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陸菲如同昨天一樣期盼着吳仰回家。
但是她站在院子裡等到五點,還是沒有看到他回來的身影。再站去院子門口,目光往街口的那邊瞧去,安靜得很,過了會兒,卻只有蹬三輪的老大爺經過。
陸菲轉身回院子裡,這時手裡一直拿着的手機響起。
陸菲接了:“你回來了嗎?”
吳仰在那端說道:“還沒有。”
陸菲沒說話,要聽他說。
吳仰故作輕鬆的說:“陸菲,你自己做點什麼吃的,今晚別等我,有事在身,實在推不了的事情,不知道幾點才能收工回去。”
“什麼事?”陸菲擰着眉問完這三字,卻覺得問的多餘,吳仰是一定不會說具體什麼事的,果然,等了半分鐘,吳仰也沒告訴她到底什麼事。
陸菲試着問:“你做的是,會不會有危險?”
一想到他是在做線人,陸菲就一刻都不能不牽掛不擔心。
“怎麼會有危險?跟你在一起之後我膽子明顯變小了,冒險的事情根本不敢做。”
吳仰安慰陸菲數句,然後掛斷。
陸菲現在沒能力勸阻他不去做,雖然心急的不行。回到屋子裡,她沒有做飯吃飯的心情,坐在沙發裡等他回來,但卻知道還有n個小時他才能回來。
等着等着,等到累了,陸菲乾脆閉着眼睛倒在沙發裡繼續等,心裡,腦海裡,都在祈禱着他一定要平安無事的回來。
……
a市的夜裡十一點二十分。
酒吧包廂。
吳仰拿着一根菸和打火機走出包廂,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他沒拿手機,在談完重要事情的時候拿着手機出去,百分之九十會被懷疑。
而他的手機不怕被人查看,裡面沒有對他們來說有價值的內容。
酒吧過道里光線不足,燈色昏暗,吳仰穿着黑色褲子,上身一件淺灰色細格子襯衫,他正單手插袋地走着,但他走出來的那間包廂門此刻打開,裡面走出來一個女人,女人手裡拎着的皮夾克正是吳仰的。
女人穿着高跟鞋,幾步上前,伸手攬住他的露出來的一截手臂,抿着脣瞧了眼他挽起的襯衫袖子。
吳仰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但也問道:“你怎麼跟着出來了?”
女人笑着說:“怕你會冷,送外套給你。”
吳仰從她手中拎過外套,隨意穿上:“我要去男洗手間,你打算跟着?”
“如果你非要進去,那我就跟着,但我希望你能跟我出去說話。”女人說完這些話,瞧見吳仰驀地站住了,又靠着牆說道:“你認爲包廂裡的他們都信任你?我想你不是這麼認爲的,否則你最近不會刻意疏遠我們。”
吳仰蹙眉,等她說下去。
女人舔了下脣,挽着他的胳膊往出走,走得是跟洗手間相反的方向,邊走邊說:“我大哥知道我很喜歡你,才留着你,還有,這麼多年我大哥真的沒遇到要貌有貌要膽色有膽色的妹夫人選,你無疑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主要因爲我們兄妹都很滿意。”
說着話,兩人來到了外面。
深夜裡的大街上冷風直吹,溫度不比白天。
女人仔細瞧着面前抽菸的男人,真誠的說道:“我不記得你有多久不跟我和我大哥聯繫了,今天突然聯繫,怎麼可能沒有蹊蹺?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竟然事先不鋪墊的就這麼單刀直入。”
吳仰仍舊是不說話,對視女人。
女人嘆氣的說:“今天你聯繫完我大哥,我大哥的人就說你主動聯繫肯定有問題,今晚要防着你。不瞞你說,還設了套讓你往裡鑽。”
吳仰笑,夾着香菸的那隻手垂下:“你大哥設套讓我往裡鑽?這麼說,裡面你哥他們說的交易地點是假的?”
“不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你明天肯定會發現,但這交易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她環抱着手臂,往他身前走了一步,擡頭用視線描繪着他英俊的男人臉龐說:“你可是我大哥看中的妹夫人選,我又那麼喜歡你,你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還有腦子,如果我大哥挖個小坑,你會傻傻的往下跳嗎?吳仰,這些話我是揹着我哥告訴你的,他知道一定罵我腦子這裡有問題。”
吳仰抽了口煙後吐出煙霧,眯着眼睛說:“你讓你大哥趁早去找下一個妹夫人選,實話,我沒那個閒情逸致給你們兄妹做牛做馬。”
他轉身就要往裡走。
“吳仰你給我站住!”她的語氣變了,嫉妒道:“你有喜歡的人了,我知道。我知道做這行的人未必在任何一方面都壞到極致,我哥愛我,我哥愛他老婆我的嫂子,而你,原來我只知道你孝順母親,但我不知道你竟然還有喜歡的女人。你們怎麼搞一起去的?”
吳仰轉身,這關乎到陸菲。
女人冷笑地揚起嘴角:“那雙高跟鞋我認得,我可不認爲你叫的“雞”會穿得起。那天晚上撇開我哥我回去看,但是你的家裡已經沒有人了。”
吳仰不承認也不否認,那天在租住的房子裡,原來陸菲到底還是被發現了。
“吳仰,你是不是覺得跟我在一起就是給我哥辦事,做牛做馬?”女人上前一步用力摟住他的腰,靠在他懷裡說:“不會這樣,我很看好你,你一定會超越我哥取代我哥。那天晚上,你不知道我大方的說着‘你們繼續’的時候,真實心情是有多糟糕,我想揪起來那個跟你做過愛的女人打死。”
吳仰推開突然撲到懷裡的人。
愛情會使人失去理智,愛情確實會徹底的衝昏人的頭腦,吳仰此刻就是這種感受,本該忍一忍的事情,現在卻怎麼都忍受不了。
滿腦子裝着的都是陸菲。
陸菲跟他發生關係之前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
……
第二天早晨。
陸菲起牀,卻發現身邊昨晚根本沒睡過人。
哪裡會有心思打扮和吃早飯,但是拿着手機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能做?打個電話過去她都不敢,只怕衝動之下給他惹事。
一整個晚上不回來,早上連個電話交代都沒有,這並不是吳仰的處事風格。
他一向是怕她擔心他的,所以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菲等到九點多快十點,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短信,來電,均無。
手機屏幕上安靜的她心裡焦躁。
十點多,陸菲忍不住給蘇景打了個電話求助,這方面蘇景知道一些,或者蘇景能不能提供什麼人的手機號碼給她。
蘇景聽完來龍去脈,之後問她:“你認識跟吳仰一起做事的別人嗎?”
“不認識。”陸菲語氣憂淡:“他不願意讓我認識,一個都沒有讓我見過。”
蘇景想了一會,才說:“別急,陸菲,你先去找一個距離你住處遠點的公用電話,但是別往人少的地方去。”
吳仰一整個晚上都沒回來,到了白天還是沒有任何音訊,這個情況着實不太正常。
按理說吳仰頭一天下午打電話說夜裡晚點回家,那就是一定能回來,做線人這行的人,說話每個字都很慎重,因爲在一些交易中,一兩個字都會有着重要的影響。
久而久之,慣性的就是言辭間謹慎幾乎不出錯。
吳仰夜裡卻沒回來,這說明可能在外面出了什麼岔子。
陸菲拿好鑰匙,穿上外套匆匆去找公用電話,但是用公用電話給吳仰打過去後,卻打通了,只是沒有人接聽罷了。
確定沒人接聽,陸菲就掛斷了電話。
離開打電話的超市。
陸菲理智下的想法跟蘇景一樣,都是再等一等,但是不理智的想法快要壓過理智的想法了,她想報警,總擔心吳仰會出事。
萬一出事,豈不是後悔莫及。
……
a市郊區的樹林裡。
吳仰慢慢轉醒,手捂着頭,摸到溼溼黏黏的東西。
手上的血早已凝固成了深色。
他沉沉地“嗯”了幾聲,爬了起來,站都站不穩的四處瞧了幾眼,扶着一顆大樹站了片刻,等頭暈的感覺輕了些,才往樹林外走。
這路上偏僻,像是很少有車經過。
吳仰頭暈,勉強支撐着看到一輛車經過。
那輛過路的車停下,被吳仰這樣身上帶血的人嚇了一跳,但是吳仰撒謊說完自己的遭遇之後,車上的人決定讓他搭車,把他送到公安局門口報案。
車上,聊着他被打劫的事情。
吳仰說:“能借我手機用用嗎,我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她等我一夜肯定擔心的不輕。”
開車的人把手機遞給他。
吳仰撥打了陸菲的手機號碼。
“菲兒……”
“我好好的,別擔心。”
“別哭,別哭了,我真的沒事,只是昨晚碰上了打劫的而已。”
吳仰跟陸菲聊了差不多有四分鐘,抽了根車主給的煙,跟陸菲說等回去再說,這是別人的手機,讓她乖乖在家等着別再哭了,沒什麼值得提心吊膽的。他只是擔心她難過,而他,似乎這兩年早已習慣這樣的日子。
他其實還着急確定一下昨晚的人抓了沒有。
若沒抓到,酬勞可能會拿不成。
吳仰覺得自己現在正走在懸崖邊上,往前一步,未見得有多光明,退後一步,準摔死必是無疑。那兄妹二人生他不識相的氣,妹妹喜歡他,所以只是吩咐幾個人打他,往死裡打,他卻連還手都沒有還,忍痛都捱過來,這個憤若不讓人發泄,回頭找上陸菲就麻煩了。
不過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並且那兄妹二人沒有懷疑他給警察辦事,而是在懷疑他跟了別的老大在外面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