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撫平了大地上那些被異族留下的傷痕也帶走了一位又一位的老兵,佇立於柏油鋪就的道路上、眺望着鋼筋水泥搭建而成的樹林,有人嘴角帶着輕笑、面上沒有一絲陰霾;有人低着頭,陷入沉思。
歷史書上記載的一切是真實的麼?
真的曾有那麼多的烈士爲了一個信念拋頭顱灑熱血麼?
如果是真的,那麼爲什麼連一座陵園都未曾留下?
泱泱天·朝,放眼四顧,工地連工地、樓盤接樓盤,錦繡天堂、金池華苑,車水馬龍將行際,驪宮傳下的歌謠被鍛打成舞池中的dj慢搖。
是國家拋棄了他們?
還是說這段歷史根本就不是真的、只是某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爲了達成某種目的而撒出的彌天大謊?
臨海憑風,望斷愁城,延續使用了百年的老碼頭迎來了最繁忙的時候。
“抱歉,買家因爲一些原因一時半會兒的沒辦法趕到,所以這批貨我們得暫時寄存在貴地,費用不是問題,只是希望貴方能好生看管,莫要出了岔子。”
一頭棕發的鬼佬在這座碼頭中並不少見,能說出一口流利中文的鬼佬也不是什麼稀罕貨,只是能用如此文縐縐的口吻說話的鬼佬恐怕就是鳳毛麟角了。
“哦哦。”
負責卸貨的碼頭工作人員面上的神情有些呆滯,不知是因爲鬼佬的談吐還是因爲鬼佬口中所說的‘貨’。
“是什麼樣的買家能吃得下這麼大的一單貨啊!”
看着鬼佬身後已經堆成了城牆的貨物,以及海面上尚在排隊等待卸貨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貨船,工作人員已經喊來了主管,兩人看着貨船,一臉懵逼。
“那個……您說的買家大約什麼時候會到?”
這是個上了年紀的碼頭了,很多的設備都是十數年前一直沿用下來的,以碼頭往日的吞吐量而言只是恰好夠用而已,主管看着海面上的船隻以及船隻上疊得像是小山一般的貨物,心中暗暗發苦。
這麼多的貨物……您說您爲嘛要選擇在我這個老港口卸貨呢?!
這不是想把大象裝進冰箱裡嘛?!
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主管看着棕發鬼佬那一身顯然很上檔次的西裝,心中念頭電轉。
“主顧說俗務纏身,一時走不開,而且此次我們在路上順風順水,比預期早到了些時日,是以大約三天之後才能交易。”
鬼佬依舊是一副文縐縐的樣子,只是他一直戴着墨鏡,文縐縐慢慢也就成了裝逼。
“恕我直言,閣下的船隊實在是太過龐大了,順着海岸線向北二百里便是本國最大的碼頭,先生,不如您朝那邊挪挪?”
黑壓壓的船隊排在碼頭之外,從陣勢上看足以把一個密集恐懼症患者逼死,而且這些排隊的船隻無形之中將後續其它船隻堵在了碼頭外,如此一來,碼頭中要外運的貨物便運不出去,其它船隊的貨物也運不進來。
這座碼頭已經很有些年頭了,多多少少有些老主顧,現在面前的雖然是位貴客,但‘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於情於理都是不該,故此,主管向鬼佬提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建議,只是哪知道鬼佬兄一聽此言就‘爆炸’了。
“呔!合同上白字黑字地說明了要在這裡交貨,生意人豈能隨意失信?兩位先生,無論如何我都得把貨物放在這裡,況且我船上的人已經有半月沒能踏上陸地了,各種水食物件也沒有得到補充,現下眼看到了約定地點,人人急着下船,若卸不得貨、上不了岸,說不得要出亂子。我是船長,必須照顧水手們的情緒,貨物可以慢慢卸下,若是先生覺得我們的船擋路了,我們也可以將一半的船駛離碼頭、迴歸海上,然後分批次卸貨、上岸便可。還請先生考慮一下!”
棕發鬼佬一臉忠義,讓人不由得覺得此人有着‘孔子學院’的畢業證書,只是他的下一句話深深地出賣了他的商賈本質。
“錢不是問題!”
鬼佬看着主管依舊有些蒼白的臉色補上了這一句。
“一半……”
主管望着海上的船隻,又看了看自己經營多年的港口,他想了想然後道,
“一半也還是太多了,不如您讓您的船隊每次只靠岸三十艘,那樣的話還在我們的吞吐能力之內,至於收費,我們要額外收百分之五。”
“成交。”
棕發鬼佬笑了一下,對着主管伸出了手。
黃色的手與白色的手握在了一起。
“鬼佬的數學果然捉急。”
這是主管的心聲。
“天·朝人真好忽悠。”
這是鬼佬的想法。
半小時後,碼頭依舊中人來車往,熱鬧非凡,一大隊戴着墨鏡的外國佬陸陸續續地從不同的船上下來,大搖大擺地穿過機器聲轟響不斷的碼頭區。這羣人中有老有少,甚至連看上去才十二三歲的女娃子都有。
很顯然,白髮蒼蒼的老者不該當水手的,那是不敬;十二三歲的女娃子也不能試水手,那是犯法。
但是此刻整個碼頭忙得連自顧都不暇,貨都管不過來卻又哪裡有時間來管船上的水手都長得什麼模樣?!
直到這羣人消失在了光天化日之下都沒有人上去盤問過一句。
沒辦法,忙嘛。
沒辦法,百分之五啊!!
在主管眼裡,從那些船上卸下來的貨物碰到碼頭上其它物件上的聲音簡直就是鈔票的聲音。
他早就看不見其它東西了。
“浪裡個浪~浪裡個浪~”
額外收費的事情只有主管自己知道,對着海面,心情舒暢的他哼起了小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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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恐怕再沒有誰會比這些修真者們更希望你活着的了。”
眼鏡男的話語尚未說完,凜然間莫邪感到有一股寒意攀上了自己的脊背。
仰頭,循着心中的危機感,望向左側車窗斜上角的一小片天空,但見黑雲翻涌,恍如有一根巨大的攪屎棍在那塊天空中運動不歇。
“來了。”
在‘走空路’這件事上莫邪可是老司機了,見如此異景他又如何看不出來有高速飛行的異物即將破雲而出?
“嘿。”
眼鏡男也看到了天空中的這一幕,忽地竟是笑了一聲。
“嘿,看來你又要逃了,不過在這次跑路之前,能不能將修行界的事情說與我聽聽?”
雷雨將至,浩瀚的天威之下,每個人的心頭都如壓着一塊大石,眼鏡男感到自己血液中的腎上腺激素已經快到達高峰,於是開口道。
修真界的秘密,絕不是他這樣的凡人可以觸及的,眼鏡男很清楚,這一車的人都會死。
但他是個聰明人。
他想做個明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