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症狀?”蘇沫問我。
“你不會把我當成救死扶傷的醫生了吧?”我苦笑着攤開了雙手,示意無能爲力。
“我搜搜看。”蘇沫說着便將手機掏了出來,好一會兒失望的搖了搖頭,“很多病都有林主任所說的那些症狀,而且並沒有搜到跟上述症狀相似的廣發、傳染性強的疾病。”
“有些東西你在網上是查不到的,就算是查到了,八成也是有着出入的,就不要白費力氣了,回頭試試別的渠道能不能瞭解到吧?”我寬慰着蘇沫。我很清楚蘇沫在想什麼,無非就是“二十多年前”這幾個字眼兒太過於敏感了,畢竟那是他父母出車禍的大致時間,很有可能那個時間段他們也在公主嶺鎮。但凡事都要講求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如今我們
查的是周子歌被害的案子,而且這起案子很有可能是跟“亡魂索命”有着很大聯繫的,這纔是當務之急要做的事情。
林文書並不知道蘇沫心中淤積的結,不過他的話還是歪打正着中了我的意,將話題給引開了:“許法醫,蘇警官,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你們有什麼打算沒?”
“什麼打算?”話題被打斷,蘇沫自然是有些不樂意的。
“我的意思是說,咱們要不要去鎮子裡?”
“不去。”
“去!”
“瘋子,你什麼意思?”看到我點頭,蘇沫瞪了我一眼。“去林鎮長家坐坐。”相較於林文書來說,我覺得林山所知道的隱情會更多,況且關於周子歌的案子,我也需要把案件進展程度跟他說說。這種話我當然沒有辦法擺到明面上來,否則讓林文書知道我們對他並不完全信任,保不齊又會整幺蛾子。像他這種人,指望着成事幾乎沒有可能,可他要是想着給你壞事兒,八成還真是防不住的。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只能朝着蘇沫使了個眼色
,期望她能讀懂我的意思。
慶幸的是蘇沫雖然生氣,但頭腦還保持着冷靜,咬着下嘴脣兒看了我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這地方山寒水冷的,晚上的確是沒有辦法過夜的,麻煩林主任帶我們去鎮子裡吧?”
“那這裡……”目光再次掃向那兩具屍體,林文書的臉上又浮現出了恐懼的神色。“無論一個人生前做了多少孽事,死後的遺體都不該受到殃及,更何況我是一名法醫,理當尊重解剖刀下的每一具屍體。所以在勘驗工作完成之後,我已經對兩具屍體進行了縫合、整復,並且因地制宜做好
了保護性工作,如今要做的就是搬離祠堂的大廳,等着賈隊派的人過來。”“嗯。”蘇沫點點頭,贊成了我的提議,“這件事情想要壓下去,那就不能讓人看到這兩具屍體。同理也就不能封鎖祠堂,免得被有心人看出什麼。好在我們已經對兩具屍體以及現場進行了深度的勘驗,儘可能的提取到了所需的物證。如此一來,就算是有人這兩天來祠堂祭拜先祖牌位,也不會對我們的工作再造成什麼困擾和破壞。加上祠堂這裡北風不斷,溫度較於鎮子裡面要低得多,也能最大程度延緩屍體
出現**。”
“你們說的啥,我怎麼聽不懂,能不能再說一遍?”
“幻覺,剛纔的一切都是幻覺。”我已經徹底摸清林文書這個人了,不光膽小不着調,還是個極度愛好炫耀的人,所以打個馬虎眼之後就走向了那兩具屍體,“林主任,別愣着了,過來幫忙吧?”
顯然,林文書是不想幫我的,但眼珠子在蘇沫身上掃量半天之後,最終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許法醫,咱們要把這兩具屍體弄到什麼地方去啊?”
“隱蔽的地方就可以。”
“那就去後院的雜物間吧,那裡基本上沒有人過去的。”
“還是林主任辦事靠譜兒。”這小子,就得當順毛驢捋着。
“嘿嘿……”有了我的稱讚,林文書又恢復了之前得意洋洋的樣子。
林文書說的雜物間在老穆居住的房子後面,由於前面房子的遮擋,所以如果不是知情人根本就不會發現那裡,的確是一處暫時安置屍體的好地方。
兩具屍體都安置妥當之後,我們又對祠堂大廳進行了簡單的整理、修復工作,以求最大可能的將祠堂還原成之前的樣子,以免被人窺出端倪。
當一切弄完之後,天色已經不早了,至少外面看起來已經是有燈火在閃爍了。加上林文書這個人膽子又小,所以我們也就沒有再做耽擱,直接朝着鎮子裡面走了去。祠堂雖然是在臥龍溝的裡面,不過相較於公主嶺鎮所處的位置來說,海拔還是要高出不少的,這可以讓我們在走着的時候,將整座鎮子的夜色收於眼底。而這,也是讓我發現了一些異常之處。鎮子的中間位置,有着很多的民房和建築,那裡說不上霓虹閃爍,至少也是燈火通明的。可在鎮子的外圍,靠近四周高山抑或是半山腰位置的人家,燈火不光要黯淡很多,而且還是疏散的,讓人看着忍不住生出一股
子荒涼感。心中不解,我就問了問林文書,也就當打發這無聊的時間了。
“許法醫,您有所不知。以前這燈火通明的鎮子中間,幾乎是沒有人家的。”
“爲什麼?”“因爲水災啊。”林文書說着,指了指村子的南邊兒,“看到那條河了吧,雖然現在只有二十來米的寬度,但在我小時候可是寬達百米之多的,不光深,水流還特別急,每年都會淹死人。尤其是到了夏天,一旦下了大雨,山洪從四周的高山上衝下來匯入河裡,那聲勢更是能把人給嚇死。別說村子中間,就連半山腰都不牢靠,我爺爺說好幾次他們都要去山頂躲水災的。因此以前是沒有人敢在下面蓋房子的,明
白了吧?”
“明白了。”我點點頭,林文書說的這種情況在很多地方都不鮮見,尤其是在山區更是如此。而且也不光公主嶺這裡水源漸頹河道變窄了,全國各地都在上演着這樣的情況。
“既然不鬧水災了,爲什麼還有人居住在半山腰上面?”蘇沫指了指遠處,繼續問着,“而且從面積來看,下面的平整地帶完全可以住下全鎮的人啊?”
“蘇警官,一看您就沒有結婚,是不是?”
“我……”蘇沫楞了一下,隨即瞪了林文書一眼,“我結不結婚跟這個有關係嗎?”“當然有關係。”林文書故作老態的說道,“蘇警官您沒有結婚,當然也就沒有體會過婚後的生活,更不知道婆媳之間的關係會是多麼複雜。這麼說吧,村子正中間住着的那些人家,絕大多數都是結了婚的年
輕人,而留在半山腰老房子裡面的,百分百都是老人,這下您明白了吧?”
“我明不明白有什麼用,這些話林主任還是說給那些結了婚的年輕人聽吧?”蘇沫不悅的加快了腳步,經過林文書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說道,“一羣娶了老婆忘了孃的東西,傳統美德都讓他們丟完了。”
“蘇警官,您可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啊,我就跟父母生活在一起。”
“這麼看來,林主任還真是有孝心。”我還真是看走眼了,這林文書也並不是一無是處,於是由衷的恭維了一句,“有時間一定去林主任家做做客,學學盡孝之道。”
“去我家?”林文書愣住了。
“對啊。”我也愣住了,“難道不方便?”
“方便倒是方便,不過我怕你們受不了。”
“林主任這話是什麼意思?”
“主要是我家住的比較高。”林文書說着,將手指向了村子的東邊,那裡接近山峰頂部的位置,搖曳着一盞燈火,“你們爬的上去嗎?”
“……”如果不是我強壓着內心被戲耍的憤怒,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合着說了半天,這林文書是在逗我玩兒呢?因此,我的聲音也冷了幾分,言語中也多了些嘲諷:“林主任,你成家之後,不會像其他年輕人那樣自
己跟老婆孩子住下面的新房,讓年事已高的父母每天爬山路去住老房子吧?”
“爲什麼不?”林文書理所當然的反問我一句,然後大聲說道,“這是我們村子的傳統好不好?再說老人爬爬山有什麼不好,還能鍛鍊身體,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一羣白眼兒狼……”我咒罵了一聲。
“許法醫,您說啥?”
“哦,沒什麼,我是說……”怒氣上涌,加上林文書反問的很快,所以我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託詞,不經大腦的說道,“我是說,蘇奇他們不會都是住在半山腰的吧?”
“厲害啊許法醫。”林文書壓根兒就沒注意到我之前的語塞,挑挑大拇指說道,“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死的那四個人,還真是都住在半山腰的。”
“當真?”他的話讓我不由得一驚,沒成想情急之下未經三思的話,居然問出了這麼重要的線索,“他們住在半山腰,也是因爲婆媳分處的陋習所致?”林文書搖搖頭,很肯定的說:“別的人家是,但他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