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吉時照例掏出手機,想要看看有沒有收到易文翰的消息,通知他周綺潼找到了。
結果還是失望。一週前,易文翰告訴吉時,Z市的警方已經派人監控着周綺潼女兒女婿的家以及他們的聯繫方式,但周綺潼一直沒有與女兒取得聯繫。她深知自己通緝犯的身份,已經徹底蟄伏,想要讓她這隻狡猾的地鼠露頭,就得準備點誘餌才行。
食堂裡,吉時剛剛落座,便望見門口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易文翰和高朗。
“哥,”吉時下意識揮手叫道,“這邊。”
易文翰望了一眼吉時的方向,衝他微微點頭,竟然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吉時有點莫名其妙,易文翰不是來找他的?他趕忙端着餐盤,跟在易文翰後面,看他去哪。
很快,易文翰和高朗站在了一張四人餐桌前。餐桌兩側坐着的是吉時的兩個女同事,兩名女教師。其中年輕的那個叫藍嵐,是歷史老師,年長的那個是政治老師。
藍嵐擡眼看了一眼易文翰和高朗,目光正好對上兩人出示的證件。看到證件,藍嵐露出苦笑,對年長的老師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
年長的政治老師馬上識趣地端着餐盤離開。
易文翰和高朗也對政治老師報以歉然的微笑,然後並排坐在藍嵐對面。
兩人剛剛落座,還沒等開口,藍嵐旁邊的空位便坐上了另一個人,正是吉時。
藍嵐驚訝地望着吉時,剛要開口請吉時離開,吉時忙擡手打斷藍嵐,“藍老師,這兩位是我的朋友。易隊長,我可以旁聽吧?”
吉時心裡是有氣的,易文翰因爲工作原因來他的學校,找他的同事,居然沒有事先跟他通氣。所以跟易文翰說話,不再親暱地稱呼他爲“哥”,而是“易隊長”。
“可以,本來這趟來也是順便找你的。”易文翰說話時也不看吉時,仍舊對着藍嵐,“藍老師,吉時是我們支隊的文檢顧問,經常會幫忙分析案件中的文字資料。”
藍嵐驚訝地望着吉時,“吉老師,你真的跟警察合作啊?我還以爲是傳言呢。”
吉時謙虛了兩句,馬上話入正題,問:“易隊長,藍老師捲入什麼案件了嗎?”
易文翰擡手示意吉時先暫緩這個問題,對藍嵐提問:“藍老師,還請你理解我們的工作,這不只是針對你一個人,當初一起玩劇本殺的每個人,我們都要逐個確認不在場證明。”
“我明白,可是警察來找我問過啊,我說過4月19日那天晚上我就在家裡,哪也沒去,他們沒去查我小區的監控嗎?”藍嵐耐着性子解釋。
吉時算算日子,現在是4月29日,十天前的不在場證明了,易文翰不可能還來確認。
果然,易文翰微微搖頭,“之前案子是分局負責的,最近才移交到市局,我們成立了專案組,我是專案組組長。今天我們來是來找你確認兩天前的不在場證明。”
藍嵐驚呼了一聲,而後馬上捂住嘴巴,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驚恐地問:“移交市局,專案組,兩天前的不在場證明,難道說,又死了一個?”
易文翰用沉默給出肯定回答。
“兩天前,27日晚上?”藍嵐不着急回答,反而接連提問,“誰,這次是誰?”
“姜盼喜。”易文翰回答。
“兇手?”藍嵐反問。
易文翰還是點頭。
吉時馬上意會,藍嵐所謂的“兇手”是劇本殺裡的兇手,而不是現實中的兇手,在現實中,這位姜盼喜是死者。
“27日晚間,下班後我跟男朋友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到家都快十點了,然後就一直在家裡。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沒有理由殺死他們三個啊,我們就是陌生人,在玩劇本殺之前,我們根本不認識彼此。”藍嵐語速極快地解釋。
“我們會去核實的,請你把男友的聯繫方式和當晚去過的地方全都寫下來。”高朗把隨身筆記本和筆遞給藍嵐。
易文翰離開前對吉時說:“我也是昨天才接手這案子,昨晚剛剛成立專案組。不想打擾你本職工作,心想着馬上五一小長假,到時候再找你的。”
“理解,下班後我過去。”吉時對易文翰的那點小怨氣早已經被對案子的好奇給沖淡。
下午課間,不等吉時去找藍嵐,藍嵐先找到了吉時,問他跟易文翰的關係怎樣,能不能幫她申請讓警方提供保護,因爲當初一起玩劇本殺的9個人如今死了三個,藍嵐擔心下一個遇害的會是自己。
“藍老師,警察對你最好的保護就是儘快找到真兇。”吉時誠懇地說,“你也不願意一直被監視,一直惶惶不可終日吧?”
“說得也對,”藍嵐苦着一張臉,“怎麼會這樣啊,早知道會這樣,我說什麼也不會去玩這個劇本殺。”
“跟我說說唄,什麼劇本殺?”吉時聽說過劇本殺,也看過一些相關的明星綜藝,但他自己卻一次都沒玩過,對此非常好奇。
藍嵐讓吉時跟她一起去無人的走廊,這才神秘兮兮地說:“一般的劇本殺都是桌遊,幾個人在一個封閉小空間裡,類似於開會討論那種。那都是小打小鬧,每個人也就消費個不到一百塊。”
“我知道,怎麼,你們玩的這個劇本殺不是這樣的小打小鬧?”吉時更爲好奇。
“不是,”藍嵐頗有點自豪的意思,“我們是被甄選出來的,去一棟度假獨棟別墅裡,身臨其境地體驗了一把推理遊戲。一切都是非常逼真的,體驗感非常好。”
“不是你們主動去玩,想玩就能玩,而是你們報名,店家從報名者中選人去玩?”吉時咋舌,“夠牛氣的啊?”
“人家有牛氣的資本啊,不但人家要負擔別墅的租金,我們來回路費,三天的伙食費,而且我們玩這場遊戲不花一分錢,最後投票環節投對兇手的人,或者是成功逃脫的兇手都是有獎金的。”
“多少?”吉時問。
“倒也不多,獎金一共一萬元,大家分。但是這不是獎金的問題,這個遊戲對於推理愛好者來說,非常有吸引力。”
“懂,就像是飢餓營銷,我自己也是推理愛好者,說真的,我要是早知道有這麼個遊戲,我也報名。對了,甄選的條件是什麼啊?我要是報名,能被選上嗎?”吉時有點惋惜,自己錯過了一場精彩的推理遊戲,但轉念一想,也許自己是逃過一劫?
藍嵐微微一笑,“別說,你要是報名也能被選中,只要你能夠提供你的教師職業證明。這是專門爲教師這個職業的人設置的一場遊戲,是這家店的獨家本,五人本,參與的五個玩家都是教師。”
“哦?這個本有意思嗎?叫什麼名字?”吉時的胃口被吊得足足的。
“名字嘛,很特別,而且一聽就知道它針對的人羣是教師,”藍嵐清了清喉嚨,鄭重說,“死者,傳盜授夜結禍也。”
吉時正迷糊,藍嵐掏出手機,在手機上打出這些個字。
“諧音梗?”吉時下意識反問。
“不只是諧音梗,劇本殺裡的死者有三個,都是教師,他們犯下的罪行分別是:傳盜,授夜,結禍。當然,遊戲中這三個死者都不是我們玩家,而是店家找的NPC,但一開始,我們都是不知情的。”
“是啊,你說過,你們都是陌生人,彼此不認識,所以無法分辨誰是玩家,誰是NPC。”
“不僅如此,跟其他基本上不同的是,我們拿到的劇本只有各自的背景信息,對於案情什麼的,我們一無所知,一切全憑臨場發揮。還有,我們乘坐中巴車過去,不能帶手機,不能與外界聯繫,無法上網,也沒法跳車。”
“跳車?”吉時不解。
“就是中途退出不玩。度假別墅位於山上,中巴把我們送去之後就離開了,三天之後纔會來接人,所以中途我們根本沒法跳車。”
“有點意思,”吉時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等一下,你說劇本殺裡面有三個死者,而現實中也死了三個?會有關聯嗎?難道他們三個也犯下了這三種罪行?”
藍嵐皺着眉搖頭,“不知道,不過現實中的三個死者不都是老師,第一個死者是玩家,是老師,第二個不是老師,他是DM,就是主持人,第三個,剛剛易隊長說的姜盼喜,劇本殺裡面的兇手,他也是老師。”
“主持人?你們這樣身臨其境地玩,也需要主持人?”吉時聽說過,劇本殺的主持人水平很重要,起到引導遊戲和玩家的作用。
“當然得有啊,這個主持人也是劇本殺店的老闆,就是他在報名的玩家中選中了我們五個人。唉,沒想到,連他也會死。”藍嵐神色凝重,“警方現在高度懷疑我們幾個玩劇本殺的人,當初一共九個人,如今死了三個,還剩六個嫌疑人。”
吉時總結:九個人的劇本殺,分別有一個主持人,三個NPC死者,五個玩家。其中死者按照順序是玩家、主持人、玩家,也就是說,剩下的三個NPC和三個玩家都是嫌疑人。
“這個劇本殺到底是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啊?”吉時聽了劇本殺的名字後,好奇心高漲。
“這個嘛,聽我講不如直接去店裡找劇本看啊。警察應該已經看過了,你去問易隊長吧。”
“那你們在玩劇本殺的過程中,有沒有什麼矛盾衝突?”吉時看了看時間,馬上上課了,他抓緊時間提問。
“唉,警察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估計其他人他們也問了。我的回答是,就我所知沒有任何矛盾衝突,我們幾個人氣氛融洽,玩得都挺開心的,對本子的質量也都滿意。估計其他人也是這麼回答的,警方現在也是沒什麼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