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佈滿傷口的綠人屍體上,艾倫看着它的腰間怔怔出神。
它的腰上束着一條造型奇特的布帶,形狀粗獷,條紋古樸,如果換成一位普通人見到這種東西的話大約不會知道這是什麼,但艾倫這些人基本上都不算是普通人,很容易的就分辨出了這條腰帶的來頭。
“獸人嗎?”
眉頭微微皺起,腦海中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些極不友好的怪物,艾倫蹲下來仔細打量起了這條腰帶。
護衛長凱爾在一旁解釋道:“它看起來很新鮮,並沒有粘到太多泥土灰塵,所以我很懷疑這條腰帶是不是這怪物最近獲得的。”
聽到這句話,艾倫漆黑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因爲綠人的緣故,他並不敢觸碰綠人身上的東西,所以只是這麼盯着,不過就算凱爾不解釋,他也從中發現了這個異常。
而且不只如此,他還認出了這條腰帶所屬的是獸人哪隻部落。
“磐石”
尖牙利嘴,虎背熊腰,看起來獸人大多都一個模樣,其實他們也是有着自己的文明的。獸人每隻部落所製造的物品風格都隱約和其他部落的區分開來,擁有着各自的特點。
碧如眼前這條腰帶,材質粗糙堅固,其中紋路畫風硬朗中不乏詭異,用劍敲擊之下,整個腰帶竟然還泛出丁點鐵石交鳴聲。
作爲羣星大敵,羣星帝國的貴族們從來沒中斷過對獸人的研究,所以對於他們的很多信息,貴族們都有所掌握,也會很嚴肅的向着後代傳授這種研究成果。
所以艾倫對於獸人還算了解,對於腰帶所代表的獸人部落,瞭解的就更可觀了。
磐石部落是礁石城附近最大的一個獸人部落,也是礁石城主要的敵人。
羣星並不太平,這句話並不只是說羣星境內魔獸無數,還有着獸人的存在。
自從第三次獸人遠征之後,無數獸人部落就分佈定居在了羣星境內,時不時對各個城市做出一番騷擾。
海灣城因爲太過偏偏,所以獸人的手腳並沒有伸到那裡,但作爲南部重要城市的礁石城,周圍是不可能沒有獸人存在的。
磐石部落,這隻獸人部落自從艾倫出生開始就一直存在於他的記憶中,從未消失過。
他甚至很清楚的知道目前磐石部落的首領,以及他兒子的姓名。
“第三次獸人遠征...從名字上來看,誰又能想到羣星不過是被遠征的一方呢?”
收回看向腰帶的目光,艾倫嘆息的搖了搖頭。起身,示意護衛們稍作休整,然後繼續上路。
因爲發現了獸人的蹤跡,所以他們的心思都頗爲沉重。
獸人和羣星人之間有着很深厚的血海深仇,對於所有羣星城市來說都是個大威脅,而這裡距離海灣城並不算遠,腰帶的出現如果只是偶然還好,如果真是有獸人出現在這周圍的話...
“應該早做防備了。”
艾倫得出如此結論。
一行人穿梭在樹林當中,時不時聽到各種鬼魅般的聲響,但他們還算順利的度過了前進的第一個白天。
簡單估算了一番,步行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他們已經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野外並不安全,如果有可能的話艾倫他們非常希望早點到達礁石,但夜晚並不適合趕路,所以他們找了個還算隱蔽的區域駐紮營地。
升起篝火,拿出準備好的黑麪包,稍微烘烤了一下就算是晚餐了。
艾倫同樣也如此,環境不用,這種情況下他可沒心思擺什麼貴族架子。
期間護衛們各自小聲交談着,凱爾時不時同艾倫講述一些簡單的戶外知識,這是艾倫主動提出來的,對於自身的短板,他可是在意的很,自然不吝嗇向護衛們虛心求教。
一邊交談着一邊啃黑麪包,飯畢,護衛長凱爾去安排晚上換崗警戒,艾倫則拿出白天從土裡面挖出的信件以及那枚戒指,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枚戒指後,艾倫再次確認了它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也就把它放在了一邊。
“看看這封信上寫了什麼吧。”
貌似自己發現的不是什麼寶藏,這讓艾倫稍顯鬱悶,不過其實他也沒報什麼期待就是了。
打開信件,他凝神看去。良久,臉上的隨意慢慢消失,最終化成一道嘆息。
這封信上並沒有寫什麼隱蔽信息或者寶藏地址什麼的,它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書而已。
普普通通,卻又貴重無比的家書。
在羣星,書信往來基本上是貴族的專利,還得是那種頗爲富裕的貴族,稍微窮一點的都玩不來。
羣星境內的魔獸不只限於地上,還有天空,所以在羣星,不論是從地面趕路還是從天空趕路,危險都是存在的。
在這種環境下,羣星的通信非常閉塞,地面上,普通騎士一兩個人根本就不敢出城,除非人數多,比如艾倫他們這樣十多個人的,纔敢冒險一試。
而天空上的危險並不比地面上少,雷霆鳥、腐蝕禿鷲,甚至行蹤隱秘的星空夢蛇等等,這些魔獸無時無刻不活躍在羣星天際,普通的信鴿甚至渡鴉根本就不可能越過它們的地盤,也就無法做到正常通信。
只有特殊培育的渡鴉,才能夠做到完好無損的來回於兩座城市之間,但也時有意外發生。
所以隔空通信,在羣星是個很耗費金錢的行爲。
培育特殊渡鴉需要花費的金幣普通人想都不要想,所以他們如果想要給其他城市的人傳信的話,就只能選擇向擁有渡鴉的貴族繳納鉅額使用費,一般這種費用是普通人幾年才能賺夠的金幣的總和。
所以正常情況下普通羣星人是不會選擇這種貴族式服務的,除非特殊情況。
艾倫手裡的信件就是特殊情況,上面記載着的信息平淡而又充滿悲劇。
這是一位老母親重病將要逝去之前,想要最後在看一眼兒子的思念之信。
老母親生活在海灣城,而兒子卻在很多年前前往了礁石城討生活,不像是擁有很多護衛的貴族,普通人穿行在兩座城市間是非常不方便的,基本上他們一年才能見上一面;通常是跟隨在商隊身後。
而從書信上標註的時間來看,他們一年一次的見面顯然還早得很...
沉默良久,艾倫放下手中信件。
“冒險出城嗎?”
海灣城和礁石城之間的商隊屈指可數,艾倫對於那幾只商隊還是有所瞭解的,基本上年末的時候纔會來海灣一趟,其他時間根本就不會去那座偏僻的小城市。
而寫下這封信的老人卻時日無多。
可以想象,收到這封信的兒子是多麼的無助以及多麼的焦急,也不難猜測,他肯定會央求很多人與他通行,但最後一定會備受打擊。
同時,也不難想象,寫下這封信的老人,已經糊塗到了什麼地步,或者說,她想見兒子最後一眼的執念已經矇蔽了理性的思想。
包裹被埋在了樹根下,而作爲他的主人卻消失不見了,他遭遇了什麼,基本不難猜測。
然後他又想到了之前他們遇到的那隻綠人,那低頭翻找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對於樹根下埋有東西深信不疑...
“難道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