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到最後一步。
兩邊都小心翼翼的將指針對準排骨,彷彿這片區域中蘊藏着貴重的易碎品。
指針頓時紅光大作,兩隻轉盤開始共鳴,像兩顆心臟般有節奏的跳動着。
耳畔邊是悅耳動聽的聲音,不僅旋律產生了變化,連音量都大了很多。
沐浴在優美的音樂中,疲勞與緊張得到緩解,三人都感覺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
音樂在每一部遊戲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沉醉在音樂之中的子奇暗自想到。
也不知是消除兩塊豬排骨需要很大的能量還是啓動藍玻璃需要很大的能量,也或者是做這兩件事都需要很大的能量,總之這一次指針閃爍的時間長極了。
所以三人有幸欣賞了一段很長很長的音樂。
和之前奏響的短暫鈴聲般的零星旋律不同,這次的旋律不僅完整還具備很強的畫面感。
開頭自然清新的鳥鳴過後,一聲笛音將聽衆帶入回憶之中,笛聲悠揚婉轉,彷彿擁有穿透歲月的力量。
鳥鳴再次出現,彷彿要與笛聲爭鳴,兩個聲部同時奏響,就像潮水般一浪追逐一浪。
音調越來越歡快,充滿着蓬勃的生機,猶如春天來了。
萬物復甦,山河解凍,楊柳依依,一羣小鳥唱着快樂的歌飛入漸漸抽出綠枝的樹林之中。
音樂漸漸激烈,溫度越來越高,就在旋律即將沸騰之時笛聲衰歇,鳥鳴不在。
四周驟然安靜下來。
在一片寂靜中忽然響起一聲蜩螳的初鳴,然後越來越多的夏蟬加入到狂歡之中,彷彿在告訴世人夏天到了。
第一聲小提琴終於被拉響,蟬鳴慢慢淡化成背景,小提琴彷彿俯在羣蟬的頭頂之上將一首夏夜中略帶憂鬱的小夜曲緩緩奏響。
琴音猶如天籟,美豔不可方物。
子奇彷彿看到了夏夜青灰色的天空,羣星閃耀,流光溢彩。轉瞬間又變成了童年家鄉老宅附近的大河,河水滔滔,蛙聲一片。
再然後他彷彿看到了那些熬燈苦讀的夜晚,耳畔邊也有這樣的蟬鳴,書桌上跳動着閃爍的燭火。
也不知這旋律撥動了自己哪一根神經,子奇覺得一雙眼睛已經溼潤了。
就在此時,音樂戛然而止。
但藍色玻璃並沒有被開啓。
“好像,好像還有第二步。”靈靈在一旁輕聲說道。
子奇連忙看向面前的轉盤。
沒錯,還有第二步。
當排骨終於被消滅乾淨後,轉盤的面板發生了變化。
原本漆黑一片的面板瞬間被分成了兩個區域,第一個區域呈紅色,佔據了面板總面積的90%以上。
乍一看還以爲整張面板都是紅色的。
在這一大片紅色之上寫着一個同樣巨大的漢字,“關”。
剩下不到10%的面積呈淺白色,不仔細看還真是不好辨認。
在這稀薄的白色之中藏匿着一個若隱若現的漢字,“開”。
一切都是一目瞭然,一切都是那樣簡單。
這也算解密遊戲?
子奇笑了。
“靈靈。”他面帶微笑說道,“看樣子這次只要點亮‘開’所在的白色領域就可以了。”
“嗯。”靈靈皺着眉頭答道。
真的會這麼簡單嗎?她有些不敢相信。
儘管淺白色領域猶如稍不留神就會消失的薄霧一般,但用手調整起來還是毫無難度的。
很快兩枚鮮紅色的指針都對準了“開”這個字。
衆人屏息凝神,準備迎接這歷史性的時刻。
但半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好像不對勁?”靈靈說道。
是不對勁。
但沒有理由啊。
因爲這次轉盤上並沒有畫什麼莫名其妙的圖案,而是寫的漢字。
是自己從小到大唯一精通的文字,漢字!
難道這個“開”字不代表開啓?
難道這次又像排骨似的出幺蛾子?
難道那個“關”字才代表開啓?
子奇很是無語。
他再次感覺到並不是自己在玩遊戲,而是遊戲一直在玩自己。
“靈靈。”子奇說道,“要不然試一下‘關’所在的區域?”
“好像,好像不是這樣。”靈靈捂着嘴說道。
她似乎發現了什麼。
“怎麼回事?”撲克大人問出了自己和子奇兩個人的想法。
“這次區域並沒有被點亮,指針也沒有閃爍。”靈靈盯着轉盤說道,“也就是說這次程序沒有啓動。”
“好像真是這樣。”子奇一邊說着一般隨意的撥動着轉盤。
彷彿沒電了一般,轉盤也好指針也罷都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是這樣?”
靈靈說完後突然用力推動了轉盤,然後霍然鬆手。
在衆目睽睽之下,轉盤強烈的旋轉起來。
那可憐的白色很快就消失在紅色的海洋之中。
呼呼帶風的轉盤在三人目光的注視下漸漸停了下來。
最終居然停留在那一點點若有若無的淺白色之中。
伴隨着指針紅光閃爍,“開”所在的區域瞬間被點亮。
“果然如此。”靈靈說道,“子奇大哥,這一次刻意控制指針所在的區域是不行的,只能推動轉盤,然後讓它自己停下來。”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子奇已經完全明白了,“這次只能聽天由命?”
很明顯,這不是一次公平的較量。
“關”已經堵佔了轉盤中幾乎所有的區域,“開”已經被逼的近乎無路可走了。
“子奇大哥,看你的了。”靈靈羞澀的笑了笑。
依然很明顯,儘管很艱難,但靈靈那邊已經修成正果。
現在開啓玻璃的關鍵只存在於自己面前的這隻轉盤之中。
子奇再次將手放在轉盤上,一種熟悉的感覺頃刻間回來了。
自己是什麼人?
那可是不死不休的賭徒。
像這樣的轉盤自己至少轉過數萬次。
這是自己的戰場,作爲一個賭徒何懼之有?
子奇霍然推動轉盤。
伴隨着呼呼風聲,轉盤開始模糊,紅色逐漸連成一片。
顯然,子奇是個賭徒,但並不是運氣特別好的賭徒,否則也不會窮途末路到需要賭上全家性命的地步。
紅色,紅色,紅色。
接連三次紅色消耗掉他不少的耐心。
這紅色真是刺眼,就像一張大嘴在嘲諷他。
而那薄霧一般的淡白色卻像是一條暢遊在汪洋大海中但永遠也抓不住的小魚。
“還是我來試試吧。”撲克大人走了過來。
談不上任何原因,但撲克大人彷彿從子奇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特殊的顏色,這種顏色給人一種萬分晦暗毫無希望的感覺。
如果再任由子奇轉下去,不要說一個小時,就是一生一世,三生三世也難以開啓這扇藍色玻璃。
“好吧。”子奇退到一旁。
他非常失望,這一次自己又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撲克大人一雙修長的手放在轉盤上,用一種很微弱但是很快速的方式推動了轉盤。
轉盤急遽的轉動起來,但因爲力量不大所以轉動沒有維持很久。
可惜,非常可惜。
三人均是一聲嘆息,只差了一點點。
淡白色領域在最後時刻輕輕越過了指針的針尖,紅色領域再次支配了一切。
“嗯,差了一點點,那麼下一次應該……”撲克大人一手托腮若有所思。
“好,這次應該差不多。”
撲克大人一邊說着一邊再次推動轉盤。
望着呼呼轉動的輪盤子奇忽然矛盾起來,一方面他希望這次撲克大人可以一舉中第,大家不用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撲克大人能夠這麼快辦成此事,因爲這樣更加襯托出自己的無用。
轉盤停止了。
兩個指針紅光大盛。
“太好了!”靈靈萬分激動的喊道。
撲克大人帶着勝利者的笑容用力揮了揮拳頭。
子奇則站在一旁,尷尬的笑了笑。
音樂再度奏響。
彷彿是一部緊接着上面的歌劇。
先是簌簌落葉聲,然後是潺潺流水聲,就像秋葉落入水中並悠然打着轉。
幾隻候鳥開始鳴叫,然後傳來翅膀舞動和水滴滑落的聲音。
候鳥飛走了?從湖中?
子奇彷彿看到了水滴從候鳥身上滑落湖中,並濺起一圈圈漣漪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清澈的鋼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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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因爲這首曲子他太熟悉了。
這分明是“澄鏡之水”。
是兩百多年前西方聖國一個叫馬克西姆的演奏家彈奏的鋼琴曲。
雖然這不是所謂的古典音樂,只能算流行鋼琴的範疇,像這樣的曲子很多已經漸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雖然嚴肅音樂家對這些東西評價不高,在23世紀的今天,他們依然願意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那幾個音樂史上最閃亮的名字,比如貝多芬,比如莫扎特,比如巴赫。
但子奇不懂那些,他是個樂盲。
什麼和絃級數,音樂編排他一竅不通。
他只是單純的喜歡這首曲子。
因爲麗麗也喜歡。這首曲子承載了他們之間太多的回憶。
就在子奇默默聆聽默默回憶之時音樂停止了。
然後,阻擋在衆人面前山一般的藍玻璃霍然開啓,一條嶄新的道路出現在衆人面前。
視線盡頭的小房子也變得清晰起來。
“走吧,我們要抓緊時間了。”撲克大人說完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
“好。”靈靈說完看了子奇一眼。
他,他好像哭了?
“子奇大哥?”靈靈輕聲喚道。
“嗯,走吧,我們要抓緊時間了。”子奇說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但不知怎麼搞得,自己似乎流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