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壺中的咖啡已然不多。
“那個……我想借二位的骨髓一用。”
晃盪着自己手裡的杯子，杯中殘餘的液體發出淡淡的水聲，莫名地令人不安。
“什麼？！”
萬磁王此言一出登時鋼力士就不樂意了。
他拍案而起，用一對泛着不可思議之色的眼珠瞪着萬磁王。
“你再說一遍？！”
他決計想不到眼前應該是與自己站在同一戰線上的老者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寧願相信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要借二位的骨髓一用，最好是脊髓。”
萬磁王端着自己的杯子，面不改色地重複道，只是這一次他的言辭有了細微的改變。
從‘想借’到‘要借’，從‘骨髓’到‘脊髓’，他似乎不是在詢問莫邪與鋼力士二人的意願，而只是在單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而這樣的要求，彷彿這兩人必須照做一般。
“fu*k_off！”
鋼力士看得出萬磁王不是在說笑。
這個年紀的萬磁王絕不是什麼‘笑話愛好者’。
鋼力士果斷得很，一見情況不對便一面破口大罵以吸引萬磁王的注意力、甚至還朝着萬磁王撲了過去，而另一面他則給莫邪使了個眼色、讓他快逃。
莫邪是x教授交待過要重點保護的對象，雖然不知其因，但是鋼力士還是決定要遵從x教授的意思。
“快逃！教授就在外頭！找到教授就有救了！”
鋼力士的潛臺詞是這樣的，但是莫邪可讀不出他的潛臺詞。
‘讀心’可不是莫邪的專長。
其實莫邪早已看出情況不對了。
若僅僅是留人喝咖啡，整間屋子裡的懸浮顆粒可不太合禮數啊……
原本一覺醒來口焦舌燥的莫邪出於謹慎沒有飲用萬磁王提供的咖啡，而現在，他知道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鋼力士才從座位上站起、作勢欲撲，只見萬磁王臉上露了個詭異的笑容，隨後這條人高馬大的漢子便爛泥似的軟倒在地。
這咖啡果然不簡單……
“你的反應比我想象中要淡定。”
萬磁王看着莫邪，他的目光是複雜的。
但是這複雜卻只是一閃即逝，很快的，它便被一份恍若忘乎所以的堅定所替代。
萬磁王的心中似乎是認定了什麼事情，他似乎堅信着什麼。
一個人有所堅信的時候便可以毫無負罪感地拋掉自己的底線。
若是放到過去，任誰也無法將‘在咖啡中下毒’這等事情與萬磁王聯繫起來。
萬磁王是絕不屑於行如此下策的。
但是今天他到底是做出來了。
“爲什麼？”
莫邪皺起了眉頭，暗暗將右拳握緊，他發出的疑問是指向不明的，就像他明知此刻的自己沒有反抗的餘地卻依舊擺出的抗爭姿態。
無意義的疑問，既然萬磁王都已經將事實做出來了，那麼他所說出的理由想必也是莫邪所無法反駁的。
萬磁王的口才可不是一般的好。
“爲了衆多的變種人兄弟們！”
萬磁王擡起了自己的右手，一揮之下，滿室的鐵屑紛紛在莫邪身邊聚攏，化作了一座金屬囚牢，而莫邪座下的椅子與面前的桌子更是化作了一副拘束之椅。
他的手腳、身軀被鋼鐵束帶捆着，一絲一毫也不能移動。
“抱歉了。”
萬磁王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手揮下，囚籠的內壁上，在莫邪的目光的注視下，數根直指莫邪要害位置的鋼針延展而出。
“嘿嘿，想對付我，這點手段可不夠看啊。”
莫邪手足被縛，全身上下能夠活動自如的此刻也就只剩下一張嘴了。
麒麟臂無堅不摧不假，但是在沒有運勁空間的前提下他需要時間。
莫邪在給自己爭取時間。
“該死的，萬磁王這是發了什麼瘋？！難道說是被我忽悠得太徹底，以爲能將變種人的能力固化到武器上？！喂喂喂！我當初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啊！”
莫邪表面上很是淡定，甚至還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但是此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崩潰。
他的心跳頻率已經高達兩百下一分鐘。
睏意已然全無，他此刻已經提起了全副的精神。
他知道的，即使是有機會脫困那也會是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哈，單單只是鋼鐵的話確實不太夠看，所以我在其中摻了點料。”
萬磁王如此回答着，隨之而來的是莫邪鼻中嗅到的一股腥味。
這間屋子內的光線並不是那麼明朗，但是莫邪依舊是藉着幾絲難得的光明窺到了那存在與一根根的利刺上的青色。
那是一切味道的來源。
本該由莫邪飲下、混在咖啡中的‘精髓’。
這是劇毒。
“萬磁王，莫要把事情做絕了！”
莫邪冷聲喝道，此刻毒刺們距離莫邪的肌膚已不足十公分。
“抱歉。”
萬磁王仰着臉，就像是在做一件極爲聖潔的事情。
“爲了千千萬萬變種人的存活，還請你們做出奉獻——後人們會爲今天的犧牲者們豎碑的！你們的名字將會永垂不朽！”
透過牢籠的間隙，莫邪看清了萬磁王的雙眼。
那是一對被狂熱佔據了全部的眸子，眼白、瞳孔，已經盡數喪失掉了它們原本的名字，剩下的只剩下了某種貌似高潔的目的貪婪。
貪即是貪，目的高潔與否，根本不值一辯。
唯一的不同只在於出於那種目的的作俑者會在受害者喪失意識之前將自己那份高潔的目的說得明白。
“莫邪，你知道麼……光憑變種人的能力早已經對付不了哨兵了……”
仰着頭已經有好一陣了的萬磁王忽地低下了頭，只是一小會兒功夫，他的眼中竟是有些溼潤了。
他在哭泣。
雖然說不清爲什麼，但是他的眼淚是確確實實地下來了。
“你不知道，最近這幾年，我們要付出多少的氣力與代價才能從哨兵手上活下來。而在找到你之前，我們已經有不下十個月沒有能夠毀掉一具機械哨兵了。”
“它們身上的科技在不斷進步，而我們，則是人才凋零。”
“我想，趁着這難得的空隙，將你交給我的那些技術融會貫通起來，製造出屬於變種人的‘哨兵’！”
瘋子般的語言，出自一位垂着頭、垂着淚的老者之口。
“尼瑪，《聖典》，你又坑我！”
莫邪背上一寒，一根較長的刺已經刺進了他背上的肌膚。
此刻他直想罵娘。
感情，這還都是圖紙惹的禍咯？！
“那些圖紙裡有介紹機器人制造的麼？！”
利刺入體的那一刻，莫邪心中冒出了這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