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很多,一個頭發很少。”少年面帶笑意說道。
這並不是一種禮貌的笑,而更像是嘲笑。
“一個很醜,另一個,”少女頓了頓說道,“也很醜。”
對話總算結束了,此刻平臺上的人越來越多。
“你們兩個不要太過分啊!”目空還沒開口阿三就大吼出來。
“過分?過什麼分?”少年竟然斜挎着一把寶劍,他就像是從武俠小說中走出來的人。
“我們分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少年用一隻修長的手輕撫着劍柄說道。
“事實?”阿三怒了,“這算什麼狗屁事實?”
“呵呵,哪一句不是事實呢?一個壯一個瘦,一個高一個矮,一個頭發多一個頭發少,一個醜,”少年停頓了一下,然後用挑釁般的眼神看着阿三說道,“一個更醜!”
“你……你這個小王八蛋!”阿三惱羞成怒,“看我一掌拍死你!”
就在阿三剛剛舉起他那隻沒有受傷的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時,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聲響。
那是寶劍出鞘的聲音,乾脆利索,冷酷無情,卻帶着無盡的迴音。
就像一塊巨大的冰塊出現了第一道裂痕,並迅速延伸到無窮遠的地方時所傳出的聲音。
這是因爲出鞘的寶劍遠不止一把!
少年和少女身後的所有人竟然都拔出了寶劍,他們有的站在平臺上,有的站在平臺下的臺階上。
每一把劍都反射着森寒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此刻,唯一沒有拔劍的人反而是那名少年。
“壯觀嗎?”少年問道。
“壯,壯觀。”阿三蒲扇般的手慢慢放下了。
他明白了,這羣人都是一夥的。而打頭這位少年和那名少女是這夥人的領袖。
“那位先生,”少年又將視線轉向了目空,“你也覺得壯觀嗎?”
“壯觀!”
雖然心中的恨意還沒有消除,但目空也不傻。
“一共是98支劍。”
話音剛落,阿三就覺得一道寒芒直刺自己的眼睛。
原來這位少年也拔出了自己的劍。
“加上我這支,一共是99支。”少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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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漂亮。”
這一次阿三並沒有迫於壓力,而是由衷地讚歎道。
因爲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
少年的劍就在自己眼前三尺的地方。劍很窄也就一寸寬,但劍刃寒光閃閃,寒氣逼人,就像是用千年寒冰煉成的。
“你們兩個也是這陵墓當鋪的看門人嗎?”少年問道。
“不,不是。”阿三竟然打了一個寒戰,因爲他從那少年的一雙黑色眸子中看到了無盡的恨意。
“那是做什麼的?”少年逼問道。
“我們,我們只是來當東西的。”阿三立刻答道。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竟然出現了一種要馬上與陵墓當鋪劃清界限的想法。
“不是就好。”少年轉過了身,大手一揮的喊道,“收劍!”
冰破玉碎般的聲音再次出現,但這一次有命令在,所以顯得非常整齊劃一。
“可以問一下你們要當什麼嗎?”少年轉過了身。
“我大哥已經進去了,他來,來當一顆榴蓮。”阿三說道。
“榴蓮?”少年輕撫着劍柄問道,“日落榴蓮?”
“對。”
“那你呢?”少年看向了目空。
“一副字。”
“字體?”
“草書,狂草。”
“誰的?”
“張旭。”
“哦。”少年看向了一旁的少女,“都是值錢的東西呢。”
“對。”少女抿着嘴說道,“人不可貌相呢。”
這一次,不管兩個人說什麼,目空與阿三的心中都沒有了波瀾。
因爲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矯情都是毫無意義的。
這99支森寒的寶劍就是絕對實力!
“進去吧。”少年忽然發話了。
“什,什麼?”目空不解的問道。
“這兩樣東西都是難得的寶貝。”少年說道,“若不是真的缺錢也不會拿出來當。”
“你決定等一等?”少女問道。
“對,”少年笑了,“不要破壞了別人的財路。”
“破壞財路?”目空一臉疑惑。
“不懂?”少年問道。
“不,不太懂。”目空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們既然能夠站在這裡,一定是過了三途河。”
“是。”
“那麼你們付了怎樣的船費呢?”
“一根手指!”這時候阿三忽然跳了出來,他晃着自己的斷指喊道。
自己的手指總算可以提及了,不忘自己白費一場。
“哦。”少年又看了看目空,“那你呢?”
“我,我什麼也沒有支付,那鐮刀,鐮刀好像出現故障了。”
“原來如此。”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那你們想不想知道我們這麼多人都支付了些什麼呢?”
“想!”目空立刻答道。
但他馬上就感覺渾身不自在了,因爲近一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自己。
“不,不想。”
“沒關係。”少年說道。
“山開!”少年向後大喝一聲,“你把那個東西拿上來給這兩位看看。”
山開?
這也是人名嗎?
就在阿三和目空疑惑的時候,一個彪形大漢慢慢走了上來。
說他是彪形大漢一點都不過分,因爲同爲彪形大漢的阿三,甚至是頭領都能被這個人給裝進去。
他粗大的腿就像是兩根撐着天的柱子,每走一步,大地彷彿都要震顫一下。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彪形大漢山一樣的矗立在目空和阿三身前。
他的個子足足比阿三高兩頭。
“請看!”他慢慢從自己懷中摸出一個布包。
布包渾圓,抓在他巨大的手掌中好似捏着一隻蘋果。
山開改用一隻手捧着布包,緩緩放在目空和阿三的眼前,然後用另一隻手慢慢打開了布包。
看清楚了,那裡面……
那裡面竟然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啊!”目空率先叫出了聲。
“這,這……”阿三糊塗了,“這就是你們支付的船費?”
“呵呵。”少年笑了,“你仔細看看這個人是誰?”
“這是……”阿三瞪大了眼睛。
這個人的眼睛還沒有閉上,微突的雙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的臉很白,就像塗着一層厚厚的霜,他的頭髮很黑,和蒼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死神。”阿三緩緩說道,“這是三途河上的喀戎!”
“沒錯。”山開露出了一個殘酷的笑容,“就是那個傢伙。他竟然還想着收取我們的船費,於是被我活活將腦袋擰了下來!”
“啊?”阿三驚恐的回退了兩步,很快就撞在了目空身上。
“行了山開,”少年揮了揮手,“退下吧。”
“是!”山開重新裝好了布包,一步一顫的走到少年的一側。
“看明白了嗎?”少年問道。
“看,看明白了。”阿三顫巍巍的答道。
“明白什麼了?”少年饒有興趣的問道。
“沒,沒有人可以擋你們的路。”
“貌似是這樣呢。”少女忽然妖嬈的說道。
“我,我們兩個不是看門人,我們,我們馬上就讓開。”阿三拍了拍目空的肩膀。
“對對,你們先請,你們先請。”目空連忙說道。
“唉。”少年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息差點將目空的魂嚇了出來。
“你以爲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少年問道。
“來這裡當然是當東西啊。”目空說道。
“當什麼東西?”
“應該是,應該是劍。”目空說道,“你們是來當腰間的寶劍的。”
“放肆!!!”山開忽然大喝一聲。
這一下,目空真的找到點靈魂出竅的感覺。
“我錯了,我理解錯了。”目空立刻迴應道,他甚至連站都快要站不穩了。
“好了山開,不要嚇到別人。”少年說道,“你還是站到後面去吧。”
“是!”山開重新挪動圓騰柱般的腿,走到了臺階下面。
但儘管是這樣,他還是像一座小山一般。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少年開口道,“你所謂的當劍也沒錯。”
“是,是嗎?”目空陪着一張笑臉說道。
“那你認爲我們這99支劍值多少錢呢?”
“多,太多了!”目空立刻說道,“這樣的好劍每一把都價值連城,更別說這麼多把了。”
“沒錯。”少年說道,“所以陵墓當鋪光是出錢的話恐怕是不夠的。”
“那,那還要什麼?”阿三瞪大眼睛問道。
“命。”少年輕輕吐出一個字。
這一刻,目空和阿三總算是明白了。
這些人並不是來當東西的,他們真的是來血洗陵墓當鋪的。
那位死神喀戎只是不幸成了出頭鳥而已。
“明白了?”少年再次問道。
“明白了,這一次都明白了。”目空說道。
“好。”少年竟然在森羅殿前盤腿坐了下來,“你們進去吧。”
“啊?”目空還在猶豫。
“這本是我們與陵墓當鋪之間的個人恩怨,我不想牽扯無辜。”少年繼續說道,“你們既然只是來當東西的,那就儘快拿去當,拿到錢後馬上離開這裡!”
“是,是。”目空和阿三轉過了身。
這一次連阿三也覺得自己不能站在平臺上等着了。他必須要馬上進去,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大哥。
就在兩個人隨便找了兩個門口準備進去時,少年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只等你們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