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詐我?”馬磊的聲音有了些冷。
其實我完全能夠理解他爲什麼會滋生出這樣的情緒,完全是因爲剛纔我已經套過他一次話兒了,怕是換做誰連着兩次被欺騙,都會流露出不快吧?
“馬哥,這次你真的誤會我了!”捫心自問,這一次我真的沒有故技重施,因爲我的確已經弄清楚朱強真正的死亡原因以及馬磊的犯罪過程。
“那你說說,你爲什麼會下這樣的定論,徐睿所說的一切難道不能解釋朱強的死亡嗎?”
“好!”我太瞭解馬磊了,他越是這樣說的時候,越是說明我的推斷是正確的,於是也就沒有再賣關子:“根據徐睿的供述,他事先跟朱強商量好了一切,並且偷換了注射器之中的藥物,導致了朱強的死亡。當時我
的確是沒有對此產生過疑心,但是到了後來,我覺得真相似乎並不是這樣。”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起了疑心的?”馬磊幹了這麼多年的刑偵,已經是形成了定向的思維,跟我一樣總是要將所有疑惑弄清楚。
“就在我懷疑你的時候。”
深深的看了一眼馬磊,我接着說道:“既然你纔是真正的幕後最大的真兇,那我相信在如此縝密的計劃當中,你纔是那個真正的主導者,朱強的死亡你不可能沒有插手。”
“但是這並不足以成爲你推翻徐睿口供的論據!”馬磊反駁着我。
“當然!”
我點點頭:“如果僅僅是這樣,當然不足以推翻徐睿供述的那一切,可如果結合朱強口中沒有毛囊的頭髮,真相怕就不是徐睿所說的那麼簡單了。”
“你繼續說……”馬磊自顧喝起了酒。
“在徐睿的供述當中,他說看守所方面的錄像帶是被更換過的,我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在地窖之中事先錄製好的,當時我對此是深信不疑的。”
“可是當我將案情從新捋過一遍之後,我相信看守所的錄像帶並沒有被調換過,我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其實都是真實的,朱強並非死於注射器中的藥物。”
“這一切都是你的推斷,等於毫無根據。”馬磊擡頭看了我一眼。
“馬哥,你不要急着下結論,先聽我說完。”
我捋了捋思緒,繼續說道:“徐睿的家裡有着跟拘押室格局一模一樣的地窖,所以我相信你們的確跟朱強達成過某種協議,並且也真的錄製了一盤監控錄像準備掉包,但最終你們還是放棄了。”
“爲什麼放棄?”
“因爲,你們兩個人當中,有人不希望朱強活下去。”
“那你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徐睿!”
我繼續解釋着:“之前我曾經說過,真正將劉雲她們十一人頭皮切下來的人並不是朱強,而是到死都沒有對這一點作出供述的徐睿。至於他爲甚會犯下這樣的罪行,完全是因爲你的脅迫。”
“是你用楊婷的性命脅迫了徐睿,讓他不得不聽從你的擺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當時跟他進行交易的籌碼,就是保證楊婷的安全吧?”
“是的!”
這一點,馬磊很痛快的承認了:“都說術業有專攻,我雖然是一名刑警,但說到解剖臺上的事情,就是十足的門外漢了。而馬向陽當時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子,所以他來做這些更不合適。”“反倒是當過偵察兵的王羣是個不錯的人選,但因爲他的媳婦兒是一名佛教徒,長期與之生活在一個屋檐,耳濡目染之下王羣反倒愈發相信起了輪迴報應的說法,不然他也不會偷偷的寫下那些那本日記。這
樣的情況下,我們只能是從新尋找人選,偏偏這個時候徐睿喜歡上了楊婷。”
“而他本身所學的就是法醫專業,從屍體解剖的角度來說,沒有誰比他更加的合適了,因此我就用楊婷的性命,跟他做出了這場永遠無法回頭的交易。”“你們交易的內容,是你答應徐睿會放過楊婷,但是他必須幫你切下那十一個人的頭皮。可最終你還是食言了,你並沒有真正的放過楊婷,而切掉楊婷頭皮的人,正是朱強對不對?”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徐睿
爲什麼要執意殺死朱強,因爲他觸碰了徐睿內心之中不容別人侵犯的底線。
“不錯!”
馬磊點點頭:“我之所以做出違揹我從警誓言的事情,所爲的就是湊齊十二塊頭皮,如果不將楊婷的頭皮切下來,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
“正是因爲徐睿知道了朱強切下了楊婷的頭皮,所以才臨時改變了主意,不在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而是跟你商量着要殺死朱強?”我繼續問着。
“是的!”
馬磊供認不諱:“在徐睿最初提出殺死朱強的時候,我是不贊同的,因爲朱強並沒有跟我們一樣雙手沾染如此多的罪惡,但我還是不得不答應徐睿的要求。”
“因爲,他在這件事情上面也脅迫了你,威脅你說要告發你?”我想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馬磊爲什麼改變了想法。
“對!”
點點頭之後,馬磊透出了幾分回憶的神色:“徐睿當時跟我說,如果朱強不死的話,那就跟我拼個魚死網破,我當然不希望這樣,所以就應允了。”
“馬哥,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有一點,我覺得有些說不通,而且在我調查過程當中,也沒有找到解開這點的鑰匙。
“有什麼你就儘管問吧,我都會如實相告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馬磊給我的承諾。“是這樣的馬哥,你之所以能夠脅迫徐睿,就只有將楊婷給控制起來,那麼在徐睿的供述當中,他曾經尾隨着馬向陽他們的車子去了郊區的別墅。就是在那件別墅裡面,他發現了被朱強切割掉頭皮的楊婷,
隨後做了傷勢的處理之後將其給藏匿了起來,並且在回到市區欺騙過馬向陽他們之後,將楊婷給帶了出來。”
“既然他將楊婷帶出來了,那麼你又是用什麼來脅迫他的呢,畢竟當楊婷到了他的手裡之後,你就徹底失去了控制徐睿的唯一籌碼?”我想不通這一點。
“瘋子,我剛纔已經說過了,徐睿所供述的一切,大體上是沒有錯誤的,但一些細節之處還是有着出入的,其中就有你剛纔所說的這個問題。”
馬磊現在一點兒都不像是犯罪兇手,反而像是幫我梳理案情、解疑釋惑的老大哥,就連那聲音之中都聽不出來絲毫的波動,一切皆如往常。
“我們的老祖宗流傳下了一句老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深深明白控制徐睿唯一籌碼就是楊婷,所以自然是不會讓她落到徐睿手裡面的。”
“所以在徐睿跟蹤馬向陽他們的時候,我也在跟蹤他,並且在他返回市區的時候帶走了楊婷。當然我也通知了徐睿,一來是讓他放心,二來就是告訴他別想掙脫我的手掌心。”
“看來徐睿跟你比,還是太年輕了啊……”
我嘆口氣之後又問他:“這樣說來,在徐睿殺死馬向陽他們之前,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更不知道其實你在同時操控着他們兩方是不是?”
“是的!”
馬磊笑了笑說道:“我控制住馬向陽他們,就是爲了讓他們幫我尋找十二個女孩兒的,而徐睿則是用來切下女孩兒們頭皮的,雖然都是受到我的指使,但他們並沒有見過面。”
“因爲我知道,他們接觸的越多,可能對於我的計劃就越是不利,尤其徐睿進入警局之後,更加堅定了我的這個想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見面。”
“甚至在馬向陽打電話將徐睿叫去攤牌之前,徐睿也僅僅知道是馬向陽收養了楊婷他們,而馬向陽和王羣他們,則是第一次聽說徐睿這個人。”
“你比徐睿還要可怕!”這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我沒有這麼可怕,怎麼控制住徐睿,他的本事可不小啊……”
在馬磊的眼裡,能夠將徐睿以及馬向陽他們操控的團團轉,似乎是一種莫大的成就一樣,不然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不會流露出興奮的神色。
這種神色,徹底顛覆了馬磊給我的印象,讓我打心裡有些厭惡,不過爲了弄清楚一切,我還是耐着性子問了下去:“你這樣說,似乎就又有矛盾的地方了。”
“哪裡?”馬磊收起了笑容。“十二名受害女孩兒當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是二十八歲了,而且他們都是在十四歲的時候被馬向陽所收養的。但根據馬向陽跟許憶三年前才產生交集來看,你們最多也就認識三年的時間纔對。既然你們認識
的時間如此之短,那爲什麼他會收養十二名不同年歲的女孩兒,這本身就是說不通的啊?”
說完,我又嘀咕了一句:“難道你能穿越到十三年前,授意馬向陽去這樣做?”
“當然不是!”
馬磊搖搖頭:“瘋子,雖然你將我和徐睿都給挖了出來,但是有些東西你還是沒有調查清楚。”
“比如說?”“比如說馬向陽,他可沒有你所瞭解的那麼簡單。”馬磊的話,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