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齊那雙星目饒有興趣的始終落在鐵頭略顯蒼白的臉上，到了此刻，他還真有些佩服眼前的黑老大。被兩把手槍幾乎頂在太陽穴上的感覺可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但至少眼前的大光頭除了面色略顯蒼白，額角多了幾滴冷汗之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驚恐。僅此一點，也足以讓人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刮目相看。
鐵頭同樣凝視趙永齊，最初看到這張俊臉的時候，他真的很想直接逃跑，可當看到兩把頂住自己的手槍，以及那些紛紛站起，除了兩人左右站在趙永齊面前，另兩人也拔出配槍斜對大門的時候，他那份還想反抗的心思就淡了。
黑幫裡有幾支火器，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不管是自己改裝的鳥槍也好，又或者通過某些渠道搗騰來的軍用武器，真正成規模的組織裡，有幾把槍再正常不過。就連鐵頭自己，情婦的住所隱秘保險櫃裡，同樣也有幾支手槍。可問題是，這裡畢竟是華夏，這種火器除非是要搏命的時候，否則誰敢拿出來胡亂打幾槍？而眼前這些男人，不光暴露火器肆無忌憚，而且清一色的現役軍用裝備，他們的身份，鐵頭也已經猜出幾分。
似乎是想通了什麼，鐵頭嘆息一聲，像是爲了避免誤會，舉起雙手放在頭邊，做出投降的姿勢，慢慢橫移幾步，落座在距離趙永齊最遠的沙發上。
“哎，自從我看了橫店槍擊案的新聞，就知道這回說不定要栽。”鐵頭無奈的又長嘆一聲，目光落到趙永齊的身上，認真說道：“小齊哥，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要是事先知道王聖一那白癡的目標是你，加十倍錢，這筆生意我也不會做。”
面帶微笑，不置可否的趙永齊，拿起桌子上麗姐留下的那瓶法國紅酒，倒入空置的水晶高腳杯，推到鐵頭的面前，笑眯眯的說道：“鐵頭老大，先喝一杯，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談。”
鐵頭倒也爽快，微微前傾抓起酒杯，遙遙向趙永齊敬了敬，就直接將殷紅的酒液倒入口中，只不過此刻酒液中的酸澀，卻像是在無限放大，不由讓他嘴角泛苦。
搖晃手中的酒杯，本來就不太喜歡紅酒的趙永齊，反而並沒有去品嚐這種所謂的珍品，笑眯眯看着鐵頭喝完放下酒杯，這才說道：“來，告訴我，王聖一怎麼找到你，你又是怎麼個牽線搭橋法？”
彷彿是心裡已經有所決定，鐵頭絲毫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直言不諱的說道：“大約是一個半月之前，王聖一來這裡找我，說是要我幫他找幾個可以‘辦事’的人。我也不瞞小齊哥您，這幾年下來，那白癡也來找我幫過幾次忙，打砸、威脅、恐嚇都有過，所以這次我也沒想拒絕。只不過，這次王聖一提出，要能真下狠手，往死裡整的人。開始我也猶豫過，咱們這裡，打傷打殘，那都不是什麼大案，但出了人命就不一樣。這點，想必小齊哥也明白的。”
“嗯。”對於鐵頭的“坦誠”趙永齊還是很滿意，此刻也是微微點頭，似乎在等下文。
大概是趙永齊的平靜，讓鐵頭嘭嘭亂跳的心也安定了不少，舔舔嘴脣繼續說道：“可那王聖一當場就拿出了一百萬，我這個人，什麼都不好，就他媽的貪財！早知道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這貪財上，可就是改不掉。哎……”
像是自嘲般無奈的搖搖頭，鐵頭頓了頓又說道：“混咱們這行，講究的就是個‘信’字，要麼不收錢，收了錢就得要給人辦事，否則今後誰也不會再來找你搭線。既然我收了那白癡一百萬，所以也就必定會幫他找人。但因爲他也說了，這次要弄死某個人，所以我怕自己被搭進去，轉了三條線，找到天津那邊的兩個混子。之後就直接讓他們自己找地方見面，而我也沒再去管這樁破事。直到幾天前，突然從新聞上看到在橫店小齊哥您差點被做了，那輛車我也認得，心裡就感覺是要壞菜。爲了這，我還特意聯絡過那白癡，當時他很鎮定，認爲絕對不會查到他。我雖然根本不信那鬼話，只可惜……還是那話，貪財，放不下這裡的基業，沒儘早跑路，所以今天還是落到您手裡了。不過，我還是之前的話，要早知道是要對付您的，死我也不會去賺這筆錢。”
微微點頭，似乎對於鐵頭的說法有些信任，趙永齊沉默片刻之後說道：“其他的我明白了，可那把槍呢？”
“槍？什麼槍？”鐵頭一愣，目光緊張的左右轉頭看看，發覺扳機神色嚴肅，連指向他腦袋的手槍都沒移動半分，急忙說道：“小齊哥，我只做牽線的買賣，至於武器，別說是火器，就算是刀片子我也不會賣！您說的槍，真不是我這裡出貨的！”
“那就奇怪了。”趙永齊嘴角上翹，似笑非笑的說道：“王聖一可是親口對我說，他的槍也是你這裡弄到的，你覺得我會信誰呢？”
“媽了個巴子，那雜碎自己落坑裡，還想坑死老子？”
“老實點！”
眼看鐵頭猛然站起，一臉的怒色，邊行的扳機瞬間低喝，用手槍將他威逼回沙發坐下。
面色難看的鐵頭，咬了咬牙，轉向趙永齊說道：“小齊哥，其實的我都認，但這他媽的火器，絕對不是我這裡出貨的！要真他媽我賣給他的，出門老子全家掉糞坑裡溺死！”
與身邊的匕首交換個眼色，匕首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趙永齊也不再糾結到底是哪個傢伙在撒謊，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對鐵頭說道：“鐵頭老大看着也是條漢子，我也不爲難你，這事國安接手了，你也不用猜，除了你身邊這些，今天還有幾十個已經在這裡喝酒。我想你也知道，就算光是你牽線搭橋這把事，也不可能就這麼輕鬆過去。而且，國安最想追查到的，是那支手槍的來源。所以，沒的說，還是要請你回去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