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撲扇着翅膀的灰鷂立刻飛入了消滅完香蕉正百無聊賴的阿棗的視野中。
“灰,灰鴿子?”阿棗瞪大眼睛說道,“這,這不會又是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食材吧?”
灰鷂有力的翅膀寥寥扇動幾下,龐大的身軀已經盤旋在衆人的頭頂,眼瞅着就要降落了。
“還是活的?現殺現吃?”阿棗還在喃喃自語。
“不,不。”小狗子立刻站了起來伸出一隻長長的手臂說道,“這可不是什麼食材。”
灰鷂瞪着一雙銳利無比的眼睛慢慢地收攏利爪,然後落在小狗子伸出的手臂上。翅膀也隨之合攏,一動不動,就似一尊雕像。
“這比所有的食材都要珍貴。”小狗子輕輕地撫摸着灰鷂的腦袋說道。
但這隻大鳥任由名廚撫摸,巍然不動,連眼睛都慢慢閉上了。
這本是一副危險無比的畫面。
因爲,一位遠近聞名的廚子正在小心翼翼地愛撫一隻活着的動物。而且這位廚子的雙眼中還隱隱流露出欣賞與興奮的神情。
要知道,不論是什麼樣的動物,即使稱霸過叢林,縱橫於四海,翱翔在藍天,在廚子的眼中都是一樣的。
都是盆中的一堆肉!
但這隻灰鷂卻穩坐釣魚臺,全然不把名廚放在眼裡。
“那個,”小狗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子奇,“幫我把菜刀拿來。”
“菜,菜刀?”子奇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還說不是食材?
這都要動刀了。
“我覺得,”子奇撓着頭說道,“這一桌已經太豐盛了,實在不必再加菜了。”
“不是,不是加菜。”小狗子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說過,這不是食材。這是,這是……”
小狗子也不知道該怎樣說了。
“這是作料?”阿棗又很合時宜的開口了。
“不,不是。”小狗子的臉上露出一副窘迫的神態,“該怎麼說呢?總之,這隻灰鷂與做菜無關!”
“與做菜無關?哦,我明白了。”阿棗睜着圓圓的眼睛說道,“那就是用來燉湯的。雖然我不吃除了香蕉之外的東西,但鴿子湯還是聽說過的。”
“天啊。”小狗子的眉毛擰成了一團。
灰鷂依然穩穩地立在他的胳膊上,對周圍的聲音不聞不問。
“這樣說吧。”小狗子總算找到了措辭,“首先,這不是鴿子,哪有這麼大的鴿子。這是一隻灰鷂。其次,這隻灰鷂與吃毫無關係!”
“哦,毫無關係啊,”阿棗濃濃的眉毛挑了挑,“那還拿菜刀做什麼?”
“是啊,既然這隻灰,灰鷂與做飯無關,還拿菜刀做什麼?”子奇也十分不解的問道,“難不成要砍自己一刀?”
“對,就是砍自己一刀。”小狗子語出驚人。
“什,什麼?你瘋了嗎?”阿棗也站了起來,雖然和坐着一樣高,但氣勢上好似強了幾分,“難道你要砍自己的肉來喂這隻鴿子?”
“不是肉,”小狗子皺着眉頭說道,“是血。”
“血?你果然是瘋了。那就更不能給你刀了。”
“天啊。”小狗子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身陷沼澤的人,不解釋還好,費力解釋反而陷得更深。
“我明白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靈靈站了起來。
雖然靈靈這個小女孩的身高在幾個人中是最矮的,但小狗子卻像在黑暗中看到了燈塔一般激動起來。
“你,你明白了?”
“這隻灰鷂是用來傳遞消息的吧?”
“對,對。”小狗子連連點頭。
自己真是笨,明明如此簡單就能將問題說清楚,自己怎麼就想不出來呢?
“傳遞消息?”子奇立刻觀察起一動不動的灰鷂來。
但與信鴿不同,這隻灰鷂身上沒有掛着任何多餘的東西。消息能藏在哪裡呢?
“在口中。”靈靈看出了子奇的疑惑。
“爲,爲什麼?”
“因爲,這隻灰鷂自打飛入這間大堂以來從未開過口,連一聲鳴叫都沒有。”靈靈肯定的說道。
“聰明。”小狗子露出了讚賞的目光。
但靈靈卻覺得很彆扭。
因爲,這位名廚看人的眼神就和欣賞一件珍貴的食材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子奇也漸漸明白過來,“所以,想得到信息,就需要讓灰鷂張口?”
“對。”小狗子點了點頭。
“所以,需要貢獻自己的血?”
“對。”小狗子又點了點頭。
“難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了。”小狗子默默地將視線轉移到灰鷂身上,“你們也看到了,它老人家這副樣子。”
衆人尋聲望去,只見灰鷂紋絲不動的矗立着,渾身上下連任何一片羽毛都沒有抖動過,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一具標本。
“好吧,我去拿刀。”子奇默默想後門走去。
“喂,大爺,我們商量商量行嗎?”小狗子對着灰鷂說道,“血我肯定是要獻給您的,但能不能先讓我換隻胳膊?”
“別人的血不行嗎?”靈靈問道。
“不行,只能是駝神大人和我們幾個聯絡人員的血才行。”小狗子解釋道,“這兩隻鷂正是用我們這些人的血餵養長大的。它們不僅視覺敏銳,嗅覺也極爲驚人。其實,像我們這些收集情報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沒有固定位置的。所以這兩隻鷂大多數時候並不是通過對方位的記憶,而是通過對血液的嗅覺來傳遞消息的。”
“血液的嗅覺?”靈靈驚訝的望着穩如泰山的大鳥說道,“還真是神奇。”
“還有更神奇的事呢。”小狗子繼續說道,“就是這兩隻鷂的飛翔能力實在驚人。它們可以在短短的十四個小時以內繞着整座渡勝島飛翔一圈。”
“天啊,”靈靈再次伸出小手捂住了嘴,“這豈不是說,不管島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只需要十四個小時,駝神的人就全部知道了。”
“對。”小狗子一臉驕傲的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子奇拿着一把菜刀走了過來。
“快給我,快給我。”小狗子大聲喊道,“最終盛典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了,我太想知道島上何處發生了災難。”
“災難?這隻灰鷂就是用來調查災難的嗎?”靈靈問道,“還有,你爲何會知道最終盛典之後將有災難發生呢?”
“因爲每十年的同一天都會有災難發生。”小狗子已經接過了菜刀,並不斷的在自己撐着灰鷂的胳膊上比劃着。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災難發生的具體時間。”靈靈若有所思的說道。
“對。”小狗子還在挑選着地方,本來對於廚子來說,割肉簡直可謂拿手好戲。但那是割別人的肉,輪到自己身上還真不好下手。
“其實駝神大人知道,災難的發生與神使考試無關,那隻不過是個巧合。”小狗子終於選好了位置,將晶瑩的刀刃緩緩搭在裸露的胳膊上,“當時之所以那樣說,是爲了阻止你們這些人離開。雖然我沒有見過大家,但聽說你們的夥伴中當時有一個正在進行神使考試的人。”
“可爲什麼後來又讓我們離開了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狗子終於下手了,伴隨着一陣細微的聲音,一道血跡出現在胳膊上。
“也許,”小狗子咬着牙說道,“聽到了你們的對話,知道你們當時去心已決,還不是收編的最好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穩如泰山的灰鷂睜開了一隻眼睛,它緩緩的垂下頭,立刻看到了那條血印。
但小河流水般的血顯然令它很失望,於是它再次閉上眼睛。
“又或者,”小狗子逐漸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傷口越來越大,鮮血順着傷口噴涌而出,“對自己做的事情充滿信心,知道你們在外面兜一圈最後還是會回來的。”
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多,很快就染紅了半隻手臂。
“滴答,滴答。”
鮮血順着手臂滴落在地上。
灰鷂終於滿意了。它仰着脖子,霍然張開了口。“啪嗒”一聲,一個白色的袋子粘着唾液率先從灰鷂的鳥喙中跌落下來。隨後,它低下了頭,將銳利如鉤的鳥喙準確無誤地插入了傷口之中,大口大口的吸了起來。
灰鷂的嗅覺果然敏銳極了,這一次它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我們可以看嗎?”靈靈問道。
“當然。”小狗子笑了,“駝神大人對自己做的事一向充滿信心,她知道你們早晚會回來。這不,你們已經回來了。既然回來了,我們就是一家人。請隨意看。”
靈靈俯身撿起了那個白袋子。
雖然袋子上滿是唾液,但顯然是用防水材料製作的,內部沒有滲進去一點水。靈靈輕巧的打開袋子,從中抽出一張白色的紙條來。
紙條白的異常,就像是用冰雪做成的。上面畫着一張圖,是這座渡勝島的地圖。黑色的線條異常鮮明的將這座島分成了八個部分,而其中的七個部分都有用紅筆畫的一個大大的叉。
靈靈看明白了,這唯一一個沒有畫紅叉的部分在冰之領域的南端。顯然,就是由老闆負責的疾風大港!
“這代表什麼?”靈靈將字條在小狗子面前緩緩展開,“代表沒有地方發生災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