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僞造病情報告的事情?”一直在記錄的馬磊,這個時候擡起頭問了一句。
“是的!”徐睿點點頭。
“你是怎麼確定這一點的,畢竟精神病人也不是時刻都處於精神錯亂中的,在不受到刺激的情況下,他們通常都是能夠保持鎮靜狀態的?”
我是法醫,雖然對於精神病學沒有太深的研究和了解,不過基本的常識我還是知道的。就像王豔一樣,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是能保持頭腦清醒的。
“峰哥,你應該知道氯氮平、利培酮這一類的藥物吧?”徐睿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了我一句。
“知道!”
我點點頭:“這是**型抗精神病藥物,又叫做非傳統抗精神病藥,治療劑量比較小,出現副作用的情況比較少。對精神分裂症單純型療效比傳統抗精神病藥物更好,其弊端就是價格要昂貴一些。”
說完這些,我依舊沒有明白他如此問我是什麼意思:“徐睿,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懷疑楊婷沒有精神病的時候,試着跟精神科的醫護人員打聽過,但是他們對此似乎都諱莫如深,所以我只能想其他的辦法,比如從病房外的垃圾桶撿拾藥瓶子。”
“你剛纔問我氯氮平和利培酮,想必你撿到的瓶子就是盛裝那兩種藥物的吧?”徐睿那樣問我,必然是有原因的。
“是的!”他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麼通過抗精神病藥物來證明楊婷是沒有精神病的,這本身就是矛盾的,難不成裡面的藥沒有吃掉?”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不是!”
徐睿輕輕搖搖頭:“峰哥,如果瓶子裡有藥物存在的話,馬腳露出的也就太大了。”
“那你是怎麼做的?”
“化驗!”
“化驗?”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錯,就是化驗!”
徐睿看了我一眼說道:“當我將那些瓶子從垃圾桶撿拾出來以後,發現貼着瓶子上面的說明標籤是有着磨損的,這說明瓶子很有可能是舊的,然後我就拿去化驗了。”
“你發現了社麼?”瞞天過海,朱強這一計倒是用的聽巧妙。
“發現了氨酸鈣以及乳清鈣等殘留物!”
“什麼意思?”蘇沫和馬磊都愣了一下。
“說的通俗一點,瓶子裡面裝的就是鈣片。”
我給他們做出解釋以後,又對着徐睿說道:“通過這些東西,你確定了楊婷是沒有精神病的,那麼接下來你是怎麼做的,告訴楊婷真相?”
“沒有!”
徐睿搖搖頭:“起初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通過我跟楊婷的接觸,我發現她對我有很強的防備心理。於是我就轉換了策略,嘗試着關心她,慢慢讓她對我產生信任感。”
“這個方法顯然起到了效果,你們之間逐漸建立了友誼?”從這一點以及化驗藥瓶子的殘留物中,我能得出一個結論,徐睿要比我認知當中的他聰明的多。
這個想法盤桓在腦海的時候,我的心中竟然隱隱有了一絲興奮的期待感,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是怎麼做出這個局的,那些看似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他又是怎麼弄出來的?
“你說對了。”
徐睿很痛快的承認道:“通過慢慢的瞭解,她漸漸對我敞開了心扉,她說自己有十一個姐姐,而且每個人都曾經在協和醫院住過院。換句話說,她們十二個人都被人扣上了精神病的帽子!”
“當時聽到那個消息,我心裡是十分震驚的,而這也是讓我更加的好奇了起來,既然她們是沒有病的,爲什麼會在這裡住院,並且僞造出病情報告呢?”
“等等……”
徐睿說完這些,我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而是打斷他說道:“當時的楊婷,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她認爲自己到底有沒有精神分裂?”
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問題,如果楊婷認爲自己有病,那麼住院接受治療是能夠說通的。可如果她知道自己沒病,那就值得深思了,馬向陽他們是怎麼做到讓這些女孩兒如此配合,言聽計從的?
“她認爲,自己是有病的。”徐睿給了我這樣的回答。
“你難道沒有告訴她,其實她們都是正常的嗎?”這起案件的調查的越是深入,我越是感覺人性的可怕。
“我曾經試探性的說過,但是楊婷並不相信!”徐睿說到這裡的時候,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目光裡面藏着的都是無奈:“當時楊婷說,她和十一個姐姐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馬向陽對她們很好,無論她們想要什麼都會滿足,唯一讓她們頗有怨言的就是被
限制了自由。”
“之所以限制她們的自由,馬向陽也給出瞭解釋,說當年她們都是因爲精神有問題被丟棄在孤兒院的,所以她們必須要到這裡接受治療,康復之後才能去到社會之中。”
“這樣說的話,他們的名字也是馬向陽改的了?”我想到了福利院資料中記載的一切,她們每個人的名字都是不一樣的。
“是的!”
徐睿點點頭:“楊婷曾經在無意中跟我透露過,當她們被領養了之後,全部都換了名字,用馬向陽的話說,既然離開了孤兒院,一切就理當從心開始。”
“當時你聽到楊婷這樣說,心中是怎麼想的?”蘇沫忍不住的開口了。
“當時?”徐睿輕輕的笑了笑,只不過那笑容裡面帶着一些苦澀和自嘲:“當時我可沒有想到馬向陽他們這樣做,目的是爲了殺害他們。所以我還曾嘗試着站在馬向陽的角度去思索過這件事情,楊婷她們從小是在孤兒
院長大的,沒有體會過父母的關愛,所以有些心理疾病也是能說過去的。
“我以爲馬向陽這樣做,是爲了幫助她們樹立信心,幫助她們恢復身心的健康,畢竟從孤兒院走出的孩子,性格總是有些孤僻不合羣的。”
“你沒有錯!”
蘇沫咬了咬下嘴脣說道:“換做我的話,在聽說那些事情之後,也會將馬向陽看做是大善人的。身心的康復治療在當時的確是無可指摘的藉口。”
“當然最關鍵的是那些假的抗精神病藥,能讓人在第一時間想到那是馬向陽出於對楊婷他們的關心故意爲之的,其目的只是爲了幫助她們樹立新的生活希望。”
“是啊……”
馬磊在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的嘆息了一聲:“通過這一點,足以讓我們瞭解到馬向陽的城府有多深,明明是罪大惡極的一個人,卻硬生生被他塑造成了好善樂施的形象。”
“你們少發一些感概,還是聽徐睿說吧?”蘇沫跟馬磊所說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們不知道馬向陽犯下這些罪行之前的假設,這些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
所以,我直接打斷了他們兩個:“徐睿,那你是怎麼徹底讓楊婷打消戒備,從而跟她拉近關係的?”這是我比較關心的一點,我想弄清楚徐睿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
“峰哥,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什麼?”
“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
我皺了皺眉頭,頓時恍然大悟:“你是說實習醫生的身份?”
“不錯!”
徐睿點點頭:“之前我說過,從我見到楊婷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她,而她告訴我的那些事情,也是勾起了我莫大的好奇,所以我想要了解她。”
“我不知道是不是出身孤兒院的原因,亦或是馬向陽給過她忠告,總之當時她雖然跟我熟絡了一些,可很多的事情還是不肯跟我深交,所以我就說出了我實習醫生的身份。”
“當楊婷得知我也是醫生的時候,對我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從戒備轉爲了信賴,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兩人才算是真正的確定了朋友關係。”
“等等……”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被蘇沫給打斷了,微微蹙着眉頭問道:“你說的是朋友,而不是戀人關係?”
“蘇隊,凡事都需要一個過程的,能夠得到她的信任,當時我已經是很知足了。”
“那你們是什麼時候確定的戀愛關係,是不是她在醫院的時候?”蘇沫追問着。
“是的!”
徐睿很痛快的說道:“在楊婷完全放下戒備之後,我們的關係日益升溫,幾乎每天都會相約見面。”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在這時候打斷了他。
“可以!”
“從你之前的供述當中能說明一個問題,無論是馬向陽還是朱強,是絕對不希望有外人靠近楊婷的,你們那麼頻繁的見面,難道就不怕被他們發現嗎?”我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當然怕!”
對於這一點,徐睿沒有否認,隨後話鋒一轉說道:“但正像一句老話兒說的那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如果你有決心,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那麼你的辦法是?”我很好奇這一點。
“喬裝打扮!”“就像當初我在王羣家看到的那樣?”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