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打算先從三層找起,畢竟修念卿本身就住在3樓,跟母親修懷貞住同一間。我們先去了301室,也就是修懷貞的房間,跟她確認孩子是不是已經自己回去了。
修懷貞梨花帶雨,一個勁兒搖頭,一把抓住盧昶,“盧昶,你確定小卿還在旅館裡?他真的沒跑出去?”
“放心,小卿不會有事的。你呆在房間裡不要亂跑,免得小卿回來看不見你又跑出去,等我好消息。”盧昶抱了抱修懷貞,溫柔安撫。
隨後,我們來到了305室門前,輕輕敲門。
開門的是井青寒,他披着睡袍,睡眼惺忪,眼見吵醒她的是兩個男人,不悅地問:“大晚上的,這是做什麼?”
盧昶解釋一番,連連道歉。
井青寒馬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我們進去,“孩子丟了可不是小事,你們找找看吧,雖然我有把握,我這房間裡沒藏什麼孩子,不過也得讓你們查查看,好跟孩子母親交代。”
房間裡竟然只有井青寒一個人,不見阮瑤。
“阮小姐呢?”我問,因爲飯局上兩個女人可是說好了,會睡在同一間房間。
“我跟阮小姐聊得並不怎麼開心,大概12點半吧,她就走了,說是要找修懷貞要鑰匙,再開一間房。”
“她沒有去四樓蘇堃頡的房間嗎?”我問。
井青寒聳肩,“這我哪知道?”
說話間,盧昶已經檢查了整個房間可以躲人的地方,還特意看了窗戶,然後衝我搖頭。
我倆退出305室,又折返回301室找修懷貞,跟她確認阮瑤是不是找她要過鑰匙,又開了一間客房。
修懷貞承認,“沒錯,12點40分,我被敲門聲吵醒,特意看了時間,開門一看,是阮瑤,我給了她310房間的鑰匙。當時小卿還在的。我回到牀上,很快就睡着了,12點55分我又醒了,想到我還沒關燈,就是這時候,我注意到小卿不見了!”
“就15分鐘的時間?”我問。
“是啊,就這麼15分鐘,小卿就不見了。”修懷貞又開始落淚。
“所有客房的鑰匙都在你這?”盧昶問。
修懷貞從抽屜裡掏出三串鑰匙,分別是二三四層客房的鑰匙,每一把上面都貼着門牌號,“你們看,除了有人入住的房間,剩下空房間的鑰匙都在這。當然,旅館還有備用鑰匙,是鎖在4層格林先生的辦公桌裡面的。”
一個智力有障礙的孩子怎麼可能知道去辦公室的辦公桌裡偷鑰匙?我能夠斷定,修念卿一定是在12點40分至12點55分這15分鐘期間獨自離開301室,在走廊裡遊蕩,而當時,某個房間的門開了,他趁房間主人不注意溜進去藏了起來。
“要不,我打電話問問格林先生?他住的套間外間就是他的辦公室。”修懷貞說着,拿起房間裡的電話。
“問問也好。”盧昶說。
很快,修懷貞掛上電話。寂靜的夜,格林先生的聲音透過聽筒,讓我們倆也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已經去檢查了備用鑰匙,一把也不少。
我跟盧昶心照不宣,根據排除法,修念卿一定是進了某個人的房間,藏身其中。
接下來,我們又去了阮瑤所在的310室。跟阮瑤解釋情況和檢查房間,又花費了5分鐘。
孩子不在三樓,我們馬上上到四樓。我們很快敲開了蘇堃頡的房門,蘇堃頡說他一直睡不着,聽見外面有腳步聲,還奇怪來着,但他打從進到房間就沒有開過門,所以他能夠肯定,孩子不在自己房間裡。
儘管蘇堃頡言之鑿鑿,我們還是仔細檢查了一番。果然,修念卿不在。
我和盧昶沒時間停留,馬上告辭前往下一個房間。蘇堃頡很熱心,也加入了我們的隊伍。
還沒等我們敲門,格林先生就打開了門,問我們找到孩子了嗎。他說他打從被修懷貞的電話吵醒去查看過鑰匙以後就再沒睡,先是檢查了房間裡有沒有藏人,然後洗了個澡。
我們三個很快便確認了格林先生的說法,修念卿不在他的房間,並且我們還看了格林先生的備用鑰匙串,的確,上面有所有房間的鑰匙,一把不少。
於是,格林先生也加入了我們的隊伍,我們從兩個人變成了四個人。
我們四個在陶局長陶漢昌的房門口敲門足足敲了兩分鐘,一直到把對面洪彥非都給吵醒,開門來查看,陶漢昌的房間裡沒有一點動靜。
“陶局長可能是喝多了,睡得熟吧?”洪彥非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們四個,“這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這是在幹什麼?”
盧昶對洪彥非解釋了找孩子的緣由,然後索性,我們四個先進了洪彥非的房間去查看。
“絕對不可能,再怎麼說我也是個警長,自己房間裡藏個大活人我能不知道?”洪彥非對我們搜房間的舉動很是不滿,但是礙於格林先生和蘇堃頡的面子,他也是發了兩句牢騷,沒敢阻止。
洪彥非所言非虛,孩子不在他的房間。沒辦法,我們又回到了陶漢昌的門前,再敲門,大聲叫“陶局長”,可是就是無人迴應。
“算了吧,不可能在陶局長房間裡,那孩子跟陶局長互相討厭,他怎麼會跑到陶局長的房間裡?”洪彥非大大咧咧地說,說完打了個呵欠。
是啊,修念卿討厭陶漢昌,所以飯局上去廚房偷了一把餐刀,伸進椅子下方縫隙,劃破了陶漢昌的屁股。這麼多人之中,這孩子只選擇偷襲陶漢昌,足見他最討厭陶漢昌。
修念卿害得堂堂局長在衆人面前傷了屁股丟了面子,又不能懲治傷他的罪魁禍首,一定是氣憤至極,所以他不單單是討厭,更是憎恨修念卿。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討厭誰,自然不會去到對方的房間裡。可是修念卿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眼神陰鷙,動輒拿刀傷人,簡直就是個小魔鬼。他會不會潛伏在陶漢昌的房間裡,想要再用刀傷人?陶漢昌此時不迴應,是不是已經被那孩子給殺了?
“格林先生,請您用備用鑰匙打開陶局長的房間。”我提議。
洪彥非馬上阻止,“你們這是做什麼?陶局長還睡着,你們這麼多人一起闖進去,你們,你們也太不把陶局長放在眼裡了吧?”
“可是根據排除法,孩子只可能在陶局長的房間裡。”盧昶說。
“你們倆的房間搜了嗎?”洪彥非擡手指着我和盧昶。
也對,我倆的房間還沒搜啊。可是我清楚得很,我的房間裡絕對沒藏人。轉頭去看盧昶,那傢伙也是一臉自信。
“先去搜你倆的房間,如果也沒有,再去開陶局長的房間。”洪彥非發號施令。
我們一行五個男人分別檢查了我跟盧昶的房間,果不其然,哪裡有什麼孩子的影子?
“格林先生,請您打開陶局長的房門。”我再次向格林先生提議。
格林先生早就拿着那一大串鑰匙,在其他人的注視之下,打開了陶漢昌房間的門鎖。
門一開,洪彥非就把我們攔住,“等一下,我先進去叫醒陶局長,讓他穿好衣服。”
盧昶笑着說:“行,我跟你一起。”
於是他們倆率先進入房間。我、格林先生和蘇堃頡等在門外。
“陶局長果然不在。”盧昶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
“怎麼回事?陶局長呢?”洪彥非的聲音。
“等一下,你在幹什麼?那是什麼?”盧昶焦急的聲音。
“什麼幹什麼?你有病吧?”洪彥非的聲音。
“喬川,你快來幫忙!”盧昶叫我,聲音非常焦急。
我趕忙衝進房間,之間盧昶正用力從身後抱住洪彥非,想要限制他的行動。
“喬川,你看看桌子上是什麼?剛剛洪彥非想要把它揣進口袋。”
“你放屁!”洪彥非用力掙扎,還想靠近桌子。
我趕忙湊過去看,桌子上只有一隻菸灰缸,裡面不單單是菸蒂,還有一張燒了一半的紙,紙上還有字。我掏出手帕,像是對待證物一樣,小心地抓起菸灰缸,走到門外,生怕洪彥非突然掙脫盧昶破壞證物。
我的房間門還敞開着,於是我便先把菸灰缸拿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鎖好門。其實我特別心急想要處理證物,看看上面沒有燒燬的紙上到底寫了什麼字,但是事有輕重緩急,反正這紙條已經徹底熄滅了,之後我有的是時間細究。
剛一出門,我便聽到了洪彥非破口大罵,“盧昶,你想冤枉我,沒門!你不就是想當局長嗎?我看陶局長就是你給拐走了!”
後面還有一些污言穢語,洪彥非就是個市井混混,狗嘴吐不出象牙。
“蘇先生,格林先生,”盧昶還在用力控制洪彥非,“我們的警長不太冷靜,我脫不開身,還麻煩二位進去查看一下,小卿在不在裡面。”
蘇堃頡和格林先生馬上進屋,僅僅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我便聽到孩子的叫聲從裡面傳出。
盧昶鬆了一口氣,轉頭對我說:“喬川,去三樓叫懷曼上來吧,孩子需要母親的安撫。我這邊,實在是脫不開身。”
“還是把洪警長交給我,你去吧。”畢竟人家兩個是小情侶,我還是很識趣的。
我接手洪彥非,並且讓格林先生找了繩子,我跟蘇堃頡一起,把盛怒之下嘴巴里不乾不淨,如同猛獸一般狂躁的洪彥非給綁了起來。
很快,盧昶和修懷貞跑上樓,跑進陶漢昌的房間。出乎我意料的是,上來的不光是修懷貞,還有阮瑤、井青寒。
盧昶對我解釋:“兩位女士聽說孩子丟了以後也一直沒睡,陪着懷曼。聽我說孩子找到了,也跟着上來看看。”
“小卿,沒事了沒事了,媽媽來了。”房間裡傳出修懷貞哽咽的聲音。
蘇堃頡湊到我身邊耳語:“那孩子藏在衣櫃裡,一聲不吭,手裡還死死握着一把西餐刀。”
果然,這孩子對陶漢昌有執念啊。我後知後覺,餐廳的偷襲不是隨機的,也不是一時興起,修念卿恐怕是深深憎恨着陶漢昌,一心執着於殺了他。可是,一個孩子怎麼會憎恨一個初次見面的警察局長呢?
“小卿,乖孩子,跟媽媽回去吧,來,把刀放下。”房間裡又傳出修懷貞溫柔的聲音,然後是金屬落地的聲音。
在母親溫柔的指示下,那孩子丟下了兇器。並且母親也沒有責怪孩子大晚上潛伏和意圖行兇的罪過,爲什麼?答案再清晰不過——仇恨陶漢昌的正是修懷貞,修懷貞一定是以爲孩子智力有缺陷,沒有躲避,在他面前表現出了對陶漢昌的仇恨,並且還被孩子看到了照片。
飯局上,每個人都戴着面具,假意逢迎,虛情假意,包括我在內,只有一個人最真實直接地表達愛恨,那就是修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