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靜寂的要命，我嚥了咽口水，沒有說話。
沈世林擡起手輕輕順了順我的髮絲，聲音有些悲痛，“我後悔這些話以前沒跟你說，讓你平白無故的受了那些傷害。”
他的手沿着額頭滑到我的左眼，輕輕撫摸，竟然帶起一股灼熱。
我說。“這個沒關係的。”
沈世林低低的笑了，他說，“有關係。每次看到你這隻眼，我心裡就跟針扎一樣疼，青絲，我找遍這世界，也要爲你重新尋找一隻眼。”
我的嘴角忍不住咧開，偎在他的胸膛上。心裡很甜。
房間裡靜默了一會兒，我安靜的窩在他的懷裡。其實還是有些事想要問的，可是又覺得問出來也不過是一個答案，那些事早就已經過去了。
我心裡掛記着青城，其實一晚上都有些心亂，如今靜了下來，心裡更加彷徨，我揪着沈世林的衣角。擡起頭來看着他，說，“青城真的會坐牢嗎？”
沈世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開口。聲音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怕嚇到我，“今天下午，法院的傳票已經到了，明天上午八點開庭。”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猛的坐直身子，盯着沈世林，“你說的是真的？爲什麼不早點說！”
沈世林嘆了口氣，雙手捧起我的臉，說，“青絲，我們的時間真的太少了，明天……”
我定了定心神，說，“如果這次敗訴，我們還可以上訴。總還是有機會的……”
沈世林搖搖頭，“沒有機會。這種證據確鑿的案子，一般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法院都是直接給駁回來的。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平白冤枉幾十年的人。”
我顫抖了一下。
沈世林說，“短短兩天，唯一來得及的就是僞造了精神病史。不出意外的話，青城的刑責會控制在一年到兩年之內，等到他出來，我會讓人把那些痕跡全部抹除。”
我的情緒有些崩潰，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快就放棄了。不到最後一刻，都還是有機會的，我們不能就這樣做最壞的打算啊！”
沈世林的眉眼有些嘆息，他說，“青絲，我不是放棄，而是嘗試了各種辦法之後，找到的唯一機會。沈世文策劃這件事比我們早的太多，所有的路都被堵的死死的，我不是神仙，這種情況，只能儘量把損失降到最低。你相信我。做一年的牢，絕對不是最壞的結果。”
我咬住嘴脣，忍不住掉下淚來。我當然知道做一兩年的牢不是最壞的結果，最壞的結果可能是一命償一命，也可能是無期徒刑。我相信沈世林說的，他已經儘量將結果控制在損失最低了。可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青城要做牢的事。
過了一會兒，我問他，“我爸媽他們知道嗎，明天開庭？”
沈世林搖搖頭，“我還沒跟他們說。”
我說，“別說了。別跟他們說了，我爸身體也不好，我真怕他們受不住。等到結果出來我再去跟他們說。”
沈世林抓住我的手，他的手乾燥溫暖，讓人安心。
他說，“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這件事因我而起，我得去請罪。”
我笑了笑，點點頭，心裡到底是還殘留一絲希望，我說，“別現在就下定論了，好像青城真的要去坐牢一樣，說不定……”
我頓了頓，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說不定，明天又會有什麼反擊逆襲呢！”
沈世林嘴脣動了動，沒有說話。
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幸運。
一晚上沒睡。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臉色黃的不能看，眼睛上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整個人都沒有精神。
是真的不再年輕了。以前整天整天的熬夜，第二天也照樣臉蛋紅潤精神充沛。哪像現在這樣。只是熬一次身體就受不了了。
嘆了口氣，我坐在梳妝檯前，拿起已經許久未用的粉餅和腮紅，剛撲了一下，沈世林突然走過來，一把奪下我的東西。
他已經收拾好了，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裝，頭髮難得的向後梳去。露出額頭來，竟然奇異的有種妖冶。
可是那雙黑眸裡綻放出來的不容拒絕卻叫人沒辦法把那種妖冶感記住。
“去洗了，不能用。”他把粉餅和腮紅隨手扔在桌子上，皺了皺眉說。
我愣了愣，看了一眼碎成兩半的粉餅，說，“我現在這樣沒法出門……”
沈世林伸手在我頭髮上摸了摸，又滑到臉頰上，然後說，“我覺得挺好的。”
最終，我到底是在他的壓迫下去洗手間重新洗了臉，連保溼水都沒有擦，就被沈世林押着去換衣服。
我挑了件和沈世林同色的西裝穿上，最近好像胖了一點，以前合身的收腰西裝，如今外套的扣子也只是將將扣上。有點緊。
沈世林眼睛一眯，說，“挺好的。”
穿鞋子的時候他又指手畫腳，這個不能穿那個不能穿。最終在我不甘的目光裡指了指一雙黑色的低跟皮鞋。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長了一截的褲子，沒有心情跟他爭論，把那雙低跟皮鞋穿上，跟着沈世林出了門。
車上，我心裡有點慌亂，這種慌亂隨着離法院越來越近而呈正比例增長。
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手，沈世林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卻打開了音樂。
輕快的鋼琴曲在這不大的空間裡緩緩流泄，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靜靜的轉過頭看着窗外。
竟然又下起了雨。
早晨的路上沒有多少人，能看到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騎着自行車從菜市場買菜回來，他們騎的緩慢，成了這清晨街上爲數不多的風景線。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緩緩的在法院門口停下來。
沈世林說，“先別下車。”他下了車，繞到後備箱，拿了一把黑傘來到車窗外，我打開車門鑽到他的傘裡去。
一把傘拼命的傾斜，幾乎全移到了我的頭上，心裡暖融融的。
朝裡頭走的時候，我看到了汪仲，剛下車就被幾個保鏢緊緊圍住，他擡起頭對上我的眼睛，目光在沈世林身上停頓了一下，然後扯起嘴角苦笑了下。
我也衝他笑笑，看他在保鏢的簇擁下往這邊走，也擡起腿跟着沈世林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