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楓！”小女孩帶着哭腔喊道。
“不許扶着他，他完全可以自己走！”男人大聲喊道。
“笑笑……”男孩的聲音細若遊絲，“我沒事。”
“可你，你流了很多血，神志也不太清楚了。”小女孩擔心的說道。
“沒有的事！”男人大聲反駁道，“你們已經來了兩年了，如果連這樣的傷都承受不住，那這兩年來的辛苦都算白費了！”
“我說了不許扶着他！”只聽“啪”的一聲男人似乎打掉了小女孩的手。
“現在的阿楓每天可以承受一千度的傷害。”男人大聲說道，“這點傷很快就能自愈。若是連這些都做不到，年終測試時你們這幾個人中還是有人會死。”
“我實在不明白國王在想些什麼。”小女孩以非常微弱，幾不可聞的聲音發着牢騷。
“笑笑，你在說什麼？”
“沒，沒什麼。”
“你認爲我們偉大的國王很殘忍是嗎？”男人的聲音忽然大了些。
“我……我沒有這麼想。”小女孩說道。
“或許吧。”男人說道。
“什麼？”阿楓和笑笑同時吃了一驚。
“你們在這裡所看到的亞特蘭德羅國王和以前相比，或許少了些仁慈，多了些殘忍。表面上看來，他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但你們可知道我們偉大的國王陛下正在揹負什麼嗎？”
也許是克里斯在說這話時少有的真情流露，阿楓與笑笑竟然愣住了。
“所以說，這是，這是爲了我們好？”笑笑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這是她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傻丫頭，”克里斯的聲音中帶着稍有的愛憐說道，“這當然是爲了你們好。你們，你們可知道自己有着怎樣的幸運啊。”
“可是阿美她……”笑笑欲言而止。
“那是她自己沒用！”克里斯的聲音瞬間恢復了原有的冷酷。
“如果你們接下來不夠努力，也是同樣的下場！”克里斯冷冷的說道。
“我們知道了。”阿楓說話了，“我想是我們這些人對鳥人計劃的認識還不足夠。”
“不是還不足夠，而是遠遠不夠！”克里斯大聲說道。
“克里斯先生，您能向我們多說一些嗎？”阿楓問道，“我想這樣會令我們更加努力。”
“我能說的很少，因爲我知道的同樣很少！”克里斯大聲喊道，“但我知道危機要來了，就在不遠的將來。這個美麗的世界，唉，這些怎麼看都看不膩的花……”
對話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流水聲也細不可聞，大家可能離河水很遠了。
“笑笑，還有阿楓。”克里斯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們是我最看好的兩個人，再加上公主殿下。儘管入選鳥人計劃的每一位都是非常出色的，但你們三人的資質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從今天開始你們必須要刻苦修行，而我們這些教官也將傾囊相授，將我們的所有甚至是生命全都交給你們。而在你們的背後，還有整個國家的支持。你們將在短短的幾年內學盡這個世界的一切知識，掌握這個世界一切的技術與能量。你們的身軀將在能量石的澆築下變得刀槍不入，能夠經受住這世界上最恐怖的力量。知道這個計劃爲什麼叫做鳥人計劃嗎？”
克里斯教官靜靜的說着，笑笑與阿楓也在靜靜的聽着。
“因爲計劃成功後，你們會成爲擁有無盡知識和無窮力量的超人。那時候的你們將無所不能，完全可以展翅高飛。”
對話再次結束了，這一次蕭晴的收穫更多了，她甚至得出了幾個可怕的結論。但其中最可怕的就是最後這四個字，展翅高飛！
……
伴隨着不由自主的尖叫聲，安心感覺自己就像墜入了一個無底洞。
眼前是無邊的黑暗，自己就在這黑暗中飛速的下墜着，四周沒有光，沒有聲音，只剩下墜落的感覺。如果你仔細盯着前方去看，會發現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竟然會隨着墜落微微卷曲起來。
跳入那池水中怕是已經有十分鐘了，雖然安心的基礎物理學早已還給了老師，但只需要簡單想想，自己這下墜的速度就小不了。太誇張了，不管下面有什麼等待着自己，身軀觸底的一刻自己非摔個粉身碎骨不可！
此刻，比下墜速度更快的也許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了，再加上四周杳無聲息，安心甚至覺得腹中這顆心隨時都有打破胸膛突出重圍的可能。
漸漸的，嗓子啞了，終於發不出聲音了，但身軀還在繼續向下墜落。
難道，真的是無底洞？
安心忽然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一個無底洞更讓人絕望的。因爲你會長久的困在下墜的過程中，不僅僅是心裡有種沒抓沒撈的感覺，連身體都會實際經歷什麼叫沒的抓，什麼叫沒的落。
難道就這麼一直往下落，永無窮盡？
安心忽然想到了一個古老而有趣的說法。衡量一個人到底有多少錢，可以將他所有的錢都換成最大面額的鈔票，墊在牀底下，然後用受試者從牀上滾下來所受到的傷害進行判斷。毫髮無損代表基本沒錢，甚至連個像樣子的牀都沒有，只有睡在榻榻米上的人滾到地上纔可能毫髮無損；輕微傷害代表一般小富，至少有張不錯的牀；重傷，這個厲害了，能夠從牀上跌下來摔成重傷說明牀已經被擡到了相當高的位置；摔死，鉅富，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不考慮大頭朝下等極端跌落姿勢，那麼鈔票起碼摞了三層樓高。但在活活摔死之上還有一個更高的境界那就是活活餓死。當牀實在擡得太高，受試者的身軀怎麼都夠不到底的時候，他就會在下墜的過程中活活餓死。
安心覺得這純粹就是爲了調侃的無稽之談，哪有人會有這麼多錢，即使是自己見過最壕的Z先生也做不到。但獲得一個下墜的加速度並不見得要在牀底下墊鈔票啊，此刻自己不就在墜落？所以……餓死還是有機會的？
天吶！
這是什麼爛到家的設計？這就是自己的專屬入口？別說和阿晴獨處了，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自己簡直就像關了禁閉一般！
墜落還在繼續。
眼花也好，神經錯亂也罷，就在眼前的黑暗隨着墜落再次扭曲成一幅漆黑而抽象的畫時，安心漸漸不害怕了。
因爲他忽然發現自己並不餓，這代表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探索這個糟糕的區域。當然，前提是自己不會被摔死。這一刻，安心甚至祈禱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這是一個無底洞，這一定要是個無底洞！
當逐漸適應下墜後，完全的失重帶給安心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就像懸浮在一片虛空中，沒有光也沒有聲音，更不能觸摸到任何東西。此刻，虛空彷彿封鎖了自己所有的感官，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聞到了一絲味道。
是一種淡淡的甜甜的清香味，就像茉莉的氣息，帶給安心一種熟悉的感覺，他漸漸激動起來。
沒錯，安心對這種香味再熟悉不過了，因爲自己的女神蕭晴身上就帶着這種清新自然的體香。
“阿晴？”安心大聲叫了起來，“阿晴，你在這裡嗎？”
沒有迴應，甚至於連自己的叫聲都聽不見。眼前的虛空就像佈滿了靜音器一般，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竟然瞬間消失於無形！
“阿晴，阿晴你不要走，我是安心啊，我也來到鏡中世界了！”安心慌亂的向着虛空伸出了手，因爲他感覺那絲淡淡的茉莉香逐漸消失了。
阿晴。
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涌上心頭。安心百分百確定那清新淡雅的茉莉香就是女神獨有的體香，只是稍稍淡了一些。一個像盛開的茉莉，另一個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此刻這種香味已經完全消失，無處尋覓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晴剛剛應該在這裡，但她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說的話，所以她去了別處？同理，我也看不到阿晴，也無法聽到她說的話，雖然我們進入了同一空間，但卻無法交流？
安心開始仔細思考起來。
視覺，聽覺，觸覺在這個詭異莫測的空間中似乎都是不存在的，就像傳說中宇宙有十一個維度，但除了四維時空外剩下的七個維度都高度捲縮起來，無法洞悉。所以，嗅覺就是這個空間中唯一可以交流的感官了？
那，那要如何只通過嗅覺來交流呢？
蕭晴身上那茉莉花般的香味自己自然很熟悉，但她能否只通過味道來發現自己呢？
安心不由自主的擡起胳膊聞了聞。好像沒有什麼味道？
也是，自己一個大男人哪會有什麼體香？
就在安心暗自覺得好笑的時候他霍然想到了什麼。
不，不對！
安心再次擡起胳膊，這一次他仔仔細細地嗅了起來。果然，不是沒有什麼味道，而是根本就沒有味道！
要知道，這不正常。就算自己身上散發不出任何可以稱之爲香味的氣息，那也不應該沒有任何味道！
除非自己聞的不是胳膊，而是……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