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頭頂天空萬里無雲,在明珠城堡和公爵一家人吃了個早飯後,艾倫就在瑪格麗特,還有一隊護衛的陪同下離開了城堡。
走出城堡的黃金大門,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感受着腦海當中充盈的魔力,以及那無數深刻在靈魂當中的法術知識,艾倫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容。
“你的心情很好?”被格羅斯公爵指派爲“導遊”的瑪格麗特看起來沒有絲毫不耐煩之處,當然也沒害羞什麼的,美麗而又深邃的冰藍色雙眸如今正略帶好奇的看着艾倫。
她是個落落大方的女孩,漂亮,舉止得體,雖然接觸時間尚短,但艾倫已經給她貼上了高評價的標籤。
所以他也不怕自己說的話引起誤會。
“賽繆爾所有單身男人的夢中情人給我當嚮導,我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差?”他笑眯眯的說。
昨晚在堪堪抽取完饋贈後,艾倫就忍不住睡了過去,然後今天早晨醒來後發現,腦海當中那枯竭的魔力已經不知何時被填充圓滿了,那兩顆閃耀如鑽石璀星的魔力光粒看起來美極了,再加上腦海當中收穫無數的法術知識,艾倫現在的心情可是非常的愉悅。
於是他又補充可一句:“估計就這麼出去的話,我會被所有人用眼神殺死。”
“看來你真的很開心。”眨着明媚的大眼睛,瑪格麗特莞爾一笑,對他的調笑也不怎麼在意。
儘管兩人實際上可以稱之爲陌生人,但因爲兩個家族之間那藕斷絲連的聯姻,他們此時對對方的感受卻並不像真正陌生人那樣充滿了警惕感與一無所知。
陌生,但彷彿很熟悉,熟悉,但卻真的很陌生。
艾倫覺得這種情緒可以被稱之爲神交已久,但他覺得換成另外一種說法也好像沒錯——網友見面時的那種感覺...
“我們現在去哪?”他問。
瑪格麗特嘴角一直保持着笑容:“父親說讓我帶你去逛一下賽繆爾,最低要求是如果迷路了能夠找回來。”
聞言,艾倫回頭望了望那巨大而又顯眼的城堡,摸着下巴說道:“那我覺得,我現在已經達到了格羅斯叔叔說的最低要求了。”
說是這麼說,但他也沒真的這麼認爲,初來乍到,艾倫並不想做什麼特立獨行的事情,所以他坦然接受了賽繆爾家對自己的行程安排——逛賽繆爾城。
兩人神色輕鬆的閒談着,順着前方的道路,下了那長而陡峭的青石階梯,隨後,瑪格麗特開始向艾倫講解了起來。
“明珠城堡始建於羣星曆83年,相對這座城市而言,它還很年輕,是我爺爺送給我奶奶的禮物之一,他們的故事很感人....漂亮吧,晚上更漂亮。”
“這是聖格爾教堂,供奉的是春曉之神德麗爾冕下,是和賽繆爾城一起興建的,我爺爺在世的時候曾經翻修過一次,內在裝飾風格很精巧,據說建築師是參考精靈族建築而設計。”
“這座雕像雕刻的就是聖格爾,也是我們賽繆爾家族的祖先,他在混亂之年帶領南部羣星人抵抗過無數次的魔獸襲擊,最終在這塊高地上建立起了我們腳下這座城市。”
“每週三是祈禱日,城裡的人們大多都會到教堂廣場來參加祈禱,平時也有人蔘與,不過那必須和教士們一起,也就是早晨七點的時候,超過這個時間是無法獲得神明承認的,我覺得這可能是大神官不想太多人打擾他,所以規定了個統一時間。”說到這,瑪格麗特衝艾倫俏皮的眨了眨眼。
和艾倫入城時裘德講解不同的是,瑪格麗特一言一行並不會針對艾倫,所以艾倫也就默默聽着,偶爾有不懂的問題也會問出來。
從城堡下方神殿廣場,到賽繆爾的玫瑰大道,從玫瑰大道再到其他城區的特殊建築,從其他城區再返回神殿廣場,艾倫到達賽繆爾這三天時間,基本上都是在瑪格麗特的講解中度過。
並沒有出現其他意外情況,那位莽撞的裘德騎士也似乎銷聲匿跡了一般,沒有再露面,但據艾倫所偷聽來的信息表明,那位年輕的公子哥鬧出的動靜好像還不小。
“真是傻的可愛啊....”他感嘆着。
“什麼?”悅耳動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艾倫側頭看去,發現瑪格麗特正疑惑的看着他。
“沒,想起一個人來。”
“是朋友?還是情人?”瑪格麗特好奇的問。
三天時間,他們已經混的比較熟悉了,所以相對於曾經的拘謹,氣氛顯得輕鬆了很多。
艾倫回答道:“勉強算得上是熟人吧....”
此時兩人正坐在神殿廣場側面的長椅上,注視着那廣場上熱鬧喧囂的景象怔怔出神,不時交談一句。
“明天就是神降日了呢。”
艾倫喃喃了一句。
“神降日那天,父親會在這裡發表演講。”瑪格麗特順着他的話說道:“還會在城堡內舉辦宴會。”
“宴會?”
想起前幾天那次歡迎宴會,艾倫忍不住問道:“我能不參與嗎?我覺得這應該和我沒什麼關係吧。”
“有關係的。”瑪格麗特舒展着淡黃長裙下的修長雙腿,金棕色長髮在微風吹動下繚繞在了艾倫的鼻尖上。
“父親應該會在宴會上宣佈什麼。”她水潤的雙眸彷彿蘊含着些許羞澀,但卻仍然堅持注視着艾倫。
然而艾倫聽到這話卻沉默了下來。
“你似乎很不高興?”
艾倫搖了搖頭,沉默半晌後,看着這位舉止優雅的女孩,所答非問的道:“你對我當初的退婚舉動並不在意?我有點搞不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因爲要是換做我的話,我肯定會...”
“會很生氣是嗎?”瑪格麗特打斷了他,道:“當時我的確很生氣,甚至想去質問你,但我最後想清楚了,你可能的確有那種難言之隱吧,我聽說覺醒失敗的人都會受到一些刺激的,所以也就不覺得生氣了。”
“所以你就放出了那些話?”艾倫呆了呆,他忍不住說道:“我最初以爲你那麼說是在反擊,現在我覺得可能是誤會你了。”
“不,你沒有誤會,我確實在反擊你呀。”瑪格麗特嫣然一笑,陽光下的笑顏秀雅而又明媚:“所以他們現在都叫你自卑鬼,我每次聽到都很想笑。”
“好吧。”艾倫不自覺摸了摸鼻子,然後遲疑半晌後,說道:“我不想欺騙你,但我的確對那次婚約非常抗拒,當然這不是針對你個人,而是針對這種習俗而已,我不知道你這邊是什麼情況,但我當時一點準備都沒有,措不及防,沒有任何人和我說要締結婚約什麼的,頭一天還在安安靜靜的接受訓練,第二天剛剛醒來,還沒等我穿好衣服呢,就有人突然和我說,——你的未婚妻叫瑪格麗特。”
在瑪格麗特恬靜的目光下,艾倫表情複雜的看着她那精巧的面容:“驚愕,疑惑,莫名其妙,之後則是憤怒、無奈和抗拒....我想你應該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吧?”
瑪格麗特點了點頭,但又忍不住說道:“可是羣星都這樣啊?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如此。”
“你不抗拒嗎?這種無法按照自己想法安排的人生?”艾倫驚訝的看着他。
“我不覺得這件事情需要抗拒。”搖了搖頭,注視着前方廣場人來人往的景色,瑪格麗特的話語顯得有些飄忽:“我母親從小就和我說過,我的婚姻問題是個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人生中沒有任何事情能與之相比,所以不能讓我自己決定,因爲這會顯得很莽撞,他們說我很年輕,看人的眼光註定不會比他們更準....”說着,她轉頭看向艾倫:“我覺得他們說的很對,而且按照以往種種來說,他們每件安排最後都是爲了我變得更好。”
“的確。”默然良久,艾倫點了點頭:“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好越來越好,相對來說,我父親也一樣,但——”他停頓了一些,看着瑪格麗特那明亮的雙眸:“但這就像是將食物嚼碎了嘴對嘴餵給你一樣,對我而言,遇到這種事情,首先的感覺是噁心,而不是感激。”
“爲什麼會噁心?”瑪格麗特有點不能理解他的話:“鳥兒哺育幼崽的時候不都是這樣嗎?”
“我又不是鳥。”艾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能怎麼說?道不同不相爲謀?還是說你丫受封建頑固思想毒害,老實孩子無藥可醫?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艾倫無法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別人身上,更不可能改變一個“古代人”從小十幾年受到的教育。
艾倫覺得包辦婚姻以及被操控命運不好,但那是因爲他擁有信息大爆炸世代的記憶所致
而瑪格麗特則覺得這種事情很正常,因爲她就是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根本就不可能理解艾倫的一些超前思想觀念,反而認爲艾倫這個想法很古怪...
並沒有嘗試用自己的想法反駁她,艾倫自嘲的笑了笑,仰頭看着頭頂的天空,神色複雜不已。
這不只是他頭一次對別人吐露心聲了,但所收穫到的結果都基本一致。
沒有人覺得艾倫的想法是正確的,反而覺得他很莫名其妙。
在所有人的想法中,艾倫是特立獨行的,是心思古怪的,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克里希家被稱之爲黃金家族,而艾倫在這個黃金家族當中被稱之爲異類——黃金異類。
“不懂的人還以爲這是個什麼好詞呢,呵....”
沉默了良久,那股相隔了一個世界的孤寂感才漸漸沉入心底,仰頭望天的艾倫深吸了口氣,然後低下頭正想說些什麼,但卻發現瑪格麗特正眼神怔怔的看着自己。
“怎麼了?”他疑問
瑪格麗特若有所思的看着艾倫:“以前我在賽繆爾時常聽說你的消息,總感覺你是個很特別的人。”
“是嗎?那現在呢?”艾倫挑了挑眉毛。
“你的確很特別。”瑪格麗特說:“之前我沒有和你說,父親當初在爲我挑選未來丈夫的時候,是給了我選擇的,也就是說,那時並不止你一個人選。”
“哦?”
“她讓我從五個人當中選一個,並依次帶我去這五個人的家族領地中拜訪...”
“結果最後你選了我?”艾倫側着頭看着女孩,奇怪的問道:“爲什麼?”
“我當時就覺得你很特別,”瑪格麗特用修長白皙的雙手拄着下巴,眼神怔怔,回憶道:“別的男孩都在極盡所能的吸引我的注意力,只有你沒有,我記得當時你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在餐桌上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結果被你父親一巴掌打在了後腦勺上,磕在盤子裡沾了滿臉面包屑....”
“是嗎?”艾倫臉色稍顯尷尬:“我怎麼不記得還有這種事情...”
瑪格麗特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說道:“但這不是最主要的,你知道的,吸引一個小女孩的可不會是那種複雜的內在,小女孩只會看到表面....”
“所以?”艾倫有些摸不着頭腦。
“當初我覺得其他男孩都太遜了,其中一個甚至五米之外都能聞到狐臭味,”瑪格麗特說到這時一臉嫌棄,然後看着艾倫,俏皮的眨了眨眼:“所以最終我選擇了你。”
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