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克大人。”
望着彷彿跌入深淵的撲克，子奇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牌九大人？
怎麼可能是牌九大人？
哼！不要胡說八道了！
撲克大人跌坐在牀上，他英俊的臉上彷彿沒有了血色。
是啊，子奇說的沒錯，這不難猜。
那天早上，當衆人醒過來時，牌九大人已經離開了。
他留下了一張字條。
字條的背面寫到，“小撲克，關於魔鬼骰子的下落，我可以給你一點提示，你們不妨先去庫巴小鎮找……”
雖然後面沒有字了，但這已經足夠。
庫巴小鎮在冰之領域，沒有神使的命令自己只能從海上繞過去，所以一切都簡單了。
駝神只需要在自己必經之路上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哼哼，真的是這樣嗎？
連渡神的使徒牌九大人也是駝神的人？
那自己算什麼？
自己從出生那天起就不斷被灌輸要信奉這座島上唯一的神靈，結果一直教導自己的人卻不相信這尊神？
呵呵……
撲克大人覺得今夜是如此漫長，漫長到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噗通。”
撲克大人倒在牀上。
“大人！”阿棗大叫一聲就要衝過去。
“阿棗。”子奇伸手將阿棗攔了下來，“不要吵醒他。”
“大人他，他沒事吧。”阿棗問道。
“沒事……”子奇輕聲說道。
他明白撲克大人現在的感受。
這不僅僅是一種信仰的崩塌，還涉及到自身的存在。
我們每個人都在或主動或被動的接受教育，以便可以更好地與身邊的世界相處。
我們慢慢成長，和身邊的世界相處的不錯，我們也認爲自己越來越瞭解他了。但有一天你發現你對這世界的所有認知都是假的，你該怎麼辦？
你是選擇拋棄過去的自己重新認識這個世界，還是選擇拋棄真實的世界重新守住過去的自己？
這個問題看上去很容易回答，但拋棄世界比拋棄自己容易多了。
沒有人願意拋棄自己。
“阿棗，靈靈。”子奇輕聲說道，“我決定了，我會繼續追隨撲克大人，不論他去哪了。”
“太，太好了！”阿棗很興奮。
只要大家還在一起，阿棗就會很開心，至於這個世界究竟怎樣，阿棗並不關心。因爲世界就是世界，他客觀獨立，高高在上，不會以人的意志而改變，阿棗更關心的是身邊的人。
畢竟阿棗只有四歲。
“我也決定了。”靈靈望着大家說的，“明天我們一起離開吧，去庫巴小鎮。”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阿棗圓滾滾的身軀顫抖起來。
“靈靈，你認爲撲克大人一定會離開這裡？”子奇問道。
“嗯。”靈靈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了，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就由俺在這裡守着撲克大人。”阿棗連忙說道，好像生怕再生什麼變故。
“阿棗，你……”靈靈剛想說話就被阿棗打斷了。
“哈哈，放心吧姐姐，俺這樣的在地上就能休息，那軟乎乎的牀反而不適合我。”
子奇和靈靈對視一眼，默默地走出房門。
兩個人都就近選了一個房間，就在子奇的手指摸到門把手上時，靈靈忽然叫住了自己。
“蔣公子。”
“怎麼了靈靈？”
“其實除了牌九大人，另一個人也有可能。”
靈靈說完走進自己的屋子默默地關上了門，留下子奇一個人茫然的站在走廊上。
……
雷伊仍然一動不動地盯着外室的巨幕。
蕭晴還沒有回來，王安心和美樹老師也已經去醫療室休息了，但行先生還在饒有興趣的看着。
“雷伊先生。”行先生一邊向高腳杯中倒着白葡萄酒一邊問道，“子奇先生真的是牡丹大學畢業的嗎？”
“是，是啊。”雷伊不知道行先生爲何要這樣問。
行先生默默地品了一口白葡萄酒，一股柑橘般的香味慢慢在舌尖上瀰漫開來。
好酒，真是好酒。
美樹老師臨休息前又慷慨無比的拿出了三支私藏的葡萄酒，每一支都珍貴無比。縱然行先生也有些睏意了，但愛酒如命的他也免不了想多喝幾杯。
“雷伊先生。”行先生將一杯酒緩緩喝下後站了起來，“您不去休息嗎？”
“啊，我還不困，還想繼續看看。”
“子奇先生有你這個朋友真是幸運。”行先生一隻手揉搓着寶貝菸斗的菸嘴繼續說道，“請相信我非常希望子奇先生能夠通關遊戲，但我不得不說從目前子奇先生的表現來看這非常困難。”
“表現不好嗎？”
雷伊很疑惑，子奇的表現不錯啊？
確實和冰雪聰明的靈靈比起來子奇要遜色一些，但反應也算相當敏銳了。如果是自己進入遊戲表現應該還不如子奇。
“雷伊先生，當我進行到這裡時並不需要NPC提醒就能想到所有的可能性。”行先生邊說邊轉過了身，“那您繼續看吧，我得去休息一下了。”
行先生走了。
外室中只剩下雷伊一個人。
所有的可能性是指除了牌九大人外還有人能夠做到引導大家前往駝神所在的海域吧。
還有誰能做到呢？
雷伊又望了望屏幕上一臉迷茫的子奇，看來他也和自己一樣想不明白，而靈靈與行先生顯然已經明白了。
……
遠處的青山像是畫出來的，悠悠白雲從山尖流過。
青青綠草一望無際，一直延伸到山的那一邊。
“小撲克，慢點跑，慢點跑，我老人家快跟不上了。”
一個小男孩穿着白色的衣服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着，身後同樣跟着一個蹦蹦跳跳的人。
他偉岸的身軀筆直筆直的，一頭放浪不羈的頭髮隨着跳躍左右搖擺。
“牌九大人快看，有一隻大蜻蜓。”小男孩興奮的叫着。
一隻藍色的蜻蜓從小男孩頭頂飛過，向着前方茫茫草地飛去。
“不要跑。”
小男孩帶着天真的笑容追趕着蜻蜓。
“小撲克。唉，這孩子……”牌九大人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雖然小男孩跑得很快，但藍色蜻蜓飛得更快，一轉眼就要看不見了。
“牌九大人，牌九大人，蜻蜓，蜻蜓不見了。”小男孩十分焦急地說道。
“哈哈，小撲克，來，我老人家給你變個戲法。”牌九大人慢悠悠的跳了過來。
一陣風慢慢拂過，茫茫綠草像海浪般蕩了起來，蜻蜓看不見了。
“牌九大人。”小男孩的雙眼中充滿了失望。
“小撲克，沒關係的，看好了。”牌九大人對着遠山的方向輕輕吹起了口哨，“咻，咻……”
清脆的口哨聲在草地上回響。
“啊，那，那是……”小男孩伸長了脖子向前望去。
遠處碧綠青草的上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模糊的身影。
“蜻蜓，是蜻蜓。”
小男孩終於看清楚了，那隻藍色的大蜻蜓又飛了回來。
“咻，咻……”牌九大人繼續吹着口哨。
不一會兒，蜻蜓舞動着透明的翅膀慢慢落在牌九大人放浪的頭髮上，兩隻寶石般的大眼睛正盯着小男孩看。
“太好了！我看看，我看看。”小男孩伸出手就想去抓蜻蜓。
“輕一點，別弄壞它的翅膀，當然也不能拉扯我老人家的頭髮。”牌九大人和藹可親的說道。
“好，好。”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捏住蜻蜓的一隻翅膀。
藍色蜻蜓沒有躲閃，也沒有掙扎。
“啊，真漂亮。”小男孩望着手中的蜻蜓說道。
蜻蜓兩隻美麗的大眼睛成碧藍色，裡面還有無數亮晶晶的小眼睛。
“哈哈，小撲克，這蜻蜓的大眼睛是它的複眼。”
“複眼？”小男孩不解的問道。
“對，就是由很多隻眼睛組成的複合結構。其實蜻蜓的每一隻大眼睛中都有一萬到三萬個小的眼睛。”
“啊？”
小男孩被眼前這個美麗的事物深深震撼了。
“所以蜻蜓的動態視覺非常敏銳，這利於他們捕獲獵物，躲避危險。”牌九大人說道。
“牌九大人，爲什麼你一吹哨它就過來了呢？”小男孩不解的問道。
“哼！”牌九大人冷笑一聲，臉上的表情漸漸起了變化。
“牌九大人？”小男孩吃驚地望着眼前這個從來都是慈眉善目的神使。
“爲什麼？”牌九大人冷冷地重複了一遍小男孩的話。
突然，牌九大人一側的氣孔噴出了白氣。
小男孩手中的蜻蜓霍然感受到危險，它拼命拍打了兩下翅膀，但還是慢慢被牌九大人吸了過去。
“啪。”
藍色蜻蜓貼在了牌九大人筆挺的身軀一側。
一股燒焦了的氣味慢慢冒了出來。
藍色蜻蜓就像貼在了一張燒紅了的鐵片上，透明的翅膀瞬間融化了。
“大人，牌九大人？”小男孩驚懼的向後退了兩步。
風似乎比剛纔大了，青草劇烈的上下起伏。
蜻蜓完全消失了，空中只剩下一股難聞的氣味。
“爲什麼這隻蜻蜓如此聽話？因爲它是我養大的。”牌九大人冷冷的說道，“但它實在是太蠢了，對吧，小撲克？”
“我，我不知道。”小男孩嚇壞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牌九大人。
“哼哼，它本來有機會逃走的，卻偏偏還要飛回來，不是愚蠢是什麼？”
牌九大人霍然看向小男孩，兩隻眼睛竟然是血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