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靖姿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還能感覺一個個小疙瘩,全身一哆嗦,下意識的往山洞外走去。
紫彤也覺得全身發麻,原本就拉着洛靜姝的手更加的用力了,整個人往洛靜姝的身邊靠了靠,小聲的說道。
“靜姝,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這裡太可怕了!”
於果現在一直抱着腦袋全身發抖的尖叫,洛靜姝看了看,倒是歐芷晴比較淡定,還走近了石壁,盯着上面的蜘蛛多看了幾眼,而王婉也並未表現出害怕,不過她現在也沒空管這些,只顧着安慰於果了。
“地圖你們都看過了,現在距天黑還有一個小時,你覺得我們有時間趕到下一個適合露營的地點嗎?還是說你們希望今晚就在比這裡危險幾十倍的山裡過夜,到時候恐怕就不止這些個蜘蛛了。”
“不,我不住在這裡,要住你們住,打死我也不進去!”
於果幾乎是用爬的往山洞外逃着,可是此時的她早就嚇得四肢發軟,整個人躺在地上,也只剩下咆哮了。
洛靜姝看着一時間鬧哄哄的場面,搖了搖頭,按了一下太陽穴,感覺頭髮脹。
“於果,我們都在這,不就是幾隻蜘蛛嘛!要不先在外面等着,我們把這裡清理一下你再進來!”
王婉吃力的扶起於果,本身她也累,可看到於果這樣又於心不忍,只有她知道於果這幾天承受着多大的壓力。
“不,我不住,王婉,你看看,這哪是幾隻蜘蛛啊,你別逼我了,我就在外面待着!”
說着,於果又想要往山洞外爬去,這裡,她一刻都不想待着,看着那些張牙舞爪的蜘蛛,她整個人都快要瘋了。
此時,一雙腳出現在了於果的面前,鞋子上佈滿泥土,已經看不清鞋子原本的顏色。
“走開!”
不用猜,於果也知道誰擋住了她,這次,她又憤怒了,對着這雙腳的主人大聲的呵斥,她現在都這樣了,爲什麼洛靜姝還要這樣對她。
洛靜姝並沒有讓開,居高臨下,眼底看不到半點波瀾,臉上也沒有半絲表情,沒有同情,沒有憐憫,也沒有憤怒和不滿,就聽她用極其平靜的聲音說道。
“於果,難道你就像當一個懦夫,不就是幾隻蜘蛛嘛!難道它們能吃了你,你這麼大一個人,明明一腳就可以碾死它們,爲什麼要這樣的害怕。”
“我就是害怕了,怎麼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再丟人也就這樣了,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在這裡指手畫腳,給我讓開,就算是連長在這,也決定不了我想要做什麼!”
於果推了推洛靜姝,但洛靜姝絲毫未動,於果只能撐着地,艱難的爬起來,步履蹣跚的往山洞外走去。
“聽說當初你當兵的志向就是成爲一名優秀的偵察兵,不過現在看來,你也就是說說而已,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我看你還是趁早脫了這身軍裝,省的以後還需要軍隊專門爲你安排兩個人清理周圍的蟲蟻,這不是浪費國家資源嗎?”
洛靜姝轉過身,雙手插袋,一副輕蔑不屑的神情,看似輕描淡寫的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可每一個字都格外的扎心,像一把把尖銳的匕首刺進了於果的心,也徹底的擊潰了她的驕傲。
“洛靜姝,你不要太過分了,十根手指都有長短,於果雖然有不足的地方,但她也有比別人厲害的優勢!”
王婉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走到於果的身邊,顯然,她是站在於果這邊的。
洛靜姝訕訕一笑,並未表現出有任何的生氣。
“我並沒有否認,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保不齊那天打仗了,難道這個人因爲害怕就可以不用舉槍上戰場了嗎?笑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國家花了這麼多人力財力培養你們,難道最後你們就是這樣回報的嗎?”
洛靜姝說完,自己心裡咯噔一下,什麼時候她也這麼的崇高了,居然考慮的這麼深遠,果真,大道理誰都會講,關鍵看她願不願意。
“現在是和平年代,哪來什麼戰爭,洛靜姝,你這話說的也未免太誇張了吧!再說了,部隊裡像於果這樣的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
“和平年代,那爲什麼會有弒神,黑鷹那樣的特種部隊,你們是不是太天真了,那些戰亂的國家,哪一個不是從和平年代演變成現在這樣的!果真是愚蠢至極!部隊裡,想她這樣的人的確很多,但別人勝在有自知之明啊!”
洛靜姝冷笑着,原來,這些人的想法都是這麼的簡單,居安思危,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嗎,她們或許根本就不知道軍隊存在的意義。
整天嚷嚷着保家衛國,爲國犧牲,可這也只是口頭上的叫嚷,究竟有多少人真正意識到,在這看似和平的社會,其實戰爭一直伴隨着她們,只是因爲那少部分人的奉獻,營造了這一個太平盛世。
如果真像王婉說的那樣,他們生活在一個和平年代,那厲靖雲就不會纏滿紗布的躺在醫院,也不會有八年前明君和洛靜姝的悲慘經歷,終究,戰爭這個詞離他們太遙遠了。
“夠了,別說了,哈哈哈,洛靜姝,你說的對,我高估了自己,其實我什麼都不是,我根本就不陪穿這身軍裝,我愧對的祖國對我的培養,我辜負了連長對我的期望!啊!我就是個廢物!”
說着,於果又哭了起來,這次的野外生存訓練,洛靜姝見得最多的估計就是於果的眼淚了。
於果蹲了下來,整個人跪在了地上,低着頭,羞愧,憤懣,不甘,可洛靜姝說的沒錯,她就是個失敗者,可以前,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總覺得自己擁有別人沒有的技能,所以有些不足是人之常情。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於果撐在地上的手上正有一隻蜘蛛慢慢往上爬着,就連於果自己也只顧着哭,完全沒有察覺手背上的異樣。
這要是以前,在知道周圍是這樣的環境,身上稍微有些動靜,隔着衣服都能察覺,可現在,蜘蛛肆無忌憚的在她的手背上吐着絲,可她卻像沒了知覺異樣。
洛靜姝離得於果最近,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她走過去,看着於果的反應,沒有之前的惶恐,至少比一開始放鬆的多,她忽然意識到。
或許於果對於蟲蟻的恐懼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害怕,只是心理上的一種恐懼,忽然,她覺得這個女孩或許還有得救。
“於果,看看你的左手!”
洛靜姝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全都看向了於果的左手,王婉一見下意識的伸手,卻被洛靜姝攔在了半空。
於果聽了,一愣,隨即看着自己的左手,頓時臉色大變,剛想甩掉手背上的蜘蛛,就聽到洛靜姝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懦夫還是強者,你自己決定,這個蜘蛛沒有毒,你只要輕輕一下就能掐死!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恐懼這小小的身體,選擇權在你手裡!其實你根本就不是害怕這些東西,只是心裡上的恐懼!人要戰勝自己最害怕的東西並不難,難就難在克服自己的心魔!”
說完,洛靜姝往山洞外走去,臨走前,對着歐芷晴說了句。
“弄個火把,蜘蛛怕火!”
之後,就見一抹身影閃出了閃動,傍晚的夕陽透過茂密的樹林灑在這片平地,山洞口還泛着漂亮的紅光,從山洞裡望去,消失在洞口的洛靜姝就好像身上綻放着光芒,那樣的高大,那樣的堅定。
“於果……”
王婉一直盯着於果,在洛靜姝說出那些話後,卻沒有在上前,而是不遠不近的站在於果的身旁。
“別過來,讓我在試一次!”
於果的眼睛盯着手上那隻一點點小的蜘蛛,看着它在自己的手背上肆意的爬着,全身發着抖,喘着粗氣。
“於果,別勉強自己,你別在意洛靜姝的那些話!”
“不,她說的沒錯,我如果永遠對這些東西恐懼害怕,那我就永遠成不了一名優秀的軍人,小婉,我想成爲一名合格的偵察兵,我不能在逃避了!”
“啊!掐死你,我要掐死你們,讓你們嚇我,我不害怕你們,我一隻腳就能碾死你們,哈哈哈!”
忽然,於果想發了瘋似得,踩着地上的蜘蛛,哭着,笑着,有些癲狂,最後,像是使完了所以的氣力,又攤在了地上,只剩下無聲的哽咽。
“於果,走,我扶你出去,這邊就交給芷晴和靖姿吧!”
王婉見歐芷晴已經拿着一個火把走了進來,便過去扶起了於果。
於果就這樣被王婉連拖帶拽的弄出來山洞,兩個人都精疲力盡的坐在了火堆旁。
“這一招以毒攻毒還真的有效,之前我還以爲靜姝真的看不慣於果呢,沒想到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啊,我就說靜姝這人吶,也就看的冷漠了些!”
徒靖姿抓着火把,一邊清理着山洞裡的蜘蛛,一邊對另一邊的歐芷晴說着。
歐芷晴並沒有迴應,但輕輕的一點頭,也算是對她的迴應了。
外面,王婉坐在於果的身邊,還在不停地安慰她,不過她也感覺到於果的變化,至少剛纔那一幕是她從未見過的。
“於果,你沒事吧!”
看着臉色蒼白的於果,王婉還是擔心的問了一句。
“小婉,我剛纔敢碰蜘蛛了,剛纔,我居然沒有一點害怕,呵呵呵,我好像真的沒有以前害怕了。”
於果又是哭,又是笑,搞得王婉以爲她刺激過度,越來越擔心了。
“於果,你真的沒事嗎?你這樣好恐怖!”
“呵呵呵,王婉,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只是高興,真的,對了,我要和她們一起去清理山洞,我不怕蜘蛛了,哈哈!”
說着,於果在火堆裡拿出一根燃着的棍子,一副凌然的往閃動走去,這下,王婉懵了,難道於果已經被嚇得神志不清了。
王婉沒有留在外面,也撿了根火把跟着進了山洞。
王婉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等她到了山洞,看到於果非常冷靜的用火一點點驅趕蜘蛛,雖然身體還有些發抖,但比起以前,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於果,這下,她終於放心了。
不一會兒,四個人便把這個山洞清理乾淨,然後坐在火堆旁等着洛靜姝和紫彤的歸來。
“於果,你真的沒事了!”
徒靖姿走到於果身邊,坐了下來,也和王婉剛纔一樣,還有些不敢相信!
於果露出了笑容,那種發自內心開心的笑意,搖了搖頭。
“我真的沒事,洛靜姝說的沒錯,那種恐懼其實是我的心魔。”
說着,於果露出了自己的小腿,上面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我們家那邊盛產水稻,小時候,我最喜歡早稻田裡捉魚,可是有一次,我沒有穿雨鞋,這裡,被一條螞蟥咬住了,你知道那種東西,一旦鑽進皮膚就不能硬扯,最後,我這裡直接被切掉了一塊肉。自此以後,我看到那些軟不拉幾的小蟲子就害怕,慢慢的,這也變成了我的一種心魔!”
說着,於果直接躺在了地上,絲毫沒有以前那樣的顧忌,雙手枕着腦袋,雖然月光被密林遮住,但於果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美麗。
“其實仔細想想,當時那條螞蟥最後不也被人弄出來了嗎,雖然這裡留了一個疤,但我沒有其他的事情啊,只是這些年一直沒有想明白,最後漸漸的就讓這種恐懼佔據了自己,一想到這些就害怕。”
“現在想想,我應該要謝謝洛靜姝,如果沒有她用這樣的方式逼着我面對,也許我真的會在訓練結束後離開偵察連!之前覺得洛靜姝這人特無情,簡直冷血到了極點,現在看來,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好!”
此時的於果,再也恨不起洛靜姝了,說起她名字的時候都溫柔了起來,原來,一個人丟掉一個沉重的枷鎖後,看所有的問題都會不一樣。
“洛靜姝那女人吧,用紫彤的話來講,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熱,說實話,一開始分到這個組,看到四個新兵,後來有知道兩位老兵是這個情況,我還真不確定自己能完成這次的訓練,不過現在嘛!我對我們能順利完成訓練充滿了信心。”
徒靖姿拿着一個小木棍,一邊挑動着火堆,一邊嘴帶淺笑的說着,而其他幾個人也非常認同的點點頭。
“呦,這是在背後說我們壞話嗎?”
紫彤不知什麼時候從面前的樹林裡走了出來,手裡依舊是幾條處理完的魚,洛靜姝則冷着一張臉慢悠悠的走在後面,來到火堆旁,挑了個離大家都較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於果忽然站了起來,走到了洛靜姝的面前,蹲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洛靜姝拿着一條魚優哉遊哉的放在火堆上烤着,看着於果久久沒有開口,終於忍不住了,誰讓於果的眼神那麼的炙熱呢!
“有事?”
“那個,洛靜姝,你看這些天我們吃魚都吃膩了,要不我們去弄點別的!”
洛靜姝微微挑眉,終於側身看向了於果,裝作不太清楚她的意思。
“別的,比如?”
“蛇肉,怎麼樣,這種地方,弄幾條蛇應該不難吧!”
“於果,你瘋了吧!”
於果的話一說出來,徒靖姿和王婉脫口而出,居然是一模一樣的話,而一旁的洛靜姝只是淡淡的問了句。
“你確定!”
於果堅定的點點頭,語氣肯定的回答道。
“確定,非常確定!”
“等等,我也要去,靜姝,雖然吧,我什麼都偶不怕,可是上次看到那條蛇後,我也有了陰影,我的儘快克服,不然以後沒了你怎麼辦!”
好吧,真是哪兒都能有紫彤,見於果這麼說,紫彤想到了第一天的情況,她可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