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大廳下面的房間太暖和太舒適,也許是因爲酒喝的實在太多了,也許是因爲遇到了將近兩百個親近自己一方的渡龜族兄弟,也許是收穫了一枚珍貴的子彈,前往疾風管局前的這一夜,撲克大人睡得好極了。
“養精蓄銳,養精蓄銳……”
撲克大人叨唸了幾句後倒在牀上就睡着了。靈靈與子奇也回到各自的房間中休息。
躺在牀上的子奇卻不能像撲克大人那樣安然入夢,說不上爲什麼,總感覺明天會有很多事情發生,說不定是自己進入遊戲以來最漫長的一天。
半夜中颳起了大風,下起了大雨,雨中還夾雜着淒厲的雪花。
睏意終於來襲,頭頂上一片綠油油的植物漸漸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就在子奇即將進入夢鄉時,耳畔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嗷~”
傳到地下的聲音很輕,很朦朧,分不清是清醒還是睡夢中的聲音。
像狼的嚎叫,又像是地獄中的魔鬼在嘶吼。
就在子奇豎起耳朵準備仔細聆聽時,迎接他的只有一片深入骨髓的寂靜。
在這一片深海般的寂寞中,子奇終於閉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夢。
自己拼命的向前奔跑,身後跟着一個似狼似狗的野獸,張着血盆大口,漏出四顆寒光閃閃的獠牙。
自己身前是靈靈,靈靈身前是撲克大人,而自己身後只有一個比自己還要圓還要胖的阿棗。
“救,救我……”阿棗臉上寫滿了驚慌與恐怖,圓圓的身軀上下震顫,再也跑不動了。
自己停了下來,靈靈和撲克大人也停了下來。
阿棗依然在拼命向前,但僅僅邁出兩步,野獸就撲了上來,寒光閃閃的獠牙就像一把閘刀。
“咔嚓。”
可憐的阿棗就像被一把巨斧劈開了一樣。
伴隨着鮮血阿棗慢慢轉過了身,本來圓滾滾的身軀呈現出半個圓來,他居然只剩下一半!
“救,救我……”
這半個人依然用一隻充滿渴望的眼睛望着衆人,並向前伸出了僅剩下的一隻手。
“啊!”
靈靈率先叫出了聲,然後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向前跑去。
撲克大人望了望已經衝到自己身前的阿棗,又轉過頭望了望正在飽食阿棗半個身軀的野獸,臉上堆滿了痛苦,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而自己離阿棗最近,卻完全沒有衝過去的勇氣。
“咚!”
血血淋漓的阿棗終於倒下了。
野獸已經將那半個軀體吃完,瞪着一雙冰封般毫無感情的雙眼慢慢走了過來。
“跑,快跑!”撲克大人痛苦的對自己喊道,然後霍然轉身向前跑去。
自己哆裡哆嗦的站在原地,想要邁開雙腿,卻異常困難。
野獸三步兩步就走到阿棗倒下的地方,輕易的將那半個身軀叼了起來,然後慢慢吞了進去。
阿棗還活着,僅剩的半個軀體拼命的掙扎,但漸漸不動了,最後被吞入肚中的是那殘存的一隻眼睛。
眼球中佈滿血絲,向自己望了最後一眼,充滿着憤怒與不甘……
野獸津津有味的嚼了起來,四周充斥着利齒切斷骨頭的聲音。
終於,阿棗完全消失了。
野獸還似沒有吃夠,它再次擡起了頭,將一雙充滿寒芒的眼睛投向近在咫尺的自己。
“啊!!!”
自己終於能夠邁開步子了。
“嗷~”
野獸長嘯一聲,不慌不忙的追了上來。
眼前的撲克大人和靈靈早已不見蹤影,雖然能夠邁開雙腿,但任憑自己怎樣發力,始終跑不快。
野獸越來越近,口中血腥的氣息已經打在自己的後背上了。
終於,野獸一躍而起,巨大的力量將自己帶倒在地上。
“不,不要!”
自己拼命抓住地上的泥土,防止被野獸拖走。
指甲中漸漸滲出了鮮血。
“不要!”
就在這時,潮溼寒冷的泥土突然變了,變成了又白又軟的牀墊。
野獸消失了,自己身處一間溫暖的房子中,頭頂上一大片植物鬱鬱蔥蔥。
原來是一場夢。
一場噩夢,子奇發現身下的牀墊已經溼透了。
不是好兆頭啊。
……
漫漫長夜過去了。
子奇從房門中走出,走廊中很安靜,走到樓梯口時,他看到了靈靈。
“大家都在上面呢。”靈靈轉過頭來對自己笑了笑。
子奇看到靈靈俊俏的臉龐很是憔悴,雙眼中佈滿血絲。
這一夜她也沒睡好吧。
大廳中人頭攢動,所有人都到齊了,1號正站在中央訓話。
“兄弟們,從今天開始我們將邁入全新的人生。雖然服役聽起來並不輕鬆,但這是我們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因爲我們的手上還沾染着渡兔族人的鮮血,我們要用辛勤的勞動來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兄弟們,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全是渡神大人賜予我們的!面對這得之不易的機會,我們勢必要抓住它。從今天起讓我們忘記奢華與享受,盡情的擁抱艱苦,擁抱朴素,兄弟們,大聲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能!!!”
將近兩百號人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連頭頂上密密麻麻的燈籠都被震的上下翻飛。
“好了,我們的事情就是這些,在前往不遠處的疾風管局前,我還要交代大家一些別的事情。”1號恭敬地向後退了退,將撲克大人讓到最中間,“我想大家都知道這位撲克大人是我們的大恩人。就是他擊敗了十惡不赦的姬隊長,將我們從他的魔爪下救了出來。而今天,撲克大人也因爲一些事情需要前往疾風管局,我希望日後撲克大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兄弟們都能夠挺身而出,能不能做到?”
“能!!!”
震耳欲聾的聲音再次響起。
1號很滿意的對着衆人點了點頭,然後望向撲克大人,“大人,您也交代兩句吧?”
“各位……”撲克大人的精神相當不錯,兩隻眼睛炯炯有神。但面對黑壓壓的一羣人還是有些不太自在。
他向四周張望,看到子奇和靈靈也在隊伍中時,稍稍安下心來。
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而自己又站在這個位置,是該交代兩句。
但交代什麼呢?
“好,那我也說兩句。”
瞬間,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充滿期待的望着撲克大人。
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
撲克大人不斷地撓着長髮,他發現像1號那樣對着一大羣人滔滔不絕的講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前面那句話已然出口,不說點什麼顯然是不合適的。
“兄弟們!”撲克大人終於說完了一句話,他大手一揮又說出了第二句話,“出發!”
……
疾風管局坐落在疾風大港西北邊二十公里的荒原上,四周都是高高的城牆。
一夜的風雪將荒原鍍上了一層銀白,連高高聳立的城牆上都積滿了冰雪。
這城牆足夠高,站在上面就像站在一座大山上。這城牆還足夠寬闊,能夠同時容納十架馬車在圍牆上奔馳。
這橫平豎直的城牆呈口字形將疾風管局圍在了中間,除了南邊一扇大門外,這偌大的疾風管局沒有別的地方可供出入。
一大早上,城牆上已經擠滿了人。
全部都是人高馬大的咕嚕族人。
他們都在仔細清理着城牆上的冰雪,即使再惡劣的天氣過後,城牆上也不能留下一片雪花,這是河伯的命令。
在大門正上方的城牆之上有一座小屋,河伯此時正悠然的躺在小屋中的一張安樂椅上。一個鏽跡斑斑的銅壺正在一爐炭火上冒着白煙,一隻黃白色的貓咪正伏在暖爐邊安靜的睡着。
“咚咚。”
小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都清理好了嗎?”河伯懶洋洋的問道。
“報告河伯大人,整座城牆上的冰雪都清理乾淨了。”
“好,讓大家都散了吧。”河伯慢慢從安樂椅上站了起來,“十分鐘後,我不想在城牆上看到一個人影。”
“是。”外面的聲音十分恭敬的答道。
“還有,十分鐘後我將親自帶着咪咪在城牆上奔跑,如果有一處沒有清理乾淨的冰雪將咪咪滑到,哼哼,負責這幾塊牆磚的人就要倒大黴了,明白了嗎?”
“明,明白。”外面的人誠惶誠恐的說道。
“好。”
河伯取出一塊紅的發黑的茶磚,掰開一小塊放入一隻茶碗中,將暖爐上燒得正旺的銅壺取了下來。
滾燙的開水倒入茶碗中,黑紅色的茶葉瞬間舒展開來,並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香氣。
“十分鐘倒計時開始。”河伯邊說邊將茶蓋輕輕的蓋在茶碗上。
“是。”外面的人接到命令後飛快的向身後的人羣跑去。
很快,城牆上響起了慌亂的腳步聲。
“咪咪。”河伯望着伏在地上的黃白色的貓咪說道,“該醒醒了。”
“喵嗚。”貓咪叫了一聲,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轉過身去趴向了另一邊。
“咪咪。”河伯慢慢在貓咪旁邊蹲了下來,異常溫柔的撫摸起貓咪充滿光澤的身軀,“我知道外面很冷,但阿德勒大人親自囑咐今天一定要在城牆上多跑幾圈,看來今天又是你的大日子了。”
貓咪慢慢睜開一雙黃寶石一樣的眼睛,然後晃了晃腦袋,站了起來。
一股濃烈的茶香透過蓋子飄了出來,河伯用力嗅了幾下。
“嗯,看樣子十分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