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 謝禹哂笑，“至於這樣小心？”
“當然”老實講，他現在對胡書源很失望, 本來以爲這人是自己父親介紹來的, 怎麼說也是可靠譜的。可從胡書源剛剛的表現來看, 他覺得即便這人有渠道能辦事又如何, 跟他不是一條心的, 再厲害也沒用。
“你說他剛剛是不是將我當個傻子？還是他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想想胡書源剛剛的話就有氣。他費心思，想辦法找人寫小說，編書, 爲的就是自己將這條產業鏈做起來，結果這人倒好, 直接打把當成打工的, 這誰受的了？
謝禹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茶壺, 倒出一杯茶水遞到晏澤霖手上，“喝口茶, 敗敗火”。
晏澤霖一把接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茶往嘴裡倒，冰鎮過的薄荷茶帶的冷氣和沁涼讓晏澤霖從喉嚨到胃再到整個身體都平靜下來了。
“啊”，晏澤霖喟嘆了一聲，“舒服”, 剛剛涌上來的火氣, 被這杯冰茶瞬間澆滅。
謝禹見此笑了笑, “不生氣了？”
晏澤霖平靜下來, 撓撓腦袋, “不氣了，不值得, 我還沒將這件事交給他他就這樣給我打馬虎眼，交給他了那還得了？虧我之前還以爲這是個多厲害的人，也不過如此”。
“胡書源走到如今還是有些本事的，就是格局有限，之前你紈絝子弟的印象太過深入人心，他瞧不上你自然正常。想必最後他也反應過來了，看着吧，最遲明天他就會來找你的。”
晏澤霖扭頭，“管他呢，反正我是不會再用他的”。
謝禹見他小孩子脾氣，立刻提醒道，“你剛剛那一番仔細的炫耀，足夠讓他將你想出來的法子摸清楚了，胡書源在天涯書局待了十幾年，再買通中華書局的夥計，將你的辦法借鑑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晏澤霖咬牙，他決定不用他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個問題了，“我吩咐過莊材，讓他看好書局的人”。
謝禹搖頭“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書局成立起來才幾天？裡面的人怕是莊材都沒摸清楚認識全，就算他們都是咱們船廠的人，但是財帛動人心吶!”
“那你說怎麼辦！”
謝禹沒回答，只道“所以說，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雖然知道提前調查胡書源，但是沒見過真人就敢把人往書局裡面帶，還將裡面的關竅攤開讓人看得清楚學的分明，可是一點兒都不明智。”
晏澤霖想起自己翹着尾巴得意的樣子，就懊惱得恨不得穿越到過去將自己暴打一頓，晏澤霖無精打采的看着謝禹道“那你倒是說現在怎麼辦嘛！”
被晏澤霖無辜的眼神看着，謝禹心有點兒軟，又有點詫異，這個反應跟他想象的有點兒不一樣。以他的瞭解，被自己這麼毫不留情的揭開遮羞布說教，這會兒他應該是羞惱然後拿着小爪子撓他了吧！
不過這乖乖的樣子，讓謝禹還挺受用的，“你也不用太過上心，胡書源雖然有幾分聰明，但到底是出身限制了他。他當學徒的時候可是簽過終生賣身契的，雖然成了晏山的女婿，但是晏山能讓他越過自己的兒子接手天涯書局，自然是因爲手裡握着掌握他命脈的賣身契。”
說完謝禹頓了頓，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晏澤霖見他停下來，立刻催促道，“快說呀，接下來呢”，謝禹揉揉肩，“有些口渴”。
“嘖”，晏澤霖立刻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滿滿一杯茶水，然後塞到謝禹手裡，“快喝快喝”。謝禹看着撒了他一手的茶水，無奈的搖搖頭，漫不經心的就着喝了一口，然後立刻在一邊的洗手盆將茶漬清洗乾淨，直到沒有黏糊糊的感受了之後，謝禹纔看着晏澤霖道“急什麼，你這性子得改改，毛毛躁躁的”。
晏澤霖急切地想聽到謝禹接下來的話，看着他慢悠悠的洗手，然後擦拭，恨不得立刻幫他把手洗乾淨擦乾，“改改改，一會兒改，你先接着說”。
謝禹見他這個樣子笑了笑，倒也沒再吊他胃口“簡單，你找姑父，讓他將天涯書局和胡書源的賣身契給你。就算胡書源再有本事，仿造中華書局再開一間書局，你只需要以私自竊取主家機密偷盜家財的罪名報官，他賺再多錢也是你的”。
晏澤霖聽了卻瞪着謝禹，懷疑道“不是說天涯書局不屬於咱們晏家的財產，再說，晏山能將他女婿的賣身契給我？”他倒是不懷疑官府會站在他這邊，畢竟身份擺在這裡。
“一筆寫不出兩個晏字，天涯書局是屬於你祖父嫡親弟弟那一脈的，原本兩家關係就好，區區一個天涯書局，在他們眼裡還真算不上什麼。再說姑父也不會讓他們吃虧，賣咱們一個面子，還能得好處，有什麼不可以的？
再說，晏山那個人精明得很，女兒都嫁給他了，還將胡書源的賣身契捏在手裡，這樣的人，你只要給他足夠的利益，什麼不能答應。不過你只需要跟姑父提一下這件事，姑父自會給你辦妥的，當初姑父能將胡書源給你就是因爲這人有點兒用處，而且也翻不起大浪。”
晏澤霖點頭，看來還是慣常的思維方式不一樣，他就沒想到還有這種處理方法“那你不早說，剛剛說的那麼嚴重，害我着急半天，浪費我感情！”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謝禹被指責也不生氣，“誰讓你這個小腦袋想不到呢？記着這個教訓，以後做什麼事想三步走一步，走一步看三步，做事別急，遇事別慌”。
晏澤霖這會倒是虛心接受了教訓，想想這幾天，他想到什麼就幹什麼，恨不得麗華錦中華書局立刻揚名，賺得盆滿鉢滿，確實很多事操之過急，有些欠考慮。
“我知道了，不過我剛剛算了一筆帳，書局一旦打開銷路，一個月賣出三萬本書，咱們可以賺15萬兩銀子，一年豈不是百萬兩！”發了發了，知道古代賣書掙錢，可沒想到這麼掙錢啊！
謝禹似笑非笑“哦，一個月三萬本，一年三十六萬本，你上哪兒去找那麼多買得起你書的人。”
晏澤霖嘿嘿一笑，“我知道咱們的書價高，不過我剛剛問過莊材，咱們一本書的成本也就三百文，到時候再將字體的大小調整一下，研究一下正反印刷，應該可以將成本再往下壓一壓。到時候咱們一本書售價四百文，比市面上定價的便宜一倍不止，應該賣得出去的”。
謝禹接道“怕只怕，你三百文賣給書莊，人家再八百文賣給別人。到時候，人家四百文差價，哪怕少賣一點兒，照樣狠賺一筆，而你的銷量也照樣上不上去！”
晏澤霖臉一黑，這很有可能，他做一個有良心的商家，人家未必啊，“那我就自己開書莊”，反正都是自己產業鏈的其中一個環節，自產自銷，當初沒想提這個茬，只是怕攤子鋪得太大而已，不過，反正晏家家大業大，他開一個連鎖書莊，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那堆沒什麼改造價值的鋪子，這會兒不就派上用場了嗎？越想越覺得這個注意好，“之前送了一批分散在各地的小鋪子，我先聯繫各地的掌櫃，簽訂好契約之後，就改名爲中華書莊，專賣我們書局生產出來的書。一步一步做大做強之後，我再收購別的書莊，或者鋪面，爭取整個夏朝任何一個小鎮都有我們中華書莊”，全國連鎖啊，想一想就有排面。
謝禹挑眉，這個表弟也真是敢想，不過也不是不可以，“這自然行，不過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書運過去需要時間，店鋪開業也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書局生產的書怎麼辦？”
晏澤霖想了想道“先同別的書莊合作，書價暫定八百文，這件事就讓胡書源負責，一旦他的賣身契在我手裡，他這麼也翻不出水花。我查過，他現在一個月有二百兩月銀，我給他三百兩”，這工資已經很高了。
謝禹點頭，“回去找姑父，拿到天涯書局和胡書源的賣身契，想必明天他就會來找你，到時候講明利害，恩威並施，他就任你驅使了。你不是想編書麼，天涯書局很有一些人才人脈，不用白不用”。
晏澤霖點頭，足夠的利益不怕他們不聽他的，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晏澤霖伸了一個大懶腰，接下來有他忙的嘍。
一般白天的時候，晏父很少在府中，不是去這裡視察，就是去那裡聯絡關係，忙得很。所以晏澤霖乾脆像往常一樣，讓林正清去那邊兒說一聲，晚上過去吃飯，然後再找父親處理這些事情。
回到麒麟苑後，晏澤霖吩咐人重新將之前那摞店鋪資料找了出來，細細翻看，能送到他這裡來的，自然都是雲江省的店鋪。雲江省下面附屬十三州二十八鎮，大都是三江流經之處，土地肥沃、經濟發達，百姓生活富裕。
所以先在這些州鎮之中開書莊將會容易很多，一旦他將書價降到四百文，將會有一大半人家買得起書，銷量也就有了保證。
“正清，我之前吩咐下去，這些店鋪要不租出去要不就關停，你現在派人去調查一下，這些店鋪現在的情況如何。順便再調查一下管理這些店鋪的掌櫃能力如何，如果發現有用的人，你暫且留意着。
順便再以晏家的名義，讓他們在店鋪所在地招一批識文斷字的人，有在書莊待過的更好。之後將他們一起帶到雲江府來，我要進行統一的培訓。”
林正清點頭，“對了，少爺，這是剛剛雲舟書莊的掌櫃送過來的，這是包羅萬象那邊送過來的採購一應材料的賬單，這是裡李管事送來的去各省蒐羅美人的預計費用”
晏澤霖看着這一筆筆開銷，腦袋有些疼，包羅萬象是一個大工程，這纔不到半個月，前前後後，他已經出了兩萬的建材費了，不過他想建得奢華一點兒，這些錢也都是該出的。將這些單子覈實之後，晏澤霖一邊簽字，一邊惡狠狠的想着，等到開業那天，他非得賣出個每人一千兩的門票，不然怕是不能回本兒。
簽完之後 ，晏澤霖看着李掌櫃的遞過來的單子，想了一會兒道“離包羅萬象建好還差三四個月呢，這些都還不着急，你派人將李管事叫來”。
“少爺，您喊我”。李管事聽到傳話，有些驚訝，這些日子少爺一直都在忙別的事兒，已經很久沒找過他了。
“是啊，有些事兒找你，你現在手上有哪些差事？”
聽了這話李管事內心一陣忐忑，“目前就是負責包羅萬象的採買以及與雲錦閣和醉霄樓聯繫，將畫師畫好的冊子送過去。”
晏澤霖挑眉，這些畫師雖然也待在麒麟苑，但是是在另外一角，再加上最近忙的事兒很多，他倒是將自己最開始的廣告業務給忘了。
“那雲錦閣和各地醉霄樓對這些冊子有什麼看法？”
李管事立刻道“少爺你可不知道，畫師們給雲錦閣畫了幾冊栩栩如生的衣裳首飾之後，雲錦閣在雲江府裡可是名聲大噪，現在各地分閣都在讓我將這些畫冊送過呢”。
晏澤霖點頭，受到歡迎就好，“很好，你繼續跟進這一塊兒，包羅萬象的採買你進行到哪一步了？”
“小的之前不熟悉青樓的採買，這些日子跟春滿樓、麗江院這些青樓取經，已經將所有需要的器物人員登記造冊，現在已經可以着手採買了”。
晏澤霖點頭，“很好，不過採買先不着急，包羅萬象至少還得三個月才建好，你先將所有需要的東西琢磨清楚再說。不過這個也不着急，慢慢來就是了，我這裡還有一個事兒要你辦！”
李管事兒眼睛一亮，“少爺儘管吩咐！”
“我打算在雲江省十三州二十八鎮都開一間書莊，這裡是目前待選擇的店鋪，這些日子先勞煩你一一考察一下，地點適合開書莊的，你就立刻讓人裝修，越快越好。不合適的你就物色合適的店鋪，買下來，然後裝修。
之後，我會招一批人，然後讓他們來雲江府培訓，到時候你也來，培訓好之後，就由你來接管他們。”
李管事十分激動，立刻道“少爺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將這件事辦好，想當初我還在醉霄樓的時候，可是每個州鎮的分樓我都親自考察過的，這事兒我熟。”
晏澤霖點頭，“很好，那你將這些拿回去研究一下，儘快啓程，辦得好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