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河伯與江郎走後不久,甬道上重新出現了四個人。
“看來是離開茫茫草原了。”撲克大人望着前方彎彎曲曲的甬道說道,“這地下迷宮還真是錯綜複雜,龐大的超出想象。”
“嗯,很難相信這狹窄的道路和那無邊的草原同屬於地下世界。”靈靈說道。
“但迷宮總有盡頭。”撲克大人笑了笑說道,“我們已經走出很遠了,相信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嗯。”靈靈點了點了,還似有話要說。
“靈靈,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不要自責了。”撲克大人拍了拍靈靈的肩膀說道,“是你和子奇救了大家。確實,我承認,有那麼一個瞬間我真的覺得死了也無妨,但那種感覺總是一閃而過的。畢竟,還是活着好啊。”
“可,可是……”
“靈靈,每個人都有想死的時候,就像被過路的妖怪附身了。但倘若真的死了,一定會後悔的。我們既然活着,就要活出生命的價值。”
“嗯。”靈靈淚光閃閃。
“所以,我要對你和子奇說一聲,謝謝你們救了我。”撲克大人瀟灑的笑了。
“撲,撲克大人。”
“我,我也要感謝大家。”奇美拉鼠說道,“雖然有那麼一個時刻我覺得人類很殘忍,但,但是撲克大人告訴過我,人與獸只是一線之間,一切都要看你用什麼來餵養自己的心靈。”
“可是,黑羊還是死了。”靈靈的眼淚慢慢滑落下來,“死在我,我這個人類的狡詐之下。”
“不!”撲克大人斷然打斷了靈靈的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黑羊要怪的話就要怪將萬物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命運之神。雖然我不知道那所謂的神靈是誰,但如果遇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教訓他?”靈靈輕聲問道。
“對。”撲克大人攥了攥拳頭說道,“你認爲哪一個瞬間是黑羊最悲慘的時刻?”
“是……”靈靈皺起眉頭思索起來,“難道不是孩子慘死的那一刻?”
“當然不是。”撲克大人深邃的雙眼注視着蜿蜒曲折的小路緩緩說道,“世間萬物皆有自己的生存軌跡,羊也有羊的命格。難道死於人口的羊是羊,死於狼口的羊就不是羊了嗎?”
“啊?”靈靈並沒有聽明白。
“我的意思是羊的天敵實在是太多了,這大自然就是這樣殘酷無情。當你生而爲羊的時候就要接受這樣的命運,並不斷的和周圍的世界抗爭。豈可將所有的仇恨都放在人類身上?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做的不好,如果我是那隻羊絕不會讓孩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啊……”靈靈覺得混沌的心中好像出現了一絲希望,她從來沒有像撲克大人這樣思考過問題。
靈靈很聰明,絕頂聰明,但畢竟只是個孩子。
“那隻黑羊最恨的就是它自己啊。”撲克大人繼續說道,“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家庭,這時候那所謂的神明出現了。”
“哦。”靈靈拍了拍腦袋說道,“我明白了,神明出現的時候纔是這隻黑羊最悲慘的時刻。”
“對,他無情的利用了黑羊的恨,將它變成了沒有生命的殺戮機器。”
“謝謝,謝謝你撲克大人。”儘管靈靈臉上還帶着淚痕,但她笑了。
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像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走吧。”撲克大人再次拍了拍靈靈的肩膀說道。
“好。”
衆人繼續向着蜿蜒曲折的甬道的盡頭走去。
……
在甬道盡頭站着兩個人。
雖說是站着,但一個頂天立地,腦袋都快要碰到頂部的鏡子了,另一個卻像是趴在地上,只留一個碩大的頭顱在外面。
“到,到了。”高個子喃喃說道,“到第二個分叉口了。”
果然,在二人面前又出現了三個岔路,每個岔路前立着一扇門。
“嗯。”矮個子說道,“我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了,我們就在這裡等一等。”
“等?等什麼?”高個子覺得莫名其妙。
“當然是等走在我們後面的河伯和江郎二位大人了。”
“哦,對對,瞧我這記性。”高個子拍了拍腦袋說道。
“安靜!”
矮個子忽然嚴肅起來,兩隻耳朵動了動似乎在收集聲音。
“怎麼了?大海大人?”高個子試探的問道。
“身後的腳步聲好凌亂啊。”矮個子大海大人皺着眉頭說道,“好像不止兩個人。”
“不止兩個人?”
“對,我想是那些入侵者。”大海大人充滿信心的說道,“雖然我超常的聽覺在茫茫草原上起不到作用,但在這狹窄的甬道中絕不會出錯。在二位所長後面還有……四個人。”
“入,入侵者?”高個子再次莫名其妙起來,“什麼入侵者?”
“喂喂,湖哥大人,你該不會已經忘記我們幹什麼來了吧?”
“怎麼會?”高個子湖哥大人立刻反駁道,但隨即茫然呆立在原地。
對啊,我們幹什麼來了?
“唉,真拿你沒辦法。”大海大人做出一副被你打敗了的表情繼續說道,“今天是巨獸大成的日子,而地下迷宮中出現了幾個入侵者,所以蓉格大人交代我們要截住他們。”
“哦,對對,是這樣的。”湖哥大人又拍了拍腦袋。
“哼哼,想起來了?”大海大人問道。
“當然。”湖哥大人肯定的點了點頭。
“嗯。”
大海大人不再說話,他在靜靜的聆聽身後的腳步聲。
他是瞎子,眼睛從來都沒有睜開過,但他的聽力天下無雙,說是順風耳也不爲過。
身後有六個人。
跑在最前面的人節湊很快,腳步聲很小,應該是河伯大人那個瘦的不行的傢伙。
但奇怪的是,他的腳步也有些凌亂,好像有什麼急得不行的事情?
在他身後五十米的位置正在緩慢前進的人應該就是江郎這個胖子了,每一隻腳踏在地上都會發出一聲悶響,彷彿甬道的地面都跟着一起顫抖。
這兩個人離甬道盡頭都不遠,也就三百米左右,即使是江郎那個死胖子不消十分鐘也能走過來。
在二人身後很遠的地方還有四個人。
他們的腳步聲相互疊加在一起,顯得很凌亂,自己要好好分辨一下才好。
就在大海大人準備將功力發揮到極致時湖哥大人忽然發話了。
“大海大人。”湖哥大人小聲叫道。
“怎麼了?”
“我們在這裡等什麼?”
“什麼?”大海大人難以置信的說道,“不是剛剛纔說過嗎?我們在等河伯和江郎二位大人。”
“哦,對對。”湖哥一臉愧疚的說道。
四周重新安靜下來。
湖哥這小子的記憶力也太夠嗆了吧?即使是一條魚也比他強啊。
大海大人一邊默想一邊慢慢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當呼吸越平穩的時候,聽力就會越強。
好,很好。
大海大人越來越平靜了,此時的他就像一隻正在收集超聲波的蝙蝠。
“啊,大海大人。”湖哥大人又忽然叫了起來。
“喂,你這個傢伙……”大海大人捂着激烈跳動起來的胸口說道,“能不能不要總是在我快入定的時候打擾我?”
“對,對不起,大海大人。”
“好,你有什麼事情就一下子問完吧。”
有什麼事情?
糟糕!
湖哥大人忽然忘記爲什麼要打斷大海大人了。
明明有事要問的,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喂,你這個傢伙……”大海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啊,我想起來了。”湖哥大人拍打着腦袋說道,“我們正在等候河伯與江郎二位大人。”
“喂……”大海大人越來越氣憤了。
“不,不要生氣,我想問的是,是,是……”
湖哥的大腦像只風扇般迅速轉動起來,但腦海中總是有一塊沼澤地般的區域在阻礙風扇的旋轉。
大海大人臉色鐵青的等待着,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哦,我想問的是我們爲什麼要等待二位大人?”湖哥隨口問道,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剛纔想問的問題了。
他只知道必須要馬上開口,否則大海大人就要吃人了。
“很簡單,因爲面前是第二個岔路。”大海大人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知道。”湖哥大人高高在上的俯視着道路前方的三扇門說道,“但二位大人沒有理由不知道正確的路線啊?”
“那你知道嗎?”大海大人忽然反問道。
“我,我當然知道了。”
湖哥大人說完後立刻就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了。
甬道盡頭分出三條新的管道,每個管道前都矗立着一扇門,從左到右依次是紅門,藍門和黑門。
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應該進哪扇門。
“紅門。”大海大人言簡意賅的說道。
“對對,紅門。我知道是紅門。”湖哥大人連忙說道。
哼,你真的知道嗎?
“雖然二位大人一定知道要進紅門。”大海大人在說到“一定”的時候非常發力,“但進門的鑰匙在我們手上,所以我們必須要等他們。”
大海大人說完後攥了攥拳頭,在他的掌心中有一枚紅色的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