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麼時候賭?”惡靈問道。
“此時此刻。”子奇答道。
“你想在哪賭?”惡靈問道。
“就在這裡。”子奇答道。
“很好很好。”惡靈邪邪的笑了。
子奇不懂惡靈爲何會笑,但這笑容中包含的意思他還是明白的。
難道自己被算計了?
“時間地點都由你來定了,”惡靈頓了頓繼續說道,“那麼賭博的內容就應該由我來定!”
原來如此。
這惡靈果然十分狡猾!
“那,那你來定吧。”子奇喃喃說道。
對於這一點,子奇無話可說。
賭博是公平的,因爲每個人都要遵守規則。
賭博又是不公平的,因爲每個人要遵守的規則都有細微的差異。
就看誰能利用好規則了。
在這一點上,惡靈似乎搶得先機。
“嗯,我來定。”惡靈很滿意的朝天上看了一眼,烏雲密佈,猶如末日。緻密的雨點打在臉上咚咚作響。
很快,惡靈有了一個絕好的注意。
“我想,賭注的事情就不用說了吧。”惡靈站在雨中緩緩說道。
“對。”子奇應道,“如果不以這個世界做賭注的話,那麼這最後一賭就毫無意義了。”
“沒問題。”惡靈說道,“我們就以這個世界爲賭注。如果你贏了,我就將這兩隻螞蟻放了,不再試圖毀滅這個世界。如果你輸了,我就立刻殺了這兩隻螞蟻,然後看着這個世界滅亡!”
“好。”
這一次,子奇十分肯定,遊戲來到了最後。
“好,既然時間,地點,賭注都定了,那麼,”惡靈的一對貓眼狡黠的轉了轉,“就由我來陳述內容。”
“好。”子奇豎起了耳朵。
這惡靈十分狡猾,一定要聽仔細了,以防止他耍什麼花招。
“蔣公子。”惡靈緩緩道來,“我知道你這樣有恃無恐的原因是什麼。”
有恃無恐?
我這算有恃無恐?
我根本就是毫無選擇罷了!
“你是魔鬼骰子,”惡靈的話還在繼續,“擁有敏銳的直覺,能夠在一瞬間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在賭上你天生就佔盡了優勢。”
優勢?
自己真的有什麼優勢嗎?
在現實中,自己賠得傾家蕩產,連命都輸了。
在遊戲中,自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隊友們一個個倒下。
“所以,”惡靈繼續說道,“我絕不會跟你比什麼猜大小這類的東西,這不公平。我屬於猜,而你,根本就是在看。”
“那你想怎樣?”
“一瞬間的東西是絕對不行的,因爲你可以立刻看穿。所以我要和你比能夠持續一段時間的東西。”
“持續一段時間?”
“比如,”惡靈再次擡起了頭,“這天上的雨。”
“雨?”
“我們就來猜一猜,三十分鐘之內,在這草原上一共會落下多少雨點吧!”惡靈得意洋洋的說道。
“什,什麼?”
這一刻,子奇並不是被惡靈的想法驚住了,他是真的沒有聽到惡靈口中的話。
“我說,”惡靈大聲喊道,“讓我們來猜一下接下來三十分鐘內草原上會落下多少雨點!”
“什麼?”
子奇還是沒有聽到。
面前出現了一副奇特的畫面,儘管能夠看到惡靈的嘴巴一開一合,但他說了什麼自己是一個字都聽不見。
“奇,奇怪?”惡靈疑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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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子奇聽到了惡靈的話。
“是挺奇怪的。”子奇說道,“爲何你一講賭博的具體內容我就聽不到呢?”
“再試一次!”惡靈惡狠狠的說道,“時間,此時此刻。地點,萬馬草原。賭注,世界的存亡。內容……”
果然是這樣,就像中邪一般,一旦涉及到賭博的內容,惡靈的口中就沒有了聲響。就像放映一場特殊電影,一旦涉及到敏感部位就馬賽克一片。
“老東西!”惡靈冷冷的說道,“一定是老東西的準則在作祟。”
確實。
就是準則的力量在起作用!
準則是建立在儘量公平的基礎上的,而惡靈的賭約顯然包含了太多不確定的內容,所以這樣的賭約無法訂立。
很明顯,不僅僅是子奇,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確定三十分鐘內茫茫草原上一共會落下多少雨點。那一定是一個大到難以想象的數字,惡靈之所以想立這樣的賭約根本就是存在私心的。
他並不想賭,但渡神準則的力量十分強大,他又不得不訂立賭約。於是,他就想到了這樣一個儘可能拉長時間的辦法。
三十分鐘。
哼哼,只要一有機會,自己就立刻動手殺了身旁這個小子。只要和自己賭博的人死了,那麼自己自然就成爲了賭局唯一的勝利者!
“試一次,”惡靈不信邪般喊道,“再試一次,我還就不信了!”
此刻,那兩隻螞蟻就束縛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動不動,但自己卻無法殺死他們。因爲準則的力量已經起了作用,兩隻螞蟻都成爲了賭注的籌碼,在賭局未分勝負前,自己無法對他們下手。
“好,”大雨中的子奇瑟瑟發抖的說道,“不過你儘快啊。”
草原上冷極了,再晚點,自己怕是熬不到那個時候了。
“就讓我們來猜一下,”惡靈一邊大喊,一邊仔細聆聽自己的聲音。
果然,只要一涉及到賭局的內容,自己口的聲音就消失了。
這力量真是太邪門了,它怎麼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麼?
難道,它可以直接讀取自己腦海中的聲音?
惡靈氣憤不已,開始暗暗發力和這股力量較上勁了!
“就讓我們來猜一下……”
惡靈發現隨着自己不斷髮力,那股力量也並非是不可戰勝的,它正在被自己不斷壓縮,自己竟然能夠逐漸發出一點聲音來了。
好,很好。
只要身旁那個愣頭青能夠聽到自己的話,賭約就成立了!
“就讓我們來……”惡靈還在像發音練習般不斷重複着這句話。
子奇愣愣的看着他,頭頂上緻密的雨水好像漸漸變小了。
十分鐘過去了。
惡靈的話還是微弱到幾乎不可聞的程度,但他並沒有放棄,依然紅着臉一遍一遍不斷重複着那句話。
此刻,那話在惡靈的腦海中就像咒語一般難念。
但好在聲音真的變大了?
又十分鐘過去了。
雖然烏雲依然籠罩在頭頂上,並沒有散去多少,但雨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就在這個時候,惡靈終於能夠將那句話清晰的送到子奇耳中了。
“賭局的內容是,”惡靈就像參加完馬拉松跑般喘着粗氣喊道,“讓我們來猜一下接下來三十分鐘內草原上會落下多少雨點!”
“什,什麼?”
這一刻,子奇並不是沒有聽到惡靈口中的話,他就是被惡靈的想法驚呆了。
“你確定?”子奇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遍。
“我確定!”惡靈惡狠狠的反問道,“我爲何不確定?”
“好吧。”
“哼。”惡靈邪邪的笑了,“三十分鐘,倒計時開始。”
惡靈心想,我就不相信你那雙眼睛還能顯示出一段持續三十分鐘的累計結果?只要這三十分鐘時間內,那股力量稍有鬆懈,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不用倒計時了。”子奇說道,“我現在就能給你結果。”
“什,什麼?”這一次輪到惡靈驚訝了,他瞪着一雙貓眼仔細打量起蔣子奇來。
這個其貌不揚,還有些微胖有些臃腫的油膩男,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在雨水的侵蝕下黏在一起,就像泡了水的雞窩。一張麻木的臉上滿是皺紋,每一道皺紋中都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厭棄,連那雙神奇的眼睛都像被漿糊都封住了,沒有任何神采。
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傢伙,扔到人堆中沒有人會多看一樣的那種。
難道,自己竟然小看了他?
“我的答案是,”子奇指了指天空說道,“零。”
“什,什麼?”這一次惡靈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他擡起頭看向天空。
烏雲還在與藍天戀戀不捨的惜別,但未覆蓋的區域越來越大,太陽已經從裸露的天空中跳了出來,它就像躲在雲層後洗了一個熱水澡一般顯得神采奕奕。
“停,停了?”惡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你不停地重複規則的時候。”子奇說道。
“什麼?”惡靈瞪大了眼睛。
“拿來吧。”子奇說道。
“拿什麼?”
“你看這雲,”子奇指着天空說道,“我猜不出十分鐘就會完全散開,到時候晴空萬里,別說是三十分鐘就是三個小時也不會有一滴雨落下。我已經贏了,你應該遵守賭約放了這兩隻螞蟻。”
“你,你,你,”惡靈氣憤填膺,但話已經說不利索了。
可能是那股力量在起作用,牢牢地把控着骰子大人這具身軀。
“作,作,作,”惡靈還在努力說着話。
“算了,”子奇擺擺手說道,“你是想說我做夢對吧?我早就料到不會這麼順利的。”
“作……”惡靈總算將未完成的話說了出來,但並不是“你做夢”之流,而是令人吃驚的一個詞。
“作弊了!”
“我作弊了?”子奇覺得這個詞能從惡靈口中蹦出來簡直好笑,“我哪裡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