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奇蹟的。起碼他一天天地好轉起來，能夠下牀，能夠走路，能夠吃東西。即使多次手術之後不能平躺，因爲胃酸會逆流。但不管怎麼說，他的臉色也變得有點生氣了起來。
子陽很是興奮。這證明當初她跟端木塵執意送他來美國治療，這是一個正確的決擇。被醫生判定死刑的他又好轉了過來。再過一個月，他就能出院了，到時只要每個月定時出國來複查一下或者拿藥就可以了。
子陽定了回國的機票。她思女成狂，這麼多個月沒有見到寶貝女兒，甚是想念。她一進病房，就看到秦然正下牀走動。
”好點了嗎？“這是她每天見到他第一個問題。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一天天好轉起來，最好痊癒。她想與他白頭偕老。
”好多了。”這也是他每天回答她的例行話。但也是實話。
“我已經訂了回國的機票。”她興奮地說道。
“這麼快。”他有點意外地說道。
“對啊，醫生不是說再觀察一下，下個月就能出院了嗎？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訂了回國的機票。”
“你是不是想女兒了？”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好久沒有見到她了，怪想念的。”每天只能通過視頻看到女兒，那太不真實了。她只能隔着屏幕摸摸她的小手小腳。可是把女兒接到這裡來，她又無法照顧她。
”我也是。早點回去也好，在這裡呆久了，覺得沒意思，還是在國內熱鬧。“秦然在這裡，可以無所顧忌地上街。只不過他現在上街，都是由她推着輪椅出去的。自己還無法出去。不過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應該也能像正常人一樣，在路上自由地行走，不用被當作一個特殊人，處處需要別人的照顧。
程汐澈終於幫田大龍打贏了官司，其實也不是贏，而是把有期徒刑改爲緩期。這樣一來，他不需要坐牢，雖然還要接受監視。
而意外的是唐晚晴居然被判無罪釋放。她找來的律師很厲害，把她故意殺人，打成了精神分裂，無民事行爲。她無罪釋放被判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但誰都對這個判決結果不滿意。但子陽因爲陪秦然在美國，山高皇帝遠，所以這樁案子也不了了之了。唐晚晴進了精神病院，被囚禁了起來。端木塵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覺得她沒有得到該有的懲罰。下個月子陽就要回來了。幸好田大龍出獄了，不用再受牢獄之苦。他沒有在a城逗留而是帶着妻子的骨灰回老家去了。
夏天過去了，迎來了秋天。秦然與子陽也要回來了。陽陽長大了許多，會說的話也就更多了。她長得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機靈。端木塵心想，如果他們倆夫妻見到女兒如今這副模樣，他們一定感到很欣慰。
程汐澈也越來越把陽陽當作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一天，她領着兩個孩子送去婆婆家。那個何月對陽陽一見如故，規定她每週要把兩個孩子送去她那裡照顧。美其名曰，給他們兩人獨處的機會。
他們倆夫妻趁這個時候真的好好在相處，除了看電影逛街吃飯，就像熱戀的小情侶那樣。第二胎有就好，沒有就順其自然。在那段時間，她主動地減少了工作，多了許多在家裡的時間。
倆夫妻的感情也在那段時間最好。
這一天，他們看完午夜場的電影回來。通常他們會選擇離家比較近的影院看，方便散步回家。
那一天他們離開電影院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夜也已經很深了。馬路上沒什麼車輛與行人。有的只是不甚明亮的路燈陪伴着他們。
他們像往常一樣聊着天，慢慢地走回家，彼此的心情都感到愉悅，平靜。
當他們穿過一條馬路的時候，她聽到隱隱的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第一反應當然是回頭去看那個人。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大跳。她看到有一個長頭髮，穿白衣服的女人就站在馬路的對面，她戴了一個大口罩，口罩上方露出一對嚇人的亮眼睛。那女人像中了邪一樣地注視着她。她嚇得尖叫一聲，緊緊地攥住了丈夫的手。
“怎麼了？”
“我看到……有一個人在對着我笑。”她的嘴脣都打顫了。一到晚上，她的膽子就變得特別小。小的時候就不敢一個人獨自睡覺，非要家裡有個別人在纔可以。現在冷不防地讓她見到這個一個女人，她不嚇得膽戰心驚纔怪。
他轉過臉一看，發現什麼人也沒有，除了他們兩個人。
“你看錯了吧，哪有什麼人呢。”他哭笑不得地說道。
“真的有人在看着我。”她激動地連聲音都變了。
“你看看，真的什麼人也沒有。”他扶住她的雙肩，強硬地扳過身體。
她嚇得一下子就閉上了眼睛。
“看吧，什麼人也沒有。不要自己嚇自己了。”他嘲笑自己的妻子膽小，平時連只雞也不敢殺。“我們剛纔看的也不是恐怖片啊。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當然不是，我不會看錯的。”她抖抖索索地把眼睛睜開來，發現真如他所說的那樣，馬路上根本就沒有人。
可是她並不會產生幻覺。
那麼是在做夢？
她左右巡視了一遍，發現什麼可疑的人都沒有。
“好吧，可能是我看錯了，我們走吧。”不過這次她主動地挽住他的胳膊，跟得緊緊的。
他感到既滿足又好笑。端木塵一向堅強，自信，卻被一個人嚇成這個樣子。
他們回到了家，他先進房去洗澡，她留在客廳裡看電視。
他進去不久，門鈴就響了。
她奇怪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拜訪他們呢。
她往貓眼裡一張望，這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以致於她的心臟猛烈地在胸腔裡嘣嘣直跳，心速超過一分鐘二百下。
因爲門外站着的就是那個戴白口罩的黑頭髮女人。
她要捺着胸口，退到沙發處，頭皮發麻，四肢僵硬。就像那個晚上，她遇到了來搶陽陽的男人。
這人是鬼還是人？
不不，一定是人。她戴了一個口罩，就是不想讓人認出她來。
可惜端木塵認識那雙眼睛。
她幾乎是衝進了浴室。把正在洗澡的他嚇了好大一跳。結婚以來，她沒有做過這麼瘋狂的舉動。
”那個女人跟來了……“
”什麼？“他纔剛剛洗好了澡，連忙扯過一旁的浴巾，跟着她走了出來。
”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人啊。“她急得指手劃腳，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話。
”在哪裡？“他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
”在門口。“她指着門說道。
他疾步地走過去。她嚇得掄住了他的胳膊說道：”別去。她就站在門口。”
“我去看看。”他道。
”你……你千萬別開門啊。“她嚇得咬住了嘴脣。
”好。“他輕聲地說道，隨即走到門口，從貓眼裡往外張望。跟在馬路上看到的情景一樣，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那個人是唐晚晴。”她嚇得結結巴巴，臉色發白。
“別開玩笑了，晚晴不是在精神病院嗎？你放鬆一點，別把自己搞得那麼緊張。”他輕換着她的背，柔聲地說道。
“真的。是真的，我記得她的臉色，那瘋了一樣的眼神，很敏銳很不舒服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她緊張地交握着雙手，不知所措地說道。爲什麼又是她？難道她從精神病院逃出來了嗎？
“你現在先去洗個澡好不好？我就坐在這裡等着，看看那個女人還會不會出現。“說着，他雙手交抱在胸前，腰間只圍了一條浴巾，就坐在沙發上。
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樣子，她心頭的緊張感還是沒有消除：“那好吧，我先進去洗澡了，不過要是那個女人再出現的話，你千萬不要開門啊。對了，我去把門窗都檢查一遍。”
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鑑，她走到窗前，把玻璃窗都拉了起來，扣上開關。再走到門前，先是從貓眼裡張望，接着就將門鏈拴上再反鎖門。
“好了，好了。”看着她疑神疑鬼的樣子，他笑了。“去吧。已經不早了，等下我給你泡杯牛奶，你睡前喝一杯，就能安然睡到天亮了。把什麼不開心的事，害怕的事都拋諸腦後吧。”
她終於走進去了。
他爲了證明給她看是不是有人，就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然而看了一會兒，那門鈴始終未響起。他看得困了，就進廚房去泡了一杯牛奶。
可是門外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打了呵欠，重新坐下來，沒過片刻就睡着了。
最後還是她出來叫醒他的。
他揉了揉睡眼說道：”什麼事也沒有。趕緊去睡吧。“
”真的沒有嗎？“她擡眼望了一眼緊閉的門，不放心地說道。
”什麼都沒有。“他站起身來吻了吻她的嘴脣，”別再神經兮兮的了。再這樣下去，我看你要神經緊張了。“
她不放心地走到門前，往外瞅了瞅，沒有什麼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