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好啊,早晚都是要進宮的!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幾乎沒有離開過家裡,盡力的助娘一臂之力,將府裡上下認真的打點,並且派人去追蹤蒼茗雪的下落。
一日不抓到她,蒼茗蘭的心裡便一日不能平穩。
此時,卻有宮中的人傳話而來,希望蒼茗蘭早一日進宮,準備後日出嫁之事。
這也算是合情合理,畢竟她是以公主之姿嫁到延國去,許多禮儀總是要學的,只是,不能與娘再多多相處,心中甚是委屈。
不過,到底有幾個人是真心捨不得她的?又有多少人是恨不得她早一點兒消失,爲他們帶來更多的利益?
自古人心難測,何況她還是生在這個的家中?
“小姐,宮裡的人說,什麼都不需要。”芳佳小心的對蒼茗蘭說道,“奴婢,想跟着小姐。”
“你還是好好的留在家裡吧,以後,夫人會照拂於你。”蒼茗蘭認真的對芳佳說,“記着,哪裡都不如家裡好,我也不想走那麼遠。”
她的目的性太明確了,不僅僅是爲自己,爲蒼家……
蒼茗蘭坐上前往皇宮的馬車時,府里根本就是一個人都沒有帶走,看到前來相送於她的家人,臉上都掛着歡喜又悲傷的表情,但絕對是歡喜大於悲傷。
這就是她的價值,就像是那一時,非要讓她嫁進宮中,逼得她與江國寒分開……陳年舊事,她總是忍不住想起來。
蒼茗蘭輕輕一撫眼睛,竟然還掛着分別時的淚珠,不覺好笑,她離家兩次,哪一次落了淚?
一進了宮中,就有許多宮人前來照顧着,面對熟悉的地方,蒼茗蘭的心裡可謂是五味雜全。
“我要住在哪裡?”蒼茗蘭笑問向身邊的宮人,宮人卻是推說着不知,只是打算帶着她到御花園先逛一逛。
那又是一個她所熟悉的地方,蒼茗蘭恍惚間,好像見到自己坐在花園池水邊,對天子發着脾氣。
蒼茗蘭猛的甩了甩頭,總是在腦海中浮現過往的場景,快要讓她真假不分了,這也是自從慕容阿潔住到宮中後,她很少前來探望的原因。
“蘭兒,如果你真的因爲她生氣,那我立即就把她投到池中去。”
“好啊,那皇上可是要說話算數。”
當蒼茗蘭逼着天子立誓後,天子真的就將進晉的貴人丟到了池中,不允人相救,看着她快要被溺死時纔打撈了上來,也不過是丟到冷宮中自生自滅了。
“皇上,這一片的花枝,我向來不喜,今天還把我弄傷了。”
“那就拔了重新種成你喜歡的。”
蒼茗蘭仿若看到了那一片的狼藉,她當時的心情卻是特別的好。
她沉醉於在這一世中,完全沒有發生的過往,每份寵愛讓她牢牢的記在了心上,卻知永不能得。
縱然是對她最爲傾心的江元靖,也絕對不是將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是寧王世子的身份,與努力想要得到的機會。
“蒼小姐?”身邊的宮人連喚着蒼茗蘭,終於叫她回了神來,蒼茗蘭尷尬的笑着,聽那宮人道,“小姐平時很少進宮,但是對園子好像很熟悉呢。”
是嗎?被發現了?蒼茗蘭訕訕的笑着,隨手就搭向了一朵花上,輕笑着。
哪裡能不熟悉呢?她在這裡生活的日子,也絕對不算短,她是不是應該好好的“欣賞”,怕是此生不見了吧?
“哪裡就熟悉了。”蒼茗蘭敷衍的笑着,“順着路走就好了呀!”
似乎,有些事情,她想要在這裡了結。
“我……可以去見見貴妃嗎?”蒼茗蘭一提到“貴妃”時,宮人的面色就變得特別的難看。
蒼茗蘭以爲很是難做,也認爲自己是爲難了宮人。
“小姐,若是相見,自然是可以的。”宮人忙說道,“只不過,奴才們要去問問皇上。”
能見最好,畢竟她也是要離開了,在臨行前,見一見,她惟一認爲是好友的女子,也不算是太過分吧?
好在,天子通情達理,真的就同意了,只不過要加派人手去保護着。她現在是和親的公主,萬一傷到了她,有可能沒有辦法向延國交待吧?
蒼茗蘭一路走着,沿途風景落入眼簾,心中悽然,當真是此生不見呀。
慕容阿潔依然被關在宮中,從邁出殿門之時,就看得出來,此宮已然破敗,與外面的春意盎然,欣欣向榮完全的不同。
“平時,都有多少人照顧着她?”蒼茗蘭問着宮人,這宮人也不好回答,人手都是內務府來配,多多少少也不是他們能過問的。
裡面靜悄悄的,如果不是看到幾個宮人在打掃,她以爲沒有人住了。
“蒼小姐。”宮人向她行着禮,看到蒼茗蘭走到門前時,忙着替她開了門,一陣花香撲面而來,慕容阿潔過得算是不錯。
慕容阿潔就坐在桌前看着書,披着一頭烏黑的長髮,臉上掛着恬靜的笑容,與世無爭般。
蒼茗蘭認爲,慕容阿潔會瘋,會鬧,現在卻覺得出乎意料。
“阿潔。”蒼茗蘭輕喚着,“我來了。”
慕容阿潔只是側着頭,看了蒼茗蘭一眼,便轉過了頭來,“怎麼?想要看着我的狼狽樣子?看到了,如何?”
如何?尚好!
蒼茗蘭本想要走過去,與慕容阿潔坐在一起,卻被身後的宮人阻止着,在他們看來,慕容阿潔已經有了幾分發瘋的意思來。
“怎麼會呢?你要是看到一個月前的我,會覺得沒有人比我更可笑。”蒼茗蘭見宮人爲她搬來了小椅子,也就坐了下來,嘴上講着自己在外遇到的事情,令慕容阿潔也終於偏過頭,看了看她。
“江國寒會逃跑,出乎我的意料,蒼茗雪會回京城,膽子也是夠大的。”蒼茗蘭很認真的對慕容阿潔說,“你說,這人都是怎麼了?”
“嫉妒唄!”慕容阿潔理所當然的說道,“都嫉妒我們有好的身世,有好的機會,他們卻投錯了胎。”
慕容阿潔的態度,的確是令人生疑。
蒼茗蘭認真的看着慕容阿潔,輕笑着,“可不是嘛!我也只是對你說,我爹的身體裡也有了同祖父一樣的毒,只不過是發現得早,沒有什麼大礙。”
那藥,是從左相府中先出來,對付她祖父的,現在,又要拿出來對付她的父親嗎?
慕容阿潔愣了愣,哼笑着,“這個就不必套我的話了,我被禁足這麼久,外面的事情實在是不知道,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應該走了吧?”
蒼茗蘭盯着心平氣和的慕容阿潔,微微的點着頭,起身準備離開時,纔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來。
“想要讓皇上回心轉意,不見得有多難,重要的是機會。”蒼茗蘭對慕容阿潔笑着,“我後日出嫁到延國,你……卻沒有辦法替我換裝了。”
當初,慕容阿潔成親時,是她親手爲她換衣梳髮,如今,又有哪個姐妹來做?
當蒼茗蘭離開門時,就聽到慕容阿潔喃喃的說着兩個字“延國”。
門,在蒼茗蘭的身後緩緩的關合着,傳入她耳中的還有慕容阿潔輕輕的哭聲。
斷了的姐妹情啊!
“還好,她沒有爲難你。”天子遠遠而來,見到蒼茗蘭完好的出來後,才安下了心,“她的安寧都是裝出來的,若是……”
天子平時應該是不會到這裡來的吧?看到跪在一旁的宮人誠惶誠恐的模樣,便知道了。
“皇上!”蒼茗蘭打斷了天子之語,不希望從他的口中,對癡心於他的女子有任何的責難。
當年的她,不也是因爲癡心而毀了江山嗎?
“我希望……”蒼茗蘭看着天子的容顏,幾乎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來,想要撫上天子的臉。
她努力的與天子保持着距離,卻也知道,她的記憶不會被抹去。
真希望,他們沒有長大呀!
蒼茗蘭雙眼一黑,軟軟的倒了下去,依稀間聽到天子焦急的命令,與慕容阿潔的輕呼,之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