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聽你的,我們去斂屍房!”
蘇沫的推斷不是沒有道理的,幕後真兇之所以殺死朱強,無非就是怕他走漏風聲,順之推測下去,那麼他很有可能也會盡快將朱強的屍體給處理掉。
從而,將有價值的線索給銷燬!
對於普通人來說,如果不牽涉到親人的過世,怕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也不想來這種地方,所以火葬場並不會採取太過嚴格的安保措施。
當然,白天還是有保安的,畢竟很多人在面對親人遺體的時候,往往都會出現情緒失控的情況,這個時候就需要攔阻,甚至是加以驅逐了。
安保措施的簡陋,爲我們行事大開了方便之門,不過同樣也給我們帶來了莫大的壓力,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燒死人的地方,不管怎麼說現在都是凌晨。
而這,讓我和蘇沫都顯得有些緊張。
斂屍房,是爲屍體整理妝容的地方,屍體從停屍間推出來火化之前,一般都會由入殮師來穿衣、打扮,在民間的殯葬文化之中,這也是對於死者尊重的一種體現。
南城火葬場我沒有來過,不過這並不能成爲我們尋找到斂屍房的阻礙,因爲大多時候斂屍房都是緊挨着火化間的,而火化間通常都有一個醒目的標誌,那就是煙囪。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所以整座火葬場都是漆黑一片,爲了避免驚醒門衛,我跟蘇沫根本不敢使用任何的照明工具,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
“瘋子,應該就是這間了!”黑燈瞎火的轉了半天,我們終於順着煙囪的指引來到一間屋子的門前。
“門鎖着的,怎麼辦?”我擰了一下門鎖,轉不動。
“還能怎麼辦,打開唄!”
蘇沫說着把我推到了旁邊,示意我用外套把手機光亮做出遮擋的同時,也從腰上去下了一串鑰匙,隨後對轉鎖眼搗鼓了幾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你還會開鎖?”蘇沫這手,多少讓我有些意外。
“如果你多參加幾次省廳的集訓,別說普通的門鎖,保險櫃你都能打開!”蘇沫說着,示意我把腳步放輕一些,隨後率先走了進去。
靜!
當我跟隨蘇沫走進去將門關上之後,彷彿一下子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迴盪在耳畔的只有她的呼吸聲和我的心跳聲。
我有這種感覺,蘇沫當然也有,而且更加的緊張,不然她不會緊緊拉住了我的手。
“小沫,你不要這麼緊張,其實如果你做幾年法醫就會明白,死人是最不可怕的,再說不是還有我呢嗎?”我盡力幫她舒緩着這種緊張感。
“就是有你我才緊張!”
現在我們已經拐了個彎,所以我就掏出了手電,只要用外套裹住是不會被外面所察覺的。雖然手電的光不是很明亮,但我還是清晰看到蘇沫在說話的時候,白了我一眼。
這一眼以及這句話,都讓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跟我有什麼關係?”
“因爲你容易撞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啊,但願別被我給說中了!”蘇沫說着,狠狠的掐了掐我的手。
“但願吧?”
我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畢竟她說的一切都是實話,從馬向陽死亡之後,我就接連遇到奇詭難解的事情,而其他的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情況。
不過她的這句話也給了我提醒,保不齊這黑暗寂靜的斂屍房裡面,就藏着幕後的那個真兇,所以在一步步向前走的時候,我也謹慎的留意着四周。
慶幸的是,一直到我們來到停放屍體的地方,也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更沒有聽到什麼古怪的動靜。
“這個人就是朱強?”
在我的面前,此時平放着一具屍體,身上蓋着一塊白丈子,由於白丈子並沒有將頭遮住,所以憑藉手電的光芒,我能清晰看清楚這人的長相。
他看起來有些清瘦,兩側的臉頰都是微微凹陷進去的,濃濃的眉毛以及薄薄的嘴脣,被進行過靜心的整理,乍然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當初我曾經看過他的照片,所以能肯定他就是朱強,現在開始你的工作吧!”蘇沫說着的時候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隨後將手電拿了過去。
“嗯!”
我點點頭之後,從褲兜兒裡面掏出了一副手套,示意蘇沫把手電照的近一些,輕輕的掰開了朱強的嘴巴,我首先要確認的,就是他的死亡方式,跟王羣是不是一致的。
“嘶……”
當我將朱強的嘴巴掰開,看到裡面的景象時,即便是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但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頭髮!
正如我之前猜想的一樣,在朱強的喉嚨裡面,我看到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就是頭髮,而且從長度來看是屬於女人的。
“真的是喉嚨裡面長出頭髮導致的死亡?”看到這團頭發的時候,蘇沫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不盡然?”我輕輕搖了搖頭。
“怎麼講?”
“你看!”
我將手伸進朱強的嘴裡,扯出來了幾根頭髮說道:“朱強的死亡,八成是頭髮堵住呼吸道所導致的,但這頭髮可不一定就是長出來的。”
說着,我指了指頭髮的兩端:“小沫,我們現在不妨做個假設,假設這頭髮是能夠生長的,那麼爲什麼在這些頭髮上我們看不到髮根呢?”
“是啊,如果生長的話,應該有髮根纔對啊?”蘇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沒有直接給出她答案,而是繼續說道:“你看,這一端是參差不齊並且帶有分叉的,所以可以肯定這就是髮梢,可是你再看一端呢?”
“是整齊的!”蘇沫不假思索的說道。
“不錯!”
我沉吟了一下:“通常來說,無論人對頭髮做多麼精細的呵護,都沒有可能完全杜絕出現分叉的出現,這也是我們將這一端認定是髮梢的憑證。”
“這一端是髮梢,那也就意味着另外一端是髮根,可既然是髮根,那就應該有毛囊的存在纔對,然而事實上並沒有,所以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被剪斷的!”蘇沫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語氣相當的篤定。
“聰明!”
我朝着他豎了豎大拇指:“一根頭髮沒有毛囊,或許是剛剛我拉扯斷了,但是這些都沒有,而且斷的都很整齊,那就只能是被人剪斷的了。
“你看,是不是這樣?”說着,我已經將剩下的頭髮全給扯了出來,跟我手中的這些一樣,頭髮的一端是有着分叉的,另外一段這是很整齊的斷茬。
“這意味着什麼呢?”蘇沫皺了皺眉頭。
“意味着……”
話說道一半兒的時候我頓住了,這不是說我心中沒有確切的答案,而是我不知道自己猜測的是不是正確,權衡再三我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如果我的推斷正確,這些頭髮是被人塞進來的,而且是在朱強死亡以後。”
“死亡以後?”蘇沫驚了一下。
“是的,死亡以後!”
我點點頭:“之前我曾經說過,在看守所的錄像裡面,我看到朱強抓着脖子張大了嘴巴。因爲他的屍檢報告是徐睿做的,所以我先入爲主的認爲他是受不了急性心肌梗死帶來的痛苦從而發出的呼喊。”
“但是劉長河的話給了我提醒,他說更像是喉嚨裡面卡住了什麼東西,也正是憑藉他的這句話,我反覆觀看了幾遍錄像,隨後從朱強死亡的地方提取到了一根頭髮。也正是這根頭髮的出現,將我們的視線引到了火葬場。”
“正如我們之前假設的一樣,如果這些頭髮真的是生長出來的,那麼跟王羣的死亡時一樣,當用力向外撕扯的時候,一定會帶出來血肉纔對。”
“可你看我手裡的頭髮,可有半點兒皮肉組織?”
“沒有!”蘇沫搖搖頭。
“而且頭髮如果真的是生長着的,那麼一定是雜亂無章的,畢竟誰的頭髮都不可能朝着一個方向生長。但你看我手裡面的,全部都是朝着右側呈現出螺旋狀的,這又說明了什麼呢?”我繼續引導着蘇沫。
“說明……”
蘇沫遲疑了一下,隨後說道:“說明這是人爲的!”
“不錯!”我點點頭。
“可是嫌疑人爲什麼要這樣做?”她又困惑了起來。
“因爲,要毀滅證據!”
“你說仔細一點兒!”蘇沫似乎沒有猜透這裡面的關鍵。
“好!”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根據我在錄像中看到的東西,再結合王羣的詭異死亡,我們可以相信,他們的死亡的確是因爲頭髮堵住了呼吸道導致的窒息。”
“但爲什麼王羣口中的頭髮是帶着他的皮肉組織的,朱強卻沒有呢?”
“爲什麼?”
“因爲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