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山救母，註定救不出來；劈天救母，還不等你要求人家就主動把人放出來了。
很諷刺，但很現實。畢竟如果你的能量只夠開一座山，誰會把你當個人物？但更諷刺的是莫邪似乎從來就沒想過要救母，在二十四小時之前他甚至連他媽是誰都不清楚，但二十四小時之後自然有人以極大的代價把人活生生地送到了他的面前，而且還不收錢。
服務很到位，但莫邪卻並不滿意。
“爲壽一年？”
屏退了閒雜人等，母子之間談了很多，也談得很快。從當年叛·逆地“觀音送子”事件到身受族規懲戒被點天燈，諸葛莫邪言無不盡，而當她說到自此獲救後的遺留問題之時莫邪打斷了她。
爲壽一年？莫邪看着眼前的母親，眉頭緊皺。
“我早已是個死人，七星續命之法能爲我借到的壽數最多也就是一年，衛長老已經盡力了。”諸葛莫邪開解道，雖然是久別後的第一次見面但她清楚莫邪的脾氣，剛剛那個皺眉的神態中所隱藏的是無限的殺機，“能再活在這個世上、能再親眼看到我的孩兒，我已經滿足了。”
諸葛莫邪說的很豁達，莫邪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又做出什麼顛·覆天地的事情來。
但莫邪的眉毛卻皺得更緊了。
“這可不像是能因爲叛·逆而選擇做出‘觀音送子’事件的人會說的話啊。”莫邪如此想着，他直視着諸葛莫邪的眼睛，但諸葛莫邪眼中的湖水太深，出了反光外他什麼也看不見。
“那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父與母的角色在莫邪已經走過的歲月裡處於長期缺席狀態，面對着諸葛莫邪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希望再見見你的父親、再看看曾經的家族，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在壽元逝盡前看到你結婚生子……”諸葛莫邪稍稍想了想後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她的臉上有着一抹追憶、一抹痛楚。
“喔，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莫邪點了點頭，只是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再做出其它任何的表示。
既沒有自告奮勇地打包票要幫她完成心願也沒有對這些要求中的任何一條提出什麼異議，莫邪只是等着她把話一一說完。
“哈，不好意思，太久沒說話了，一下子竟然說了這麼多無理的要求。莫邪啊，七星續命的法門要在特殊的地點由我親自加持七七四十九天。期間需要大量的修士幫忙，衛長老已經在建業布好了陣，如果你想見我的話就來建業吧。”諸葛莫邪以嫣然一笑結束了談話，她的指端燃起了一張符紙，數息後白髮蒼蒼的衛家大長老架着飛劍抵達她面前。
“走好，不送。”莫邪對着衛家大長老擺了擺手，他暗自用只有他和衛家大長老能聽得見的聲音說，“希望你能保管好這張護身符！”
“我會的。”衛家大長老輕聲迴應。
“唰！”
諸葛莫邪與衛家大長老共乘一道劍光消失在了天際，四野空寂了下來，唯有遍地殘缺不全屍骸中偶爾有爬蟲窸窣聲。
獨立骨原，看着大地上一道道深深的溝壑，莫邪沉默良久後謂然一嘆。
“以力破局，失敗。”
是的，劈天救母后確實是會有人將你母親送到你面前，但你母親身上定然是被做滿了手腳的。
他們送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副枷鎖。
即便是一個人擁有開天之力也依舊只能讓滿天神佛口服而非心服。
那究竟要擁有多強大的力量才能讓那羣吃人不吐骨頭的玩意兒心服口服呢？又要怎樣才能掙開這幅枷鎖呢？
諸葛莫邪已經提點過他了，她的那些“未了的心願”每一條都指向莫邪與她之間的牽絆。
抹殺酒肉僧、摧毀諸葛祖地、管住自己褲襠裡的玩意兒。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便不用懼怕任何的血脈咒術。
莫邪聽懂了，但他並不打算執行。
“以力破局失敗是因爲‘力’還不夠！”莫邪身上的赤炎逐漸消退，兩道血痕自他嘴邊掛下。
赤色能量並非他本身所有，御使這種能量來加持自身對於莫邪來講也是第一回，所以他受傷了，筋脈臟腑多處受創。
他吐出的血顏色已經偏黑。
“當初真應該兌換那個‘對惡防禦大禮包’。”莫邪抹了抹嘴邊的血，經過了諸葛莫邪的提點他刻意地沒讓這些血液離開他的掌控之外，以免被有心的修士收集、利用——以前的種種疏漏他管不了，但從現在開始他會謹慎再謹慎。
“瑪德，抹不乾淨了。”血液不斷地從莫邪的嘴角流出，他的身上更是驟然間裂開了數十道縫，片刻間莫邪就成了一個血人。無奈間他只得以念力包裹全身，退入了‘天堂之境’中養傷。
這次他傷的有多嚴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
日出遠空，最先被染紅的浮雲激盪着，幾縷劍光在雲海中翱翔。
“你做的很好。”衛家大長老抓着諸葛莫邪的肩膀，自從起飛後他便不停地趕路，法力跟不要錢似的灌入飛劍中，直到此刻他才收住了腳步。
“……”被他抓在手中的諸葛莫邪從出發時到現在都沒有說過哪怕一個字，面對衛長老的讚賞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
她的肩膀被衛長老抓得生疼，如今她受到的待遇與她剛被救活時受到的待遇簡直天差地別。
她明白，這意味着她的利用價值在持續下降。
“別這樣看着我，你是我救活的，說起來其實你是欠我的。”衛長老哼道，“當年你貴爲諸葛家的小·姐，更是負有與劉家聯姻的殊榮，哪知你如此不自愛，竟是與一凡俗和尚做出了不·齒之事，還留下了這麼個禍胎！天·朝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就是這個禍胎惹出來的！要不是我救你、庇護你，放眼天下，你要是落到了別人的手裡，嘿嘿。”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當懸在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被移開後，該原形畢露的人都露出了他們原本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