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音樂餐廳的老闆鄭義爲站在櫃檯內收銀臺內一邊擦拭着酒櫃裡的冒牌洋酒,一邊愉快地吹着口哨,還時不時發出指令指揮服務員佈置大廳:
“小劉,那個花籃稍微往內收一點,把過道多讓出來一點,對對,很好,就這樣!”
“小麗,鋼琴上樂譜架擺得太靠邊了,看着一點都不專業。再往中間挪一點!”
“張萌,吉他上的灰你好像沒有擦乾淨吧?拿下來再擦一遍!”
“王曉曉,那幾瓶雞尾酒的是不是擺歪了?重新擺過!”
鄭義爲對服務員的批評並不嚴厲,甚至聽起來有點像是在誇獎。
不是說鄭義爲不想嚴厲,只是現在的他心情愉快的不要不要的,實在是嚴厲不起來。
自從二月初摩登街東邊的路被打通之後,東邊的天中理工大、天陽中醫學院和天陽師專等幾所大專學院的學生到摩登街再也不用繞好幾公里的路,老地方音樂餐廳的生意就逐漸火爆起來。
尤其是寒假結束學生返校之後,老地方音樂餐廳更是那些追究小資情調的大學生晚上吃飯的最佳目的地,哪怕是生意最差的時候,音樂餐廳一個晚上都能給鄭義爲五千多的現金流水,而最高時的現金流水甚至突破了一萬八,這讓鄭義爲的心情實在是沒有辦法不愉快啊!
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五點四十分,鄭義爲手指在電腦上一敲,劉明湘那微醺中帶有淡淡糖分的嗓音就從隱藏在餐廳天花板裡的AD-C42T 高品質的高保真吸頂式二分頻音箱流暢了出來:
“爲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來看你。
“爲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反覆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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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裡氣氛頓時溫柔旖旎起來。
其實按照鄭義爲的口味,他喜歡聽的“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斗”那種歌曲。可是沒有辦法,現在的大學生都喜歡劉明湘這種調調,鄭義爲的主要客流又是這些大學生,所以只好按照上帝的口味來播放歌曲。
一曲《漂洋過海來看你》播放完,小麗和張萌兩個已經換好卡哇伊的黑白女僕裝,站到餐廳門口準備迎接客人。
“你好,歡迎光臨老地方音樂餐廳!”
聽着門口傳來小麗和張萌的整齊劃一的歡迎客人的聲音,鄭義爲心中也不由得更加歡喜。
哈哈,音樂餐廳的生意真是越來越好了,這還沒有到五點五十呢,第一波客人就已經上來了。一邊想着,鄭義爲一邊擡頭向門口望去,猜測着這麼早就到達音樂餐廳的會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可是這一望之下,鄭義爲頓時愣住了,因爲他看到二十多個光着膀子滿身紋身的光頭壯漢魚貫而入。
這是什麼情況?什麼時候社會大哥也喜歡上音樂餐廳這種調調了?
心裡想着,鄭義爲動作上卻絲毫不敢怠慢,從抽屜裡抓起兩盒軟中華就快步迎了上去,“老總,請問幾位啊?”一邊說着,他一邊殷勤地挨個發煙。
“你沒有長眼啊?我們幾位,自己不會數啊?”爲首的光頭壯漢橫眉立眼地把鄭義爲遞到跟前的香菸推開,一臉不耐煩。
“是是是,是我的不對!老總您多多見諒!”鄭義爲點頭哈腰地陪着好話,“老總你們有二十好幾位,小店可的包廂最多也就是十人臺,怕招待不了各位老總啊!”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們又不是非要坐一張臺子!”爲首的光頭壯漢說道。
鄭義爲心說你們即使不坐一張臺子,我也不能招待啊!就你們這光膀子社會大哥的形象,還不把後面過來的大學生給嚇跑啊?
正想着,就看到二十多個壯漢已經自行散開,一個人選了一張餐檯就坐。還有幾位直接推開包廂坐了進去,轉瞬之間,餐廳裡十八張餐檯和三小兩大五個包廂,都被佔住了。
“老、老、老總,”鄭義爲着急道:“你們這樣,我怎麼做生意啊?”
“怎麼就做不成生意了呢?”爲首壯漢順勢往最近的餐檯上坐下,低着眼看了一下餐檯上的菜單,伸手往上面點了點,說道:“老闆,給我來一碗黃瓜打滷麪吧!”
“哎,老闆,也給我們來一碗黃瓜打滷麪吧!”其餘二十多個壯漢也跟着喊道。
鄭義爲這時候總算是醒過神來,敢情眼前這幫人是過來找他麻煩的啊!
“老總,我真不記得小店什麼時候得罪過您,不過老總你既然上門了,肯定就是我的不是了。”一邊說着,鄭義爲一邊從錢包裡拿出一千塊錢,擺在爲首的壯漢面前,“這點茶水費,老總你拿去,讓兄弟們喝杯茶,消消火氣好不好?”
“你這是幹什麼?是把我們當流氓了還是當黑社會了?”爲首壯漢冷冷一笑,“我告訴你,我們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正經人,是聽說你店裡的黃瓜打滷麪好吃,特意慕名而來的!你少在這裡耽誤時間,快點讓廚房給我們下黃瓜打滷麪!”
“是我的不對,是我的不對!”鄭義爲強忍着心疼,又從錢包裡拿出兩千塊錢鈔票,擺在桌子上,“老總,這下總可以了吧?”
“哎,我說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爲首壯漢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們今天過來就是爲了吃麪,你這個龜孫總給我整這一套是幹啥?我他孃的哪一點像黑社會啊?”
這時候已經陸續有幾波學生從外面走進店裡,但是打眼一掃,發現每一張餐檯跟前都坐着一個光膀子大漢,都嚇得面色慘白,扭頭就跑了出去。
鄭義爲都快哭出來了,一碗黃瓜打滷麪八塊錢,二十多碗打滷麪,撐死了也就兩百多塊錢。而他正常營業一晚上,怎麼着也得有小一萬的現金流水。
關鍵這還是小事,怕就怕學生們看到這一幕覺得到他的音樂餐廳裡吃飯不安全,一傳十十傳百,以後都不來他店裡吃飯了,那他可就虧大了啊!
看來今天這事兒是不能善了了啊!
想到這裡,鄭義爲對後廚交代道:“馬上給各位老總下黃瓜打滷麪!”
然後他溜到後廚,拿出手機撥通了摩登街這一片最有名的社會大哥張二蛋的電話,“二爺,你在哪裡?我店裡有人找麻煩,你能不能過來看一看?”
“啊?還有不開眼的敢到我張二蛋的地盤上找麻煩啊?”張二蛋一聽就怒了,“對方是什麼來路,你清楚嗎?”
“二爺,我不清楚啊!反正是呼啦啦來了二十六七個,一個人佔着我一張餐檯,只點一碗打滷麪。我好多學生客人進來,都被他們給嚇跑了!”鄭義爲哭喪着臉說道,卻壓根兒沒有敢提塞錢對方不要的事情。
“哼哼,二十六七個人,來頭很大啊!”張二蛋冷笑道,“老鄭啊,你不要慌張,就在店裡等着,我馬上帶人過去!”
“謝謝二爺,謝謝二爺!”鄭義爲連聲說道。
他每個月都要孝敬張二蛋五千塊錢,圖的就是花錢買個平安。雖然平時給張二蛋交錢的時候覺得心疼,但是現在看來,這筆錢花得絕對划算。最起碼張二蛋聽說了自己店裡的情況,沒有絲毫推諉,立刻就要帶兄弟過來。
雖然說外邊那二十多個壯漢看着陣勢挺嚇人的,但是摩登街這一片畢竟是張二蛋的地盤,所謂的強龍不壓地頭蛇。外來的人再兇,想在張二蛋的地盤上跟張二蛋較勁,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趁着服務員往外端打滷麪的時候,鄭義爲就溜出來到摩登街口等張二蛋。對他來說,張二蛋越早過來把事情處理好,對他店裡的影響越小。倘若是張二蛋等到八點鐘九點鐘再過來,那即使能夠把那幫兔孫們趕走,但是他的音樂餐廳的生意估計沒有一兩個月也緩不過來勁兒吧!
就在鄭義爲正焦躁不安的時候,一輛藍色的大巴車疾馳而來,唰地一下停在了摩登街的口上。然後就看見一個三十出頭一臉陰狠的青年從車上跳了下來,隨後又有五六十號人刷拉拉地從車裡衝了下來。
“二爺,二爺,你可來了!”鄭義爲連忙迎上去,激動地叫道。
“老鄭,那幫龜孫呢?還沒有走嗎?”張二蛋問道。
“沒走呢,都在我店裡杵着。服務員發消息告訴我,他們點的打滷麪,一筷子都沒有動過!”
“嘿嘿,”張二蛋扭動了一下脖子,獰笑道:“老鄭,前面帶路。我倒是要看看,這些不開眼的牛鬼蛇神是從哪裡冒出來!”
有了張二蛋的撐腰,鄭義爲膽氣頓時壯了起來,虎虎生風的在前面領着路,帶着張二蛋和他身後五六十號人,浩浩蕩蕩地往音樂餐廳走去。
一進店裡,鄭義爲就拿手指着背門而坐的爲首壯漢,對張二蛋說道:“二爺,他就是帶頭的!”
“是嘛?”張二蛋手往前一揮,立刻有五六個手下衝了過去,殺氣騰騰地將那個壯漢給圍住,然後張二蛋這纔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厲聲喝道:“哪裡來的鱉孫,跑到你二爺地盤上來裝大頭蒜了?把你的狗臉扭過來給二爺我瞅瞅!”
“呵呵!”那個壯漢就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淡定地轉過身來,衝着張二蛋冷冷一笑,譏諷地說道:“張二蛋,幾天不見,你威風不小啊!”
張二蛋看清楚這個壯漢的面孔,不由得心肝一顫,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當場跪在地上,“瘋哥,對不起,您饒了我吧,我不知道是您,真的不知道是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