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磊所說的難辦,我知道指的是什麼,如果頭皮真的是許憶的,那麼我們就可以結案了,將馬向陽的死亡定性爲自殺。
結案報告寫起來也容易的多,只需要說馬磊當年殺死了許憶,而後三年來深陷自責當中,最終導致了心裡崩潰。
我的屍檢報告也是一樣,註明馬向陽是自殺就行,他雙臂上的手印,完全可以說他自殺當日,媳婦帶着鄰居或者親戚家孩子回來,看到了馬向陽要自殺,阻攔他的時候造成的。
至於指甲裡屬於嬰兒的皮屑,一樣可以敷衍過去,爭執的時候,不幸誤傷留下來的!
而脖子上面勒痕,就更好說了,上吊未遂,所以選擇了洞穿自己的腹部!
這樣的確是可以結案的,而且能在我們履歷上添上濃重的一筆,不過我和馬磊都清楚,一旦這樣做了,我們將會愧疚一輩子。
沉默……
話說到此,我和馬磊都沉默了下來,我相信他跟我一樣,絕對不會認爲馬向陽是自殺這麼簡單,因爲很多的地方,都太不合乎情理了。
最終,馬磊和我極爲默契的避開了這個話題,我們不約而同選擇了對的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這身警服,而不是功勳薄上的一筆。
碰了個杯之後,馬磊似乎想起了什麼,於是問我:“瘋子,你剛纔跟劉強打電話,說什麼東西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馬哥,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
即便是馬磊不問我,我也想跟他說這件事情了:“馬哥,我說的是那塊頭皮,不過並不是送到別處去了,而是,不見了!”
“不見了?”
聽完我的話,馬磊差點兒一口啤酒噴出來:“瘋子,怎麼不見的,不是一直都在解剖室裡面放着嗎,難道被人偷走了?”
“的確是被偷走了,至於是不是‘人’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有辦法確定偷走頭皮的是什麼,所以只能這樣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馬磊不明所以。
“是這樣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將解剖室發生的一切詳細描述了一遍,聽完我的話,馬磊居然笑了出來:“瘋子,你就算嚇唬我,也不用編這樣的故事吧?”
“馬哥,我說的是真的,當時徐睿也在場!”我知道這太過匪夷所思,馬磊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可事實就是這樣的啊。
“瘋子,你覺得這事兒你自己會信嗎?”
馬磊盯着我,看到我沉默之後繼續說道:“我知道這起案子不合理的地方很多,可就像你的屍檢報告一樣,一個嬰兒怎麼可能把馬向陽的雙臂刺入肚子裡面呢,如果是作案人故意誤導我們,從而爲他自己的逃脫去爭取時間呢?”
“還有,他指甲裡的皮屑組織,你說是屬於剛出生不久嬰兒的,剛纔我已經告訴你了,在許憶離開不久之後他就結婚了,而且生了個兒子。他指甲裡之所以會有皮屑,很有可能是馬向陽遇到了危險,拼死保護孩子的時候留下來的!”
“這些你都想過沒有?”說起案情以後,馬磊豐富的刑偵經驗就凸顯了出來,他所說的一切,我都沒有辦法反駁。
不過我有證據,在馬磊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的時候,我將豎着的領子拉開了,拉開的瞬間,我看到馬磊的臉頓時就變了。
“瘋子,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兒?”
說完,我將今天所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的跟馬磊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我們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因爲一切都太詭異了。
過了好一會兒,馬磊才嘆了口氣:“這麼說的話,解剖室裡的一切都是真的,可那個‘孩子’爲什麼要偷走頭皮呢?”
“最關鍵的是,無論何人在搞鬼,爲什麼要用那塊頭皮去嚇唬你?”
“還有,你在家裡有沒有發現人去過的痕跡?”
馬磊的前兩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他,不過第三個可以:“我可以確定沒有,因爲那個時候我的大腦是清醒的,只不過身體不能動罷了!”
說完,我苦笑了一聲:“馬哥,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去你家住幾天吧,這起案子沒結束之前,我是不敢回宿舍了!”
我說的是心裡話,想到那頭髮纏住我脖子,想到那塊乾癟的頭皮扣住我的口鼻,我就感覺後背再不斷的泛着寒氣。
“這都好說,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到那塊頭皮,通過那塊頭皮,我們或許就能找到那個‘孩子’從而將案件偵破!”馬磊說完,端着酒杯沉思了起來。
“馬哥,我想我知道那頭皮在哪兒了?”
“在哪兒?”
“馬向陽家!”這只是我的直覺,至於是不是真的,還要我們過去查證一番。
“確定?”馬磊挑了挑眉毛。
“不確定!”我如實回答。
“那還愣着幹什麼,現在就去馬向陽家!”馬磊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說走就走。
“老闆,結賬!”
來的時候說的好好的,是馬磊請我,最終卻要我掏錢,我甚至懷疑馬磊是不是故意的,畢竟臨走的時候,他還特意抓了兩把肉串。
我們吃飯的地方,距離警局並不是很遠,所以馬磊特意回去拿了兩根強光手電,隨後我們打了輛出租車,直奔馬向陽家。
這裡已經被封鎖了,因此整座的別墅漆黑一片,我和馬磊對視了一眼,沒有去動門上的封條,而是繞到了後面。
之前勘察現場的時候,我們都注意到衛生間那裡有一面後窗戶,可當我們繞到後面的時候才發現,窗戶上的封條掉了。
到底是人爲的,還是風吹下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嘎吱……
當我將手推出去的時候,窗戶發出了一道刺耳的聲音:“馬哥,我記得你們處理現場的時候,都是要將門窗封鎖起來的對不對?”
“恩!”
馬磊點了點頭,他的手裡還拿着一根準備撬開窗戶的鋼條,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這事兒真是怪了,我們進去!”
案發現場是需要受到保護的,即便我們是警察,但不是出公務的情況之下,也不能隨隨便便的進入這裡,這也是我們不走正門的原因。
整座別墅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聲音,手電的光打在鏡子上反射回來,讓我頓時泛起了些涼意,不自覺的往馬磊身邊靠了靠。
“走,我們上樓!”
衛生間位於一樓的西北角,而案發的房間在二樓的東南角,所以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而就在我們兩人剛走出洗手間的時候,樓上傳來了咚咚的聲音。
那聲音就像是有人在上面跑一樣,這放在白天沒什麼,但現在可是晚上,而且這裡是案發現場,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了。
“噓……”
我剛想說話的時候,馬磊一把扯住了我,口中急促的說道:“不要發出聲音,我們慢慢靠過去,你拿着這個防身!”
馬磊說着的時候,遞給我一根拖布手柄,他自己則是從身上扯出了一根甩棍,幹刑偵的,一般身上都會帶着東西防身。
“走!”
我們兩人一前一後靠向了樓梯,儘可能保持着安靜,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的聲音,就在我們來到樓梯拐彎處的時候,馬磊突然愣住了。
“馬哥……”
馬磊走在我前面,而且出於謹慎,我們將手電都給關了,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噓!”
馬磊的聲音很小,出聲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我,這讓我不由的一驚,因爲他的手心裡全都是汗,看樣子像是嚇得。
嘻嘻……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二樓傳來了一道笑聲,那笑聲顯得無比尖銳,而且從聲音來辨識,顯然是屬於小孩子的。
咚咚咚……
笑聲迴盪在走廊上的時候,我又聽到了跑步的聲音,當我錯開馬磊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有一道影子從眼前跑了過去。
從形態上面來看,還真就是個三五歲的孩子……
到了這時候,我感覺我的頭皮已經炸了,整座別墅黑漆漆的,誰家的孩子會來這裡玩兒,要知道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難道,真的有鬼不成?
“瘋子,我們上去,就算真的有鬼,咱們也得抓住他!”馬磊那股子勁兒上來之後,不是我想勸就能給勸住的。
影子消失的反向,正是案發的那間臥室,我和馬磊小心翼翼的靠近着,隨後聽到了一陣砰砰砰的聲音,聲音正是來自那間臥室。
馬磊把手電打開,捂在掌心裡面,透過縫隙中的光芒我能看出來,他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水,顯然也是極度緊張。
“我數到三,一起衝進去!”
一、二、三……
當馬磊數完的剎那,他的肩膀向前一頂,砰的一聲就把門給撞開了,與此同時我也是衝了進去,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手電。
砰砰……
沉悶的聲音還在迴盪着,手電掃過的時候,我終於知道爲何會有這種聲音發出了。
吊扇上面,拴着一縷烏黑的頭髮,頭髮上面懸着一個人,雙腳晃晃悠悠的不斷踢在牀邊,就像是呼喊着救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