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沒有多想，因爲踏入此地的剎那，他就知道，他被人發現了，被乾坤仙子，也被姜韻發現了。
但是她們，並沒有立刻現身相見。
虛空之中，出現了兩個虛影，一男一女，都是熟人。
男子依然帥氣而風度翩翩，但是卻顯出了幾分頹喪和滄桑之色，臉上已經多了一些鬍鬚。
他便是曾經意氣風發的李萇冥。
一年時間不見，他如老了十歲一樣。
對於一個青年才俊修士而言，一年如老了十歲，他歷經了什麼不幸，便也可想而知。
女子，則更顯瘦削了幾分，更顯憔悴了幾分，雙眸之中充滿了血絲，靈性之色也早已經乾涸了許多，變得頗爲乾枯。
她黑髮偏黃，毛髮乾枯，散亂，看起來頗爲潦倒。
這女子，便是曾經的李萇茜。
當初在姜辰的幫助下，她的蛻變是很大的，可如今，她彷佛身心俱疲，連站着，都似乎沒有什麼力氣。
兩人看到姜辰之後，眼眸深處依然涌現出了激動之色，但更多的是愧疚，難過和不安。
還有一種，無言的哀傷之色呈現。
“姜辰，乾坤聖地，再不是曾經的乾坤聖地了，傳承中斷了，底蘊丟失了，而且，我們也不再是過去的我們，姜辰，你走吧。”
李萇茜沉默了片刻之後，唏噓一聲輕嘆，說出了頗爲絕情的話。
無情，痛苦，但是態度也非常的堅決。
姜辰凝視了李萇茜很久，一直到李萇茜不願意看姜辰的眼神，目光躲躲閃閃，他才收回了那審視的目光。
“我們是朋友嗎？”
姜辰詢問道。
李萇冥張了張嘴，喉嚨有些沙啞，很多話，竟是都已經說不出來。
不過這句話，卻讓他一個男子，一個飽經風霜的男子，眼中多出了一片晶瑩的淚花。
李萇冥沒有說話，他的眼淚，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當我姜辰是朋友嗎？”
姜辰又道。
李萇冥欲言又止，但卻在沉默了一刻之後，嘆息一聲，道：“我們，沒有資格。”
姜辰淡然笑了笑，諷刺道：“一年前驕傲的、自信的李萇冥，一年前揮斥方遒，能和厲玄機稱兄道弟的李萇冥，如今，竟是連一份擔當都沒有，真是令人失望！”
李萇冥聞言，更是慚愧。
李萇茜看着姜辰，在此時不由同樣嘆息了一聲。
她一直對於李萇冥是守護有加的，此時，李萇冥被姜辰諷刺，她又怎麼能無動於衷？
只可惜，她心中，同樣有太多的無法面對。
甚至於，比李萇冥更甚。
“姜辰，對不起，是我們太沒用了，面對全新的世界，我們甚至於失去了任何前進的動力和希望。我們恐懼，恐慌，我們沒有自信，連曾經的天才之心，也都早已經黯淡。
我們辜負了你的期望，辜負了你偉大的付出，我們甚至於在迷茫的時候，在不知情的時候，還在心中責怪過你……姜辰，對不起……”
姜辰聞言，輕嘆一聲，失望道：“看樣子，你們也從來沒有真把我當回事，在我心中，你們是兄弟姐妹，是親人一般的人，這樣的關係，我又豈會去計較那些事情？一年前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
那時候我雖然有一定的把握，但也不是特別的自信，我只是遵從我自己的看法，不願意動搖自己的意志而已。
每個修士修煉，對於自身的判斷自信，這是一個基本的條例，你們也不能例外，我也是這樣。
所以我不會有任何責怪的心思，更遑論，當初的情況，連周天穹和風離月那兩大聖主級的強者，甚至於還有許多其他的聖主都被迷惑了，你們判斷失誤又有什麼呢？
莫非在你們心中，我姜辰就是一個這麼心胸狹窄、沒有體恤之心的小人？”
姜辰語重心長說道。
這時候，他原本有很多話，此時也唯有一聲嘆息。
如今，他不想看到道歉，因爲真正的親人朋友之間，不用說這些。
“姜辰……兄弟，謝謝你！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說謝謝，謝謝你的真誠，也謝謝你，讓我的心，有了一份寄託的彼岸，心中的桎梏得以開解。”
李萇冥沉默了許久，目光逐漸的變得明亮了起來，隨即，他聲音微微顫慄的說道。
他的雙眸之中，多了幾分靈性的光澤，這是走出了心中的陰影的情況。
姜辰看了李萇冥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萇茜，一年之前，那個在天劍宗之外的荒原，準備對我動手的長老呢？那個一年之前，那個在我手中，咬牙忍受着痛苦的李萇茜，到哪裡去了呢？她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姜辰看着李萇茜的雙眼，話語溫和詢問道。
李萇茜眼中，終於有了瑩瑩的光澤，淚水，瞬間瀰漫而出。
“姜辰，那個李萇茜，回來了。姜辰，謝謝，謝謝你。謝謝你還將我們當我們，謝謝你不計較我們的無能，謝謝你如今對我們振聾發聵的吶喊……”
嚐遍了人情冷暖之後，李萇茜的心，因爲姜辰如呵護和吶喊一般的聲音，而完全被觸動了。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之意，那也是一種深入靈魂的震撼。
有時候，或許一句話很簡單，很直接，但是卻是振聾發聵的，源自於心神和靈魂的聲音。
“嗯，這樣，不是很好嗎？我也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還將我當作是我。”
姜辰目光真誠，話語溫柔。
三人，也在此時相視而笑，萬語千言，彷佛盡在不言中。
“萇茜，到底是怎麼了？你們爲什麼要封山，又爲什麼在察覺到我到來之後，如此的迴避？不僅僅是逃避現實吧？你師傅乾坤仙子，姜韻韻姐，她們都絕不是這樣的人。告訴我答案。”
姜辰的聲音很輕，但是卻說出了關鍵。
這個時候，李萇冥和李萇茜都有一剎那的猶豫，但是很快，這份猶豫，便徹底的消失了。
“姜辰，師傅當時周在前往萬絕古劍陣之萬龍窟的時候，發生了一些意外，她被神秘的強者重創過，到如今，情況越來越糟糕了。”
李萇冥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