地,結果、結果卻出了這麼一出……
“沒、沒救了……”丫環哭着道,“娘娘那一跤摔得很重,還跌進花叢裡,當場就見了紅,咱們也馬上叫大夫過來了,但是,來不及了……”
二殿下和娘娘都有專用的住府大夫,娘娘的住府大夫側重於婦科和產科,醫術沒得說的,知道娘娘出事,大夫很快就趕到了,但是,還是沒有辦法。
“……”景恩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暗,頭痛得厲害,想說什麼卻又瞬間忘記了要說什麼。
“趕緊拿藥過來給殿下服用……”大夫的聲音隱隱傳進他的耳裡。
他隱隱知道有大事發生,心裡急着想醒過來,但是,每次產生這種症狀,他的意志都抵抗不住身體上的痛苦。
他又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的醒過來,眼前,是一張張焦急的下人的臉。
“殿下,您終於醒了……”衆人憂慮中有着欣慰。
景恩也終於想起了皇妃小產的事情,啞着聲音道:“娘娘她、她如何了?”
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雙手和心尖也顫抖得厲害,心裡抱着一絲希望,祈禱着可能是他這輩子第二個孩子、也是最後一個孩子能保住。
“娘娘身體已無大礙。”管家口氣沉重,“但孩子,是保不住了……”
景恩又想暈過去了,但因爲已經醒過來的關係,證明藥效起到作用了,他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暈了。
“到、到底怎麼回事?”他顫抖着聲音問。
“小的派人調查過了。”由皇室指派給他的能幹且忠誠的老管家緩緩的道,“一共有十八條小蛇從隔壁的牆頭後丟過來,這些蛇皆無毒,目前已經被悉數找到和剷除。隔壁原本住的是開了一家馬行的財主譚朱,但我們找上門去後,發現隔壁宅子空無一人,打聽之下,才知道譚朱已於五日前將宅子賣給別人,搬走了。”
“而譚朱的馬行因爲前陣子禁軍封城的原因,導致不少馬匹死亡或生病,馬行元氣大傷,譚朱的損失極大,被迫賤價出售馬行及馬匹、馬車。估計他會賣掉隔壁的這間宅子並搬走,就是因爲馬行倒閉的緣故。小的派人問過了譚朱的熟人,無人知道他搬去何處,只猜測他可能搬離了京城。”
“小的完全查不到買下隔壁宅子的是何人,這條街的人也沒有見過這幾天有人進出這間宅子。小的認爲,隔壁宅子的神秘買主就是害娘娘小產的兇手,其買下這間宅子就是爲了謀害殿下和娘娘。”
“兇手隱藏得極好,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小的定會追查到底,若有消息,定會及時報告給殿下。”
管家說完了。
景恩痛苦的抱頭,痛苦的喃喃:“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又發生這種不幸的事情,爲什麼……”
他很想哭,很想鬧,很想大吼大叫,很想瘋狂的亂摔東西,但他做不到。
他既是年近而立的男人,又是經過皇家嚴格教養的皇族子嗣,身體又經不得折騰,什麼哭鬧吼叫,都有違他受到的教育和身體上的抗拒。
而且,他已經習慣了打擊、刺激和遭難。
“殿下不要太過傷心,”管家只能勸他,“至少娘娘平安無事……”
說到這裡,他左右看看:“你們退下去吧,讓殿下靜靜,記得告訴娘娘殿下已經醒過來,沒有大礙了。”
“是——”
待其他人都退下後,管家上前幾步,站在牀邊,低聲道:“殿下,請容我提醒,太子剛剛被廢黜,咱們府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只怕接下來還有更多的陰謀針對殿下,還請殿下打起精神,務必小心,切不可讓對方給算計了。”
景恩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蒼白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對付我?”
他從小身體就不好,光是治病和服藥就消耗掉了他太多的時間與精力,實在無力與任何人勾心鬥角,他平生最大的願望也就是身體好轉和全家安康罷了。
“殿下,”老管家沉默了一下,還是把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幾位皇子當中,景輝形同庶人且不能進京,三殿下被永久剝奪繼承皇位的權力,四殿下從太子變成歡親王,眼下,您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
“不不不不不!”景恩趕緊搖頭,“我怎麼樣都不可能成爲太子,想想我的身子骨,還有我的脾性、人脈,根本不是那塊料。關於這一點,父皇和皇室都知道,我早就被摒棄在太子的人選之外了,我也沒有那個心……”
老管家沉默的聽他說完後,才道:“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你在名義上也有繼承皇位的資格,而且還是第一順位。”
景恩:“……”
老管家:“有您排在第一位,後面的人無論誰要上位,都顯得不夠名正言順。而且,您這麼想,不代表別人也這麼想。”
景恩:“……”
老管家平靜的道:“皇位面前,唯有所有的競爭者都沒了,上位的人才能安心。”
景恩:“……”
好久以後,景恩才痛苦的抱頭:“我要怎麼辦纔好?真受不了這些紛爭,這是要活活磨死我麼?我到底要怎麼辦纔好……”
他忽然擡頭:“我也如三弟一般,主動上書,求皇上下旨,永久剝奪我繼承皇位的資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