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們開始審訊徐睿開始,他在我們的眼中一直都是一個心理變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能將殺人當做樂趣的人,顯然早已經泯滅了良知。
但剛纔我所說的那句話,顯然是顛覆了這種認知,所以纔會引起他們的沉思。在思索我是不是判斷錯誤的同時,他們也在捫心自問着是不是在看待徐睿的時候帶了有色眼鏡兒。
“但是,朱強並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最終,徐睿用這樣的一句話打破了沉默。
徐睿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不過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我所看重的是,當時他真的動過那樣的心思,從心裡真的曾經想過給朱強一次機會。
這說明,他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只不過朱強的所作所爲,雖不及馬向陽他們那般人神共憤,卻也是滅絕了人性的,於是最終徐睿還是選擇了親手審判他,而不是去救贖。
“通過你的軟硬兼施,朱強答應了配合你,而你在通過與朱強的交談當中,也得知了他的致命弱點。正是利用這個弱點,你最終殺死了他。”
“什麼弱點?”徐睿問我。,
“膽兒小!”我毫不猶豫的說道。
“說說你的理由?”
“第一,從立場上來說你們的身份是對立的,你是警察,他是犯罪嫌疑人,但最終他還是接受了你的提議,只能說明他很怕死,想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
“第二,這起案子傳的沸沸揚揚的時候,朱強並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走,而是藏匿在了自己的家裡面,這說明他不僅怕死,而且還是個沒有主見的人。”
“第三,你三言兩語就說服了他跟你做交易,說明他極其希望用你的警察身份來作爲庇護,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他在接下來對你是言聽計從的。”
“嘿嘿……”
當我的話說完之後,徐睿忍不住笑了兩聲,隨後對着我說道:“峰哥,你說我適合調去一線做刑偵,我看你比我更合適,你所推斷的一切完全正確。”
“我之所以去找朱強,就是出於你上述的那兩點,一來是通過他的嘴去了解楊婷的過去,二來就是看看他在這起案件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我的確是殺了馬向陽和王羣,但那是因爲他們該死,可倘若朱強罪不至死的話,我是不會對他動手的,可事實是我不得不將他送上黃泉路。”
“我知道!”
徐睿在犯下罪行,甚至於供述的過程當中,都表現出了他心裡變態的一面,但那更多是因爲馬向陽和王羣觸犯了他的底線,但凡有轉圜的餘地,我想他都不會過多造孽的。
畢竟,徐睿這種扭曲的性格,是小時候的不幸遭遇造成的。換個角度去看,在徐睿的心裡其實是相當痛惡犯罪的,哪怕有一絲可能,他也不希望成爲自己所討厭的那種人。
“你跟朱強達成了交易,他爲了能夠活命,所以對你的話言聽計從。但他不知道的是,當你瞭解他做過的事情之後,早已經對他動了殺心!”
“對!”徐睿供認不諱。
“等一下,我有一個問題先要搞清楚。”
蘇沫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隨後問道:“徐睿,我記得之前你說過,之所以弄出來那些看似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其目的就是爲了給馬向陽和王羣施加壓力,並非是爲了分散我們的視線是不是?”
“是的!”
“既然如此,那你對朱強動了殺心之後,爲什麼還要如法炮製,將他的死亡營造成狀若的靈異事件呢?”
“這個問題,我來給你答案。”
此時此刻,我已經洞悉了徐睿的犯罪心理,於是直接說道:“有句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徐睿最初的確是爲了算計馬向陽和王羣。
“但是當案發之後,隨着我做出的屍檢報告,他發現原來在給馬向陽以及王羣造成莫大心裡恐慌的同時,似乎也成功的轉移了我們的視線。”
“說是意外之喜也好,說是無心所獲也罷,總之他所設計的一切成功將他推到了我們的視線之外,而且越推越遠。因此他索性就按照這條路走了下去。
“他將朱強的死也僞造成了看似非人爲的假象,從而徹底從這起案件當中脫身出來,畢竟那個時候楊婷還活着,他必須保證自己不會落入法網。”
“峰哥說的沒錯,我之所以大費周章的殺死朱強,完全就是源於那份兒屍檢報告,它給了我一個指引,讓我想到了如何洗脫掉自己嫌疑的同時,也繼續混淆着你們的視聽。”徐睿的話,坐實了我的推測。
“所以你就弄出了這個房間,更是讓朱強配合你錄製了監控錄像,從而營造出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
蘇沫做完總結之後又說道:“那你是怎麼知道朱強一定會拘押在那座房間的,還有,你是怎麼將那盤錄像帶給偷偷換掉的,這些你一個人做不到吧?”
“其實這並不難!”
徐睿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們都知道這起案子無論部裡還是省廳,都是十分重視的,所以每個牽涉其中的嫌疑人,都會給予最高規格的拘押待遇。”
“我在從警的這半年時間裡,曾經不止一次被派到過看守所對拘押重犯進行過體檢,所以我很清楚唯一帶有攝像頭的拘押室對看守所意味着什麼,一定是拘押重案嫌疑人的。”
“你這樣說的確能夠解釋拘押室的問題,那麼錄像帶呢,是誰跟你相互勾結,在看守所裡面動了手腳呢?”蘇沫繼續追問着。
“沒有人,只有我自己!”
“你自己?”蘇沫吃驚的語氣,也表達出了我們幾人心中的費解。
“是的,我自己!”
徐睿繼續說道:“在案發之後,你們首要排查的就是馬向陽的人際關係,那個時候朱強還沒有浮出水面,你們後來之所以結案,也完全是根據王羣的那本筆記。”
“但是你們不要忽略了,我在殺死王羣之前,就已經是知道了朱強這個人,所以我完全有時間趕在你們之前找到朱強,跟他達成了那一筆死亡交易。”
“而就在你們得知了朱強也是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我就去了看守所,以朱強身體不適需要查看拘押環境爲由,進入到了那間拘押室當中。”
“簡單的檢查之後,我對看守所那邊說,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朱強這個人有嚴重的呼吸道疾病,所以陳舊的馬桶氣味可能對他的身體健康不利,於是提出了更換。”“你不光心思縝密,而且還具備一般人所不具備的膽識,如果看守所方面當時打電話跟市局覈實情況的話,那麼你當場就會露出馬腳。可你明知道這樣還是去做了,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蘇沫說出這句話
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的,因爲從始至終她們的查案都在被徐睿牽着鼻子走,這顯然是她無法接受的。
“蘇隊,你錯了,這裡面根本就沒有如果,而且我也確定看守所是不會跟市局覈實的。”徐睿笑了笑。
“你就這麼肯定?”蘇沫聲音有了些發冷。
“當然!”
徐睿點點頭:“看守所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就是收押的犯罪嫌疑人出現意外,我所說的一切在他們看來都是出於對拘押案犯安全的考量。”
“換個角度來講,其實是在幫助他們,他們感謝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去猜疑我呢?”“我不知道你究竟看了多少關於犯罪心理學的書籍,不過我必須得承認一點,那就是你對於人的心思揣摩,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將這一切都用在正道兒上,你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蘇沫不得不接受被打敗的事實。
“或許,人各有志吧……”
徐睿唏噓了一句,繼續說道:“在我提出要更換馬桶的時候,看守所那邊沒有絲毫遲疑便答應了,隨後更是徵求了我的意見,應該配備什麼樣的馬桶。”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當然不會錯過,於是就假裝打起了電話,並且說在兩個小時之後就會有安裝人員過來,到時候看守所方面放行就成。”
“於是,你提出了告別,隨後去到賣衛浴的地方購置了馬桶,並給化裝成工人再度返回到了看守所裡面,所爲的就是將複製一間相同的拘押室。”蘇沫說完之後,眼睛裡又閃爍起了思考的光芒,沉吟一下問道:“之前你說化妝成爲工人是爲了記下拘押室的格局,但剛纔你又說在去安裝馬桶之前就進入到了那間收押室裡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了嗎?因
爲在那個時候,你完全可以將收押室的格局記下來,何必又二次返回那裡,這豈不是增加了你暴露的危險嗎?”
“不……”
徐睿搖搖頭:“蘇隊,之所以案發之後好幾天你們都沒有懷疑到我,並不僅僅是我營造出的案發現場混淆了你們的視聽,更是因爲我足夠謹慎小心。”
“當時,勘檢收押室安全環境的時候,我的確是記住了大致的格局,但因爲時間太短,很多細緻的地方我沒有辦法完全把握住,所以我必須再回去一趟。”“當然,最關鍵的是,我要在那間收押室裡面留下送給朱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