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洗手間
安苡寧雙眼死死地盯着測孕棒上的觀察窗,什麼情況,一分鐘過去了,觀察窗上並沒有其他變化。
再三分鐘過去,觀察窗上依舊沒有出現第二條紅線。
五分鐘過去,觀察窗上依舊沒有什麼變化。而說明書上寫明,五分鐘後檢測無效。
到底什麼情況?
那麼前天她測的又是什麼?
安苡寧急忙的衝出洗手間,一股腦的將買來的孕棒都帶到洗手間,抽出一支,再測,結果,觀察窗依舊沒有其他的反應。
她,買到假貨了,難道?
啪嗒一聲,安苡寧生氣的將孕棒摔進洗手間的洗漱池上。
看着鏡子,她的情緒瞬間亂糟糟的。
翻開袋子,她粗魯的將剩下的孕棒直接扔進洗漱池裡面,然後開水龍頭衝,滿腔的怒火。
她是買到假貨了還是她真的沒有懷孕?
可是,前天的那兩條紅槓是什麼?
懷沒懷,還是買了假貨,這個問題一下子縈繞在她的腦袋中,安苡寧不淡定了。
想要出去的時候,洗漱臺中被水淹沒的孕棒上顯現出來的紅槓,讓她雙眼瞪大。
手伸進水中,抽出孕棒,甩了甩水,那紅槓槓還是那麼閃亮的顯示着,神奇的是,買來的孕棒再進水之後都出現了兩條紅槓。
“嘩啦…”
“啊….”
頓時,尖叫聲破喉而出。
*****
陸家
“媽,我們家的後院是不是培植了很多花?”餐桌上,陸淮安吃着早餐,不經意的問着對面的慕思涵。
慕思涵擡眼看着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平日在家無聊,除了看電視,逛街購物,閒暇的時候便種些花花草草,別的事情倒是沒有什麼,但是養花的技術她還是有些的。
水培和土培的,她都能養的很好。
陸淮安擡頭,目光落在電視機旁的的水培水仙花,“我看那花開的不錯,想拿一盆去辦公養着。”
如果放在病房裡,應該賞心悅目吧?
“你一個大男人的養什麼花,若真喜歡,去後院擡一盆仙人球吧,這個好養。”慕思涵不解,“怎麼突然好起這個來了,你平常不是不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嗎?”
難道是想拿去送給哪個女孩子?
慕思涵神思一動,“對了,你和楊小姐相處的怎麼樣了?”
自從陸東華提出離婚,她也忘了這事兒,現在想起來了,才覺得時間過得有些久了。
陸淮安一頓,“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聯繫了。”
原因是對方嫌棄他出過新聞,曝過光。
慕思涵不說話了,心思也跟着複雜起來。
吃了幾口麪包,陸淮安便起身了,“媽,我先出去了。”
看着陸淮安出去的身影,慕思涵的面色沉了下來,“啪嗒”一聲,筷子被她粗魯的甩在桌上,當看着陸淮安提着一小盆君子蘭和兩株香水百合走出去的時候,她氣的咬牙。
陸東華跟她離婚,她鬧了,想着自己離了婚之後那些人肯定會笑話自己,孃家人也會數落自己,還有兒子也許會因此嫌棄她。現在好了,兒子也跟着陽奉陰違,一邊跟她提相親,卻一邊還在跟那小踐人廝混。
說什麼想拿盆花放辦公室裡養着,全都是屁鬼話。
昨天眼巴巴的拿着水果籃去了醫院,今兒又拿着她辛辛苦苦養的花去討好那小踐人,一想到這畫面,慕思涵幾乎咬碎了銀牙。
這就是她的兒子,好,很好!
*****
醫院,正在吃早餐的安瑞看到病房外站着的陸淮安時,趕忙站了起來,“陸哥,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在看到陸淮安手中的花時,他皺了皺眉,“病房裡面也能養花嗎,會不會不太好?”
說着,他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安德,“我爸還在輸氧呢。”
當然,這只是個說法。
陸淮安來的有點頻繁,安瑞不得不想到別的地方去。
比如,他想重新追他姐。
安瑞的話,陸淮安好似聽不到似的,直接把小花盆放在窗口,百合則是插進了他自帶的水晶玻璃瓶裡面。
“醫院裡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花香正好能綜合一下。”陸淮安轉身,目光落在病窗上的安德,“叔叔醒來看到花兒,心情也許會好一些。”
安瑞不可置否,繼續吃着早餐。
“安瑞,你姐呢,回去上班了?”
“不知道。”安瑞搖頭,“她平時都是吃了早餐在上來的。”
看我爸是次要的,給我姐送花纔是重點吧,安瑞想。
如果陸淮安昨天的一席話,讓他再度對他有好感,而今天他的醉翁之意,讓他僅存的好感又消失了。
忽然,安瑞擦了擦嘴,目光定定的看着陸淮安,“陸哥,你是不是還喜歡我姐?”
雖然,他姐和那個誰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面和聯繫了,但是不代表有人可以趁虛而入。更何況,他自己也說了,事情跟秦老和秦家沒有關係,那麼他這樣是不是也一樣不明智?
何況,兩人還沒有正式分手呢。
昨晚,他想了*,秦老卻是沒有害他們的必要,吳叔也不代表秦老,所以,他也沒有必要在對秦家的人心生怨恨。
他腦神經大條,覺得想太多了會過得更痛苦。
姐姐說,醫藥費已經有人墊付了,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是秦墨,還有那些每天檢查的專家,好似都是…
別問他爲什麼知道,因爲安正常的程序走,是先交錢才能住院和治療的,從他和她姐進醫院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陪在爸爸身邊…
一想到這裡,安瑞又覺得自己錯怪人了…
哎,兩家人還有繼續的可能嗎?他擔憂…..
陸淮安沒想到安瑞會這麼問,當下一怔,隨後心中一陣酸澀,“重要嗎?”
聽了這句話,不知道怎麼的,安瑞吃不下東西了。
動了動脣,“陸哥,你是不是要上班啊,好像時間不早了。”
陸淮安看了看錶,“我先去上班了,你好好照顧叔叔。”
轉身,離開。
他心情苦澀,連安瑞都覺得他們不可能了,可他卻還在奢望。
甚至,他惡毒的想讓他們兩人就此分道揚鑣了,然後他和她重新在一起。
安瑞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潑的讓他再度清醒了三分。
****
榮崢掛斷電話後,整個人躺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掃着秦墨,似乎是意識到什麼,他嘴角扯了扯。
昨晚九叔去哪兒了?
他身上這身衣服,不是昨兒的嗎?
去找小嬸嬸了?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忽然,秦墨擡頭,黑眸幽深的看着他,“有話直說。”
黯啞的聲音帶着疲倦,他放下手中的比,揉了揉眉心。
“九叔,你是不是感冒了?”聲音這麼啞。
榮崢越看秦墨越覺得不對。
不是去找小嬸嬸了,那又是去哪兒?
失意了,然後出去鬼混了?
想法一出來,就被他直接否定了,因爲九叔從來都是自律的人。
哎…看的他好無奈啊。
秦墨看着他,目光微涼,薄脣微微的呡着,榮崢被他看的頭皮發麻,趕忙移開目光,清了清嗓子。
“九叔,有人看見姓陸的一大早拿着一捧百合花去了醫院,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呆了很久纔出來,姓陸的出來的時候好似心情不錯呢。”
榮崢一邊說,一邊觀察秦墨的表情,甚至添油加醋。
秦墨不語,黑眸眯了眯。
榮崢挑眉,就這樣?
什麼反應都沒有?
是太放心了還是已經分手了,無關緊要了?
“九叔,有些事情,不管是對是錯,都需要解釋清楚的,時間久了,事情也就變了。”榮崢提醒。
秦老沒錯,秦家沒有錯,秦墨更沒有錯,錯就錯在別人利用了吳叔,然後秦家頂着輿論。
小嬸嬸那麼通透的人,不可能不會想到這些的。
只是有些東西,說不清楚,心裡總是好像有什麼還參在裡面,不拔出來,總是不夠明亮似的。
現在,外面的輿論,各個說法不一,也不知道小嬸嬸現在是怎麼想的。
他現在怕的的是,他們在最初的時候是相信彼此的,就怕的是在輿論中漸漸的動搖,然後形容陌路。
時間久了,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變的。
他不擔心時間,他擔心的是人心,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所以,他希望九叔有什麼都跟安苡寧多溝通。
秦墨依舊沒有說話。
榮崢見此,有些無奈的叫了一聲,“九叔…”
哎喲,真是急死人了…
這兩人到底是怎麼了?
出了事,沒有哼一聲,在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還是他猜對了,那次九叔去的,是被小嬸嬸給甩了?
那也不對啊。
秦墨摸出煙盒,將煙點燃,“事情有進展嗎?”
“沒有。”說起這事兒,榮崢有點愧疚。
吳叔這條線索斷了之後,接下來突然什麼都沒有了,乾淨的很,這倒像是吳叔真的跟安爸爸有仇似的。
秦墨眯了眯眼。
****
安苡寧掛了婦科的號,然後在婦科室的門口徘徊了好久,一直想着,要不要看醫生,要不要看…
哎喲,好糾結啊…
不看,沒有辦法安心,看了,要是萬一有了,她又害怕秦墨知道。
現在她想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在這家醫院檢查,秦墨會不會知道?
沒有了最好,如果有了,她暫時不想讓秦墨知道。
想着想着,室內的播音器響了起來,“36號,36號…”
恍惚中,她拿着病例進去了。
如同流行的說法一樣,醫生是最牛逼的銷售員,不管你想不想買,最後你總是得買。
你問,我答,直來直往。
“多久了?”
醫生是一位中年婦女,帶着眼睛,看起來比較嚴肅。
“上次13號到現在,沒來過,差不多六個星期了。”
醫生看着她,“理論上你懷孕已有六個星期,爲了確定是否懷了,建議你去做個常規的懷孕檢查。”
安苡寧聽言,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折了回來,“醫生,在沒有發現這個問題前,我抽了200cc的血,會不會有事?”
話一出,醫生立即皺着眉頭,扶着眼鏡看着她。
這一看,安苡寧心裡一個咯噔。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你先去檢查看是什麼情況才能確定有沒有事。”
聽言,安苡寧拿着單子去繳費,然後在按指示去做項目檢查。
抽血,又是抽血,安苡寧有些犯暈。
抽完血又去拍片,來來回回折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纔拿到結果。
醫生看着結果,道,“片上沒有看到孕囊,hcg指數不是很高,建議下週在來檢查。”
安苡寧一怔,“那醫生,我是有了還是沒有?”
“懷孕45天左右,b超能看到孕囊,你目前的情況可能是未着chuang,所以上面沒有顯示,而你的hcg未達到標準值,所以建議你下週再來做個檢查,確定是否懷孕,但在這之前,你還是把自己當做孕婦來看待。”
安苡寧出了醫院,心裡還是亂糟糟的。
這醫生說的,跟她拿了假的測孕棒測試的結果有什麼區別?
還不是要等到下週檢查之後才能確定,想想,她就覺得煩躁不已。
一想到那藥店賣的是假貨,她現在一顆心都有陰影,不敢再去藥店買藥了。
今早,她一氣之下,把那家藥店給舉報了,也不知道有關部門會不會受理,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覺得氣,簡直太喪盡天良了。
打了租出車,安苡寧回了人民醫院。
下車的時候,對面正好有一對小情侶捧着花兒,她覺得蠻好看的,心神一動,便跑去花店選了幾株百合。
想着病房裡面,每天都消毒,有點花香應該會好些。
進入病房的時候,她看到桌子上插着百合,不由得朝安瑞問道,“這花是誰送來的?”
有人來過了?
正在看手機的安瑞擡頭,看到安苡寧也捧着一束百合,不由得一怔,“姐,這花是別人送你的還是你自己買的?”
怎麼陸哥也拿花來,姐姐也拿花?
今天是什麼也別的日子不成?
安苡寧沒有回答安瑞的話,目光落在了窗口的那盆君子蘭。
秦墨送來的?
她第一個想的是秦墨,只是,這些貌似不符合秦墨的品味。
安瑞看着她,摸了摸頭,不知道該不該跟她說,這花是陸淮安送過來的。
“姐,你先別看了,還是找瓶子先把花插下來吧。”安瑞提醒。
忽然,安苡寧覺得自己很神經質,沒有瓶子,她買什麼花啊,現在插哪兒呢?
正當她愁着瓶子的時候,安瑞苡寧將沒喝完的礦泉水瓶搖了搖,“這個裝吧,方便又省事,這花也頂不了幾天,買個花瓶過來還浪費了。”
說話的同時,安瑞已經把瓶子的頭部割掉了,裝了水便把花插了進去。
“姐,你臉色不對,是不是沒有睡好?”還有,姐姐上午去了哪兒?
安苡寧搖了搖頭,“沒有,可能是抽血的問題吧,這幾天看起來臉色比較差。”
“哦。”安瑞不太相信,“姐,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啊?”
安苡寧一怔,看着安瑞沒有說話。
安瑞也看着她許久,才道,“這花是陸哥送過來的。”
百合,陸淮安送百合過來。
她皺了皺眉頭,看病一般不會是送康乃馨的嗎,怎麼送百合過來?
安瑞見她不說話,繼續道,“他以後可能不來了。”
“你跟他說了什麼?”
安瑞摸了摸頭,“沒有說什麼啊。”
有也不能當着你的面說出來啊。
安苡寧皺了皺眉,她覺得今天的安瑞有些怪。
“不來就不來吧,來了反而欠人情。”
既然斷了,那就不要來往了,說什麼做朋友,她做不到這樣。
“哦。”安瑞繼續玩着手機。
空氣陷入了沉默。
安苡寧坐在窗邊,心裡有些亂,摸出手機,玩了一會又覺得有輻射,想聽點音樂又沒有心情,總之整個人有點坐立不安。
“姐。”忽然,安瑞擡頭看着她,猶豫了許久纔開口,“你跟他是不是…不聯繫了?”
他?
秦墨?
安苡寧動了動脣,神色微動,“你問這個幹嘛?”
提起他,她心裡更是亂了。
思念的潮水一下子涌了出來。
不提還好,一提了整個腦袋都是關於他的畫面。
她微微的低着頭,眸子垂下,看起來有些憔悴。
“我隨便問問。”
看來,還是有點問題啊。
****
夜晚,伴隨着昏黃色的路燈,安苡寧在病房裡面跟着安瑞一起吃了夜宵之後便一個人慢悠悠的往賓館走。
路上人來人往,她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安瑞的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裡。
他們現在這樣,是怎麼了?
她心裡都明白,這事兒跟他沒有關係的。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有人當着她的路了,下意識的,她擡起臉,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她的目光再也沒有眨過,就那麼定定的看着他,好似要把他看夠似的。
他瘦了,也憔悴了。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苡寧…”最終,是秦墨打破了沉寂。
一如既往的低醇嗓音,這次卻多了一絲的疲倦在裡面。
熟悉的聲音,安苡寧的身體微微的一顫,咬着脣,雙目緊緊的鎖住他的容顏。
濃密的眉毛,深邃的雙眸,薄而淡色的脣,好熟悉的面容。
她好想伸手出觸摸,好想抱着他,好想…
幾天不見,她卻覺的好久好久了…
沒由來的,眼眶微熱,面前的容顏也開始變得朦朧起來。
可是,她卻不敢伸手去碰觸…明明兩人的距離這麼近…
“老婆…”秦墨抓着她的手,聲音裡滿含着思念。
“我…”安苡寧緊緊的咬着脣。
“別哭…”秦墨長臂一伸,將她帶到自己的懷中,一手溫柔的撫着她的臉,“我會心疼。”
腰間的力道收進,她已經被抱了起來,“回賓館吧,好多人都看着呢。”
賓館內,進了房間,安苡寧便被帶到窗上,秦墨的吻帶着極致的情深附上了她的脣。
攻略城池,好似要把安苡寧給吞下似的,腰上的力道也緊了幾分。
幾個日夜,無數個想念都傾注在這個吻中。
這個吻,很*,直到安苡寧快要缺氧了秦墨才放開她,拉上被子,整個人纏着她,隨後把臉埋在她的胸口上,聽着她的心跳。
安苡寧也緊緊的抱着他,感受他的溫度。
這樣抱着的感覺,真好。
“老婆…”
許久,秦墨擡頭,伸手撫摸她的臉,“今晚,我陪你,好不好?”
安苡寧睜開眼,對上他渴求的眼神,心裡一軟,“恩。”
見她答應,秦墨笑了,這一笑,讓原本憔悴的臉立即生動起來,俯身,高興的親着她的臉頰。
“我以爲你不要我了。”
安苡寧一怔,身子也微微的一僵。
這句話,他是笑着說出來的,但是她知道他心裡的緊張和害怕。
那天,自己的行爲定是傷到他了吧。
而他,又有什麼錯?
秦墨見她不說話,一顆心提了起來,就連叫聲也跟着小心翼翼,“老婆?”
安苡寧看着他,動了動脣,卻不知道說什麼。
秦墨眸子微暗,抓着她的手,“對不起。”
低低的聲音劃過,安苡寧看着他一臉的歉意,心裡也跟着不好受,“我爸過兩天就醒了。”說着,她抱緊了他。
他又有什麼錯?
此刻,安苡寧的心情是複雜的。
不見的時候想念,見了又不知道說什麼,現在他們之間,好似少了點什麼,那種感覺讓她很難受。
“等岳父醒了,我在去看他。”
“恩。”
秦墨擡眼,想說,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去,可話到嘴邊卻卡在喉嚨裡,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兩人就那麼靜靜的抱着,沒人在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