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抓緊時間,再次念動咒文。
我手上能對火狐狸造成傷害的魔法只有冰彈術與閃電箭,火彈術丟在火狐狸身上只會讓牠感覺到如同按摩一般的舒爽而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冰彈術等級又比閃電箭更高,因此我只能夠繼續施放對牠幾乎沒有凍結效果的冰彈術。
我不斷地念動咒語,可惜大多數的冰彈術都射偏了,沒辦法,火狐狸現在不斷地又叫又跳,我根本就無法準確掌握牠的位置,在牠身邊四處可見冰彈術造成的冰屑或是微小的冰刺,然後在火狐狸經過時融化成水。
再一次地感謝我的被動冥想,它所直接帶給我的是頗高的精神力,間接帶給我大量的魔力上限與極快的魔力回覆速度。
如果是遊戲中,等級只有十的我,再怎麼施放冰彈術,想要殺死等級至少三十級的火狐狸都是絕對不可能的,造成的傷害可能還沒有牠回覆的生命多。
但是這終究不是遊戲。
又是幾發幸運的冰彈術,擊中了火狐狸的頭部,還有一發射入了火狐狸的嘴中,在火狐狸喉嚨深處炸裂的冰彈術應該是傷害最大的一次攻擊,在那之後的火狐狸已經奄奄一息,躺倒在地上無法起身,只能不斷地痛苦**,嘴中、眼中不斷流出大量的鮮血。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可以看見牠剩下的一隻眼中濃濃的憤怒,還有一絲對生命的眷戀。
這裡是戰場,我舉起了右手,再次念動已經不知道念過幾次、熟練無比的咒文,目標是就連尾巴都已經無法再揮動的火狐狸。
………………
現在的我,不斷地在混亂的戰場中迅速遊走,所有咒文的念動與施放都幾乎成了反射動作,有時候是體力回覆術、初階治癒術,又或者是護盾術,有的時候則是火彈術、冰彈術、閃電箭等等,偶爾在自己身上補一發加速術。
我的魔力槽現在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偶爾魔力即將見底時,我便躲藏在牆角陰影中略爲休息,但是通常不等我魔力恢復到三分之一,不是我被魔獸發現,就是我發現有不得不施法的狀況出現。
就在我想要施法攻擊某隻被圍攻的魔獸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喊聲。
“蘭斯!你怎麼會在這裡!快退回去!這裡很危險!”
我轉頭一看︰“老約翰!”
“別說了!你擁有神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幫你擋着,你快退回醫療所!”
說着,老約翰一撥我的肩膀,原本我以爲身體素質上他應該只比我稍強,想不到這一撥之下我竟然像是無法反抗,被他強行推到了身後。
“快回去!醫療所需要你!”
老約翰看了我一眼便轉頭望向前方的魔獸,身上淡淡黃光亮起,那是老約翰的土屬性鬥氣,以防禦力強橫着稱。
我知道老約翰說的對,雖然在學院中我被稱爲天才,而我平常的表現也算是對得起這個稱號,但是事實上,我終究只是一個身體年齡十五歲的少年(雖然靈魂是個超過三十歲的宅大叔),面對戰場的殘酷,其實我跟所謂的戰五渣沒什麼差別。
即使我剛剛靠着運氣好擊殺了一隻至少三十級的火狐狸,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我狂奔回到醫療所去,這時候的醫療所也還是有着不少傷患,即使外面的戰鬥越發激烈,終究還是有些傷患能夠硬撐着直到被帶進醫療所,不過比起前一次獸潮攻城,這也只是少數。
“蘭斯!快!五號位置,那裡沒有神師!”
這種時候自然不可能還有什麼寒暄,經過幾天的磨合,不論是前線或是醫療所,各自都發展出一套能夠增加效率的方式。醫療所的方式就是分幾個區域,每個神師只要顧好自己負責區域內的傷患即可。
然後,我又投入了跟前幾天一樣的醫療工作。
在我不知道的許多地方,發生的情形卻是如此相像又完全不同。
相像的戰場,相像的死亡,不同的,只有交戰的雙方。
幾乎就在我進入醫療所的同一時間,德雷西亞大概有三個三級城市完全失陷,就此完全淪爲獸潮攻勢中魔獸的集結地,當然這是我之後才知道的事情。
托馬斯城,南門。
“弓箭隊!四十五度仰角!齊射!”
“法師隊!讓神師替你們上護盾!飛行魔獸一定要全擋下來!”
“重盾士兵全都頂上!後退一步,你們的家人就完蛋了!”
“戰士隊!施展鬥氣,全都跟我衝上去!殺啊啊啊啊…………!”
戰職者學院院長羅蘭.思維爾被城主任命爲這個區域的指揮官,這段時間以來,羅蘭不愧爲戰職者學院院長,雖然面對的是托馬斯城中最猛烈的獸潮攻勢,但是卻仍然維持着戰線不至於完全崩潰。
羅蘭所採取的戰術相對其他方向更爲積極,神師有一部分被派上前線,專門替戰鬥人員施放輔助性神術,如果有餘裕也能第一時間施放治癒術或是體力回覆術。因此這個方向的戰線可以說是人類與魔獸各自有來有往,但是相對的,神師的傷亡也是最高的。
北面戰線由於地形較爲崎嶇,有不少丘陵谷地的關係,地面魔獸的數量是最少的,但是飛行魔獸就多了,因此許多預備役的魔法師都暫時到這個方向來支援了。由於飛行魔獸實在太多,魔法師根本就不敢飛到空中去,只能像是地面的人形炮臺一般往空中施放攻擊性魔法。
幸好飛行魔獸的體質一般孱弱,不如地面魔獸耐打,因此北方戰線反而是進行地最順利的。
西面戰線,雖然戰事激烈,不過也還算是在控制之中。遊俠與刺客在這個方向的安排相對多一些,由於這個方向面對的是大片森林,更遠處則是高山,在獸潮攻城之前就已經安排了大量的陷阱或是障礙。
因此第一波獸潮攻城的時候,西面一開始是打得最輕鬆的,但是隻維持了兩天,在陷阱幾乎全被觸發或是破壞之後,西面就只能苦苦支撐,也是唯一在第一波獸潮攻城的時候就投入預備隊的一個戰線。
幸好預備隊足夠給力,很快的將戰況控制下來,但是第二波攻城的時候,西面戰線就有點搖搖欲墜了。不過戰況至此,西線指揮官已經連被問責的機會都沒有了,在第二波攻勢的一開始,原本是資深職業傭兵的指揮官就戰死了。
不能怪這個指揮官,如果連指揮官都必須近身作戰的時候,對軍事有點概念的都知道這是多危急的狀況。
現在西線的指揮官,是由該傭兵的副官擔任。不過現在,也已經滿身是傷了。對援軍支援的請求也不斷地發出,坐鎮中央的城主沒辦法,徵詢幾個軍事顧問的意見之後只能將北面的預備隊全給派過去,畢竟,援軍這種‘資源’若是給少了,基本上對戰事毫無意義,尤其是幾乎一片糜爛的西面。
死撐之後,總算是迎來了日落,南面與北面這時候纔有餘裕派出部份人馬過去支援,並且進行某種程度的換防,大家都是一個城裡的,哪一面被攻破都同樣完蛋。
當然,除了東面,其他三面的戰況,其實我是不知道的,而且現在的我也沒有辦法分心去理會其他三面的情形。
由於激烈的戰況,白天的傷患相對少一些,到了晚上,這些支撐許久的勇士們終於有機會輪流脫離戰線來獲得治療。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法則在推動獸潮攻城,雖然獸潮的出現或是消失沒有規律,但是人類還是總結出一些心得,譬如越是後面的攻勢越強烈,但是相對的,晚上的魔獸攻勢卻反而會比前面幾波更弱。
一些老法師將這種情形歸結於強大的魔獸大都是日行性,不過如果問我的話,我會說︰大宇宙的意志你是猜不透的,連我這個宅大叔都可以穿越成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我感到訝異?
等到傷患漸漸減少,正好也輪到我休息了。
一進神師休息區,我就覺得大難臨頭,因爲我看到瑪麗安祭司長盯着我的平靜眼神與如同寒冰一般的表情,這是我在雷文鎮上從沒看見過的祭司長。
沒有想像中的大發雷霆與破口大罵,但是我卻寧願再去面對一隻火狐狸,要不面對兩隻也行。
“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呃………是………”
“戰時脫離崗位,其實可以作爲逃兵判處軍法,即使你是去參加作戰也不行,你知道嗎?”
“我………對不起………”
我低着頭不敢看祭司長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感到她輕嘆了一口氣,隨後我感覺到祭司長溫柔的擁抱,“還好,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最後這句話,我可以從中感覺到濃厚的感情,並非愛情,而是祭司長一直以來對雷文鎮上孩子們那種無私的感情,近似於母愛卻又有些不同的親情。
此時的我,突然想起了我現實世界中那苦命的老母親,當下感到了無比的歉疚。“對不起,祭司長,以後沒您的允許我絕對不會再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