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回去的路上。
馬路平整,馬車也駕得很是穩當,王珺半靠在蕭無珩的懷中,手裡握著一本書,這是先前來得時候,蕭無珩怕她路上無聊特地帶上的,方纔過來得一路,她翻看了幾頁倒也覺得有些意思。
只是這會。
她的指尖依舊停留在先前看過得那頁,竟是許久都沒往下翻。
蕭無珩的手裡握著一本摺子,他以前只管行軍打仗,很少理會朝中之事,如今要去爭那個位置,自然也不可能再當個閒散王爺。早間時候,他同王珺說朝中無事,這是騙她的,近段日子,衡陽多水災,蘇北那處又鬧起了旱災。
多事之際。
他雖然未去上朝,可私下要處理的公務卻也不少。
又翻看了幾本摺子,休息的時候,目光朝王珺握著的書投去一眼,眼見那上頭還是停留在最初的一頁,便問道:「在想什麼?」
「啊?」
乍然聽到這麼一句。
王珺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到蕭無珩指了指書頁,她才紅了臉,心裡有事,這書自然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合上擱在一側,而後側頭朝身後的男人看去,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問道:「你覺得韓進如何?」
聽到這麼一個名字,蕭無珩倒是有些意外。
看了看懷中人的面容,知她有事要問,便也未再翻看摺子,只是圈著她的腰,詫異道:「怎麼突然問起他?」這話說完見她面露猶豫,便也沒再問,只是同她說道:「我和韓進雖然都是老師的學生,不過以前我常年在外,兩人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至於現在。
韓進身爲翰林院侍讀學士,雖然官職不算高,可這個職位每日同皇帝相處,算得上是皇帝的心腹。
他和韓進這個關係,自然是不能過多相處的。
「不過——」眼見小丫頭面露失望,蕭無珩話鋒一轉是又說道:「我雖然和韓進沒怎麼相處過,卻相信老師的眼光,他能選韓進做他的學生,韓進的品性和爲人是信得過的。只是好端端得,你怎麼突然提到他了?」
耳聽著這話。
王珺心中卻還是有些猶豫。
她想起先前在長廊的時候,王瑛握著她的手,同她說道的那些話。
「嬌嬌,你覺得韓進如何?」
「你成婚那日,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見過他了,那時他還沒有入仕,哥哥和他要好,他也來過家中幾回……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他的。」
……
王珺以前從沒想過會從王瑛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她記憶中的六姐,爲人直爽,性子也有些不拘小節,這是她第一回看到王瑛露出那樣猶豫和躊躇的神色,就連說話也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你既然喜歡他,爲何不說?」
「因爲……」
「我害怕。」
「嬌嬌,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長到現在還從來沒怕過什麼,卻在這樣的事上犯了難……可我是真得害怕,如今因爲哥哥的緣故,我尚且還能見他幾回,可若是說了,或是問了,那麼以後我和他定然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相處了。」
王珺想起王瑛同她說這番話時,緊緊交握在一道的手,小臉也繃得有些厲害,像是在極力剋制著什麼。
輕輕嘆了口氣。
把這樁事同蕭無珩說了一回。
而後是頗爲感慨得說了一句:「我還從沒見過她這樣。」
這樣的事,蕭無珩也不好說什麼,一手圈著她的腰,一手覆在她的後背緩緩撫著,話說得很慢:「男女之事,只能由他們自己去解,我們這些外人縱然關係再好也說不了什麼。」
這個道理,王珺自然是明白的。
她和蕭無珩打聽韓進也沒有想讓人做什麼,不過她也真得希望,若是可以的話,王瑛能夠如願以償。
前世她記得自己嫁給蕭無玨兩年後,王瑛最後還是聽從大伯母的吩咐嫁了人,那人是個文官,品性爲人也算得上不錯,可她卻再未從王瑛的臉上看到過笑容。
她不知道前世王瑛有沒有同韓進說開。
可這輩子,她希望王瑛能夠同她一樣,尋到屬自己的幸福。
……
翌日。
武安侯府。
蕭無珩被舅舅拉去外院說話,舅母也尋了個由頭出去了,這會偌大的屋子便只剩下王珺和崔柔兩人。
崔柔拉著王珺的手仔細看了一回,眼見人比以前還要明媚幾分,便知她在王府的日子過得不錯,拉著人坐下,而後是同她說起話來:「你如今嫁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隨性了,以後若沒事就別過來了。」
到底是出嫁了,哪裡能像以前那樣總是回孃家?
更何況。
她這個還算不得孃家。
王珺不愛聽母親說這樣的話,給人奉了一盞茶後,便同她說道:「您是我的母親,我來看你是理所應當的,再說……」她稍稍停了一瞬,待又握著茶盞抿了口茶後,才又跟著一句:「今兒個也不是我提的,而是王爺說您和舅舅、舅母是長輩,理應也來拜見一回的。」
聽著這個回答。
崔柔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憐愛得撫了撫她的頭髮,而後才又同她說道:「齊王待你好,你也要待他好,他……」輕輕嘆了口氣,想起溫有拘同她說得那些話,繼續說道:「也是個可憐孩子。」
縱然母親不說,王珺也知道該怎麼做。
夫妻相處,不可能總是讓一方多付出,這樣長久以往,多付出的那一方總歸是會累得,她很慶幸能夠遇見蕭無珩,自然也想極盡所能回饋給他所有的情意。
只是。
她倒是有些好奇母親說起這番話時,眉眼之間那一抹嘆息。心下輕輕一轉,大抵猜到了些,把手中的茶盞擱於一側,而後是輕聲問道:「母親,您和榮安侯」
這個時候聽到這麼個名字,崔柔還是有些不自在,把手中的茶盞放置在一旁,迎向王珺的目光卻是猶豫了一會才輕聲說道:「我和他說了,打算等你和你弟弟都成家後,再考慮其他事。」
那日之後。
她沒有再拒絕和溫有拘相處,不過也和他說清楚了,這幾年不想考慮這些事。
如今嬌嬌雖然已經成家了,可是小禎還沒有,何況今年小禎要參加科舉,她不想讓其他事分他的心。
王珺明白母親的意思,便又問了一句:「那榮安侯……」
許是起了頭,後頭的話倒也不難再說,崔柔看著王珺說道:「他答應了。」
耳聽著這話。
王珺也沒說什麼,這到底是母親的私事,既然母親已經考慮清楚了,她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總歸榮安侯的爲人是值得信的。想到這,她便又同人說起別的話來,說了會家常話,崔柔想起什麼便又同她說了一句:「你表姐今日也來了,你這會沒事就去看看她。」
王珺倒是不知道崔靜閒也來了。
如今聽得這句便有些詫異得問道:「可是表姐出什麼事了?」
要不然好端端得怎麼回來了?
她心裡還是有些擔心表姐和秦王。
崔柔見她一臉擔心,便笑著同她說道:「秦王去了衡陽賑災,也有一段日子了,你表姐無事便來家中看看。」
聽到這個回答。
王珺倒也反應過來了。
她這陣子太忙,的確忘了秦王去衡陽賑災的事,鬆了口氣,臉上也重新拾起了笑,同人說道:「那我過去看看錶姐。」
等到崔柔應了,她才起身往外走去。
沒讓人領路,王珺自顧自朝崔靜閒的屋子走去,剛走到院子就看到崔靜閒站在院子裡剪花。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頭髮也只是隨意挽了個髮髻,手裡握著一把剪子,正仰頭剪著頭頂的紫藤花。
耳聽著身邊丫頭說話才轉頭看來,等看到王珺的時候才露了個笑:「我原本以爲你同姑姑有許多話要說,便也沒過去打擾。」
一邊說著話一邊是把手中的剪子遞給身邊的丫鬟,又握了一方帕子擦拭了一回,這才笑著朝王珺走去,跟著一句:「你來得正好,我今早剛帶了些花茶過來,是我前些日子自己做得,回頭你正好帶些回去。」
看著崔靜閒這幅閒適的模樣。
王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目彎彎得挽過人的手:「我原本還想過幾日去王府看你,沒想到表姐今日也過來了。」
邊說邊同人往屋子裡走去,一路上是說道:「前些日子,齊王底下的人送來了些徽州的古硯,我知表姐喜歡便給你留下來了,等回頭再讓人給你送來。」
崔靜閒看著王珺這幅模樣,知她如今過得很好,眼中的笑意也深了些,握著人的手坐在軟榻上,剛想同她說話,外頭便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緊跟著布簾被人掀起,卻是崔靜閒的丫鬟容辭進來了。
看到容辭的時候,崔靜閒是輕輕皺了皺眉。
她今日回家只帶了紀光,容辭是留在王府的,如今見她這幅模樣,便擰眉道:「出了什麼事,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容辭看到崔靜閒,眼眶立時就紅了起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口中是跟著一句:「王妃,王爺他,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