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嗚嗚~~
風吹而過,帶起下方廢墟蒼涼的灰塵,彌散在天地之間。
三禾城外的廢墟之地,此時除了昏死過去的聶雲外,虛空上還負手對立有兩個老者,一個慈眉善目,一個冷漠如鐵,他們分別是這一代三禾城方家與聶家的老祖,方清道、聶長空!
“長空兄,沒想到我們一百多年沒見,此次齊齊被驚動出關,算算這一天的時間裡竟見了三次面,想想當年那些過往之事,就連方某也覺得唏噓不已啊,哈哈!”方家老祖方清道笑道。
聶長空一臉面無表情的看着方清道,雖沒有迴應方清道的話,但其渾濁雙眸中也不禁閃過幾抹憶色,顯然與方清道有同樣的感覺。
只是他眼中的憶色,瞬間又被冷鋒一般的眸光所取代,看向對面的方清道,淡淡道:“此子乃我聶家之人,究......”
“是又如何,如果他不願回你們聶家,倒不如老夫將他帶回方家,我想也算對得起老夫後輩友人。”方清道頓時打斷道。
“你這是何意?”
“我說長空兄啊,都快四百多年了,你這性子還是依舊沒變,此次出關除了關心昨日那小子,你是否問詢過你們聶家內部的一些情況?”方清道搖頭嘆道,嘴角處也不有泛起一絲笑意。
這笑意有幾分譏諷,但在聶長空看去,更多的是一種苦澀的自嘲,對他人更對他自己感慨無盡的輕嘆。
聶長空盯着方清道,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後也沒有說什麼,右手緩緩擡起的同時,一道淡藍色光芒在他手中刺閃出,凝聚成一柄古樸的藍光長劍。
長劍出現的瞬間,周遭虛空猛的一顫,一股深沉的劍意以聶長空爲中心,道道凌厲透明的劍氣浮現而出,絞動天地。
聶長空目光一轉,手中的藍光長劍靈光暴漲之間,瞬間揮斬出一道十幾丈大小的藍光劍芒,橫絕於空,斬天闢地一般的朝着相隔幾十丈外的方清道迸射而去。
劍勢剛猛烈絕,無堅不摧,攪亂得虛空間的靈力紊亂不堪,化作絞碎金石般的恐怖罡風,隨着劍勢一起攻向方清道,可謂恐怖至巔!
至於方清道,早在聶長空擡手的那一刻,他體內的靈力就盛涌而出,形成一個近五丈大小的赤色力魄領域,紅光幾個閃動間,原本由靈力構成的虛幻領域,如同實質化的凝固成赤火晶體。
“赤魄領域!”
方清道低喝一聲,巨大的藍光劍芒斬在他的赤魄領域上。
砰轟~~
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聲,一股恐怖靈力風暴將兩人的身形淹沒,並以一種絕快的速度朝着四周席捲開去。
與此同時,三禾城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聲巨響,轉眼朝着城外大戰的方向看去時,一股恐怖的無形波動,驀然的震盪在三禾城方圓十幾裡的範圍內。
一些低階的引靈脩士與普通人,直接被這股波動震得吐血,如同胸口被一記悶錘砸擊,心肺撕裂一樣的痛苦不堪。
至於那些高階的引靈與啓靈境修士,則是臉色蒼白的看着三禾城外,身軀輕顫起來,顯然是被兩個衝冥境強者戰鬥的餘威所波及到,也讓他們明白了衝冥境的恐怖。
“僅僅是戰鬥的餘威就這麼恐怖,莫非是老祖與方家老祖在三禾城外......”聶家內的一些人臉色難看的看着城外天際。
與此同時,三禾城方家內,一些長老級別的啓靈境修士,也全都驚疑了起來。
然而誰都不知道的是,此時在方家的一個庭院裡,當所有的年輕子弟震驚駭然於之前的恐怖波動時,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低了低首,手指輕撫紙扇,嘴角邊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的這般舉動,除了遠處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注意到外,其餘的人全都沒有發現,而白衣男子的這抹笑意,令黑衣男子看向他的眼神愈發深邃,揹負在後的雙手握得更加緊顫起來。
三禾城外,方清道與聶長空交戰之地,濃郁的煙塵逐漸散去,原本廢墟的城外,如今更加的破敗不堪,可謂是荒涼一片,像是遭受到什麼天災般恐怖。
若是有人在此外,定然會發現三禾城外連綿十多裡的樹林,如今已經全部倒塌碎裂,變成了一片狼藉之地。
不僅如此,荒涼的大地上,赫然有一個十多丈大小的深坑,足足有四五米之深,如同遭受隕星墜落衝擊所形成,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生駭意。
透過還未散去的淡淡煙塵,可以看到深坑兩邊分別站着兩道身影,正是之前交戰的方清道與聶長空,只是此時的二人隔着深坑之距,俱是一副凝重的看着對方,誰也沒有妄動或是說一句話。
若是仔細的看去可以發現,兩人凝重的面色之下,隱隱有些蒼白,呼吸比之前也粗重了不少,只是方清道身上的氣息更加混亂,更是有幾縷灰髮垂下,在風中吹動搖晃。
而他的腳邊還躺着一個衣服破爛之人,此人正是昏死過去的聶雲。
適才關鍵之際,方清道毅然放棄了自己凝聚的赤魄領域,在劍芒斬來的那一刻,身形瞬間閃到聶雲的身邊,將其給救下,要不然在剛剛的那股靈力風暴的席捲下,以聶雲毫無修爲之身,定然死無全屍!
待得四周煙塵全部散去,方清道臉色一緩,輕笑道:“老傢伙果然不賴,一百多年沒見,竟然變得這麼厲害,看來過不了多久,我恐怕完全不是你的對手了。”
方清道深深的看着聶長空,不知道這句話是嘲諷聶長空之前不顧聶雲生死,還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
“百年前我就曾對你說過,家族只會成爲你的羈絆,令你大好的天資毀於一旦,沒想到......”
“不用說了,我方清道不是你聶長空,你我追求的東西不同,再怎麼說也是無解之論,但我只想問你是否問心無愧,在......這條路上!”
方清道打斷了聶長空的話,一雙渾濁的雙眼中迸發出精芒,死死的盯着他,特別是最後四個字,方清道的聲音尤爲沉悶。
聶長空目光一個閃動,下一刻又恢復了常色,看着方清道淡淡道:“你既然說了,你我二人所追求的不同,多說無益,你還是將他交給......”
“休……想~~”
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聲音不大,但卻悠悠的將聶長空的話打斷,令場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只見方清道腳邊的聶雲,手指輕顫了幾下,十指在地面上劃響沙沙,聲音明明很小,卻在他慢慢握緊雙拳之時,顯得尤爲沙響,方清道與聶長空的目光也再一次集中在了他身上。
聶雲艱難的扭動身體,極爲緩慢,已經不能說是站起來,單膝跪在地的他不住喘息,身軀顫抖,就好像一陣微風吹過便能將他吹倒。
然而,聶雲卻並沒有絲毫的放棄之意,撐着地面的雙手晃顫不斷,身體的劇痛幾近將他折磨至暈,但他卻硬是死死的咬着牙關,將他能夠感知的力氣全都用上,支撐着他慢慢的站起身來。
聶長空眼神依舊淡淡的看着聶雲,但身旁的方清道卻是滿臉憂色的看着他。
因爲此時的聶雲已經躬着身子,雙手不知何時撐在大腿上,早前蒼白臉色完全被此時的紫紅色取代,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夾雜着泥塵,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地上,陣陣劇痛撕裂他的心。
有一種東西叫做信念,它不僅是人所具備的態度,更是支撐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心,它可以是人憧憬的平靜湖水,讓人平心靜氣的怡然,也可以是搏擊長空的兇禽,讓人兇悍無敵!
終於,在一道彎曲的影子擺正之際,聶雲極忍的赤紅眼睛看向深坑對面的聶長空,除了滔天的怒意之外,還有一種殘忍的堅定閃爍在眼中。
“我聶雲不會跟你走!”
好似灼傷的嗓子所發出的沙啞聲音,但語氣卻是極爲平淡,除了聲音本身給人刺耳之感外,一切都是那麼的平淡,平淡到異常的可怕。
說完這句話後,聶雲像是終於撐不住了,雙眼一黑,身體失去支撐,仰天倒身之際,一雙手臂將他扶接住,正是一直站身在旁邊的方清道。
“唉~”
方清道看着聶雲,搖頭幽幽的輕嘆一聲後,也沒有去看對面的聶長空,抱着聶雲轉身化作一道赤火流光,朝着三禾城飛去。
聶長空站在深坑旁,久久未動,看着消失在遠處三禾城方向的赤色流光,淡淡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罕見的哀色,自語道:“我真的錯了麼……”
只是這聲音除了他自己之外,便再也沒有人聽聞得到。
片刻後,聶長空身上閃爍起藍光的瞬間,身體化作一道逆空流虹,朝三禾城反方向破空疾飛而去。
“也許吧……”
虛空悠悠,呼呼的風中迴響起聶長空的輕嘆,與他消失的身影一齊消散在浩蕩的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