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墨墨下樓走去那輛麪包車的時候，車裡那個女人衝我很和善地笑。
看到我抱著的小狗後馬上裝出一臉很喜歡的樣子。
其實我知道。
這個時候的墨墨很不討人喜歡。
它的鼻子周圍掉毛很嚴重，一撮撮地掉。
掉毛的地方就幾塊禿著的凹下去的小圓點，露出白色的皮。
它的右邊眼角從眼白處突出了一小塊血紅色的黏狀物體。
下面流著渾濁的溼溼亮亮的眼淚。
它睜著那隻受傷的眼睛在我懷裡很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我很愛這隻醜陋又神經質的小東西。
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是在邵陽的寵物市場。
我很少去寵物店。那次想去看看有沒有蜥蜴或者大雪橇狗。
然後我就在一個老太婆手裡看到墨墨了。
當時她手裡抱了兩隻狗，蹲在路邊，
其中一隻不停的在扭著掙脫，以至於那個老太婆蹲下來的樣子很滑稽。
扭動的那隻狗棕色的皮毛，胸前和四肢是白色的，尾巴一圈黑色。看上去像普通的小土狗。
另外一隻全身純白，耳朵粉紅色。
我用指甲用力劃那隻白色狗的前爪的時候，它發出很尖銳的慘叫。
老太婆嚇得站起來大聲嚷了句你幹什麼。
那隻棕色的狗往旁邊七倒八歪地跑了幾步。
我發現它的後面右爪有點跛。
一把拖過來抱起來看。
趾甲有幾個黑的。聽說這種是血管長到指甲裡去了，不能修剪。
我抱著它看著老太婆說，多少錢？
我曾經養過一條緬甸蟒，叫貝克漢姆。
我餵它超市裡賣的一盒盒的鵪鶉蛋。
可其實寵物蛇都應該吃寵物店那種三塊錢一隻的活老鼠。
所以後來它營養不良了。
還養過幾只貓。全部名字都叫墨墨。
其中我最疼愛的那隻貓抓傷了我的臉，現在還有條疤痕在。
它從陽臺墜下砸在地面的那一刻叫聲很淒厲。
我哭著趴在欄杆上看著它奄奄一息。
關於我的小狗墨墨的事情是這樣的。
就發生在今天下午。
阿姨拖地的時候說她聯繫了朋友要帶走墨墨餵養。
她說墨墨脾氣不太好。家裡她做衛生太麻煩。
的確是這樣，這隻小東西昨天還蹦上牀撕咬爛了我最愛的一件內衣。
有時候能很安靜地趴在我腳邊一下午，有時候瘋瘋癲癲亂咬亂撞。
它的眼睛就是被自己撞上桌角受傷的。
可除了這點，沒有人明白它有多可愛。
真的真的。
我有一次心情很糟糕抱著它哭得時候我看到它也流眼淚了。
我說墨墨我很難受啊。
我的墨墨
當時它噌著我的袖子，喉嚨裡咕嚕咕嚕的叫。
剛帶它回家的那時候，我給它買了一個漂亮的小竹籃睡覺。
可它害怕那個小籃子，半夜怎麼都不肯睡覺，爬出來抓地板。
後來給它裝了個小紙箱，它居然肯進去了。
晚上我得把手伸出牀外放在小紙箱裡，它頭挨著我手才能安靜。
不然得閙一晚上。
於是後來養成習慣了，在我去廣州的那段時間它寄養在別人家裡，
回來的時候那人說這狗怎麼晚上幾乎都不睡覺。老愛抓地板。
我給墨墨打過一個耳洞。
在耳朵尖上。
晚上坐在沒有墨墨的房間裡，
我突然想起來那隻銀質耳環已經不在它耳朵上了。
耳環上面還有我的名字。
可是不見了。
我可憐的墨墨。
**不太喜歡它。
每次都說它很醜。
所以當我說墨墨被送走了的時候他一邊玩魔獸一邊對我幸災樂禍。
我想是因爲墨墨的一些壞習慣讓他厭惡了。
比如說每次它喜歡抱著我小腿上上下下地做猥褻的動作。
看起來像在和我的小腿作愛。甩都甩不開。鼻子還哼哧哼哧的。
李玉也不喜歡它。
她說那次來我家裡，我坐在沒開燈的房間角落地板上，
眼眶黑黑的一圈抱著跛腳的墨墨哼歌
把她嚇得快要哭。
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墨…
我的愛只是沉默著答應把你送給別人了。
在你滿身傷的時候。
我比誰都明白這對你來說等於毀滅。
就像那隻被我摔下陽臺的也叫墨墨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