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林山是無意中說漏了嘴,還是說本身就有着特指,總之我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不同尋常之意,細思之下不免讓人生出驚悸的恐懼感。
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帶着記憶轉世投胎嗎?
經過我的提醒之後,蘇沫也意識到了林山這句話的分量,透出了幾分的驚訝和緊張:“林叔,您是不是知道什麼,或者說曾經親眼見到過匪夷所思的事情?”
“嗯。”林山的目光在我和蘇沫的臉上來回掃視幾次,放下酒杯站了起來,“我給你們看樣東西。”說完,他便從腰間摘下鑰匙進了裡屋,隨後便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當上鎖的咔嚓聲落下之後,林山從裡屋走了出來,走到跟前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來:“小峰,這張照片應該能夠解開你的疑問,仔細看看吧。”
“照片?”蘇沫狐疑一下,也湊了過來。與之前出現在蘇沫房間中的老舊照片不同,這張照片看起來並沒有被歲月刻畫上多少痕跡,就連鏡框雕刻的花紋都是頗新的,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年。照片的背景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鏡頭的近處是一名洋溢
着青春氣息的女孩兒,她不光長得漂亮穿的也很時尚,看起跟我和蘇沫的年歲相差不多。
“我怎麼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呢?”照片裡的人我肯定見過,就是想不起具體的細節。
“我覺得也是。”蘇沫不確定的點點頭,“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一樣。”
“我看看……”林文書說着,就要將照片拿過去。
“你跟着添什麼亂,一邊兒喝你的酒去。”呵斥了林文書一句之後,林山才指了指那張照片兒,“小峰,沫丫頭,你們看看她額頭的美人尖兒?”
“美人尖兒?”仔細端量之下,那種熟悉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是她?”蘇沫突然出了聲。
“誰?”
“周子歌。”
“周子歌?”有了蘇沫的提醒之後,我頓時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沒錯,就是她,除了美人尖兒之外,好幾處特徵也都跟她身上的相吻合。”我之所以沒有認出來周子歌,完全是因爲棺材裡面的她在經受了長期虐待和凌辱之後已經完全沒有了“人樣兒”,可以說跟照片裡面的女孩兒完全就是兩個人。別說是我們,就算是她的親人也未必能夠認的
出來。倘若不是林山指明瞭美人尖兒以及其他的一些特徵,怕是我和蘇沫還一頭霧水着。
“林叔,您這是什麼意思?”其實我想問的是這張照片兒哪裡來的,可考慮到突然發問有些唐突,林山這個人的脾氣又有些怪,便沒好意思直接問。從某個角度來說,蘇沫雖然跟我一樣也是第一次回到公主嶺,但她畢竟跟我是不同的,無論師傅還是他的父母都跟這個鎮子以及這裡的人有着難以割捨的關係。所以有些話從我的嘴裡說出來不合適,可換
做蘇沫來說,就會少卻諸多的不妥。她顯然也聽出了我話中的隱晦之意,於是直接開了口。
“林叔,這張照片您是從哪裡弄到的?”看了我一眼,蘇沫又繼續問着,“剛纔我們一直在說的是帶着記憶“投胎轉世”的事情,難不成這跟周子歌有着什麼關係?”
“如果我說這張照片是我撿來的,你們相信嗎?”林山回答着第一個問題。“相信。”我點點頭,“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分析判斷,周子歌是被綁架之後囚禁起來的,在遭受綁架的過程當中,很有可能曾經跟犯罪嫌疑人有過激烈的肢體衝突,所以在現場遺留下一些東西也是正常的。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犯罪嫌疑人要銷燬這些隨時可能暴露他犯下罪行的證據。”
“這似乎不可能。”蘇沫說道。
“怎麼不可能?”林山問。
“是這樣的林叔,我曾經去過老穆的住所,在那裡發現了屬於周子歌的東西。既然那些東西都保留着,那麼老穆是絕對不會將照片兒扔掉的。”
“如果犯罪嫌疑人不是老穆呢?”我並非有意反駁蘇沫,而是因爲這本身就是案子的疑點,“或者說,周子歌被凌虐致死的案子有着前後兩個或者多個嫌疑人?”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蘇沫點點頭,目光望向了林山,“林叔,您怎麼看?”“站在命案的角度上,我的觀點是什麼並不重要,所能做的就是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指了指那張照片,林山又說道,“剛纔我已經回答了你們第一個問題,現在就說說第二個。如果,我是說如果在
這個女孩兒來到公主嶺之前,在她還沒有被發現的時候,公主嶺鎮就有個如此長相的人,你們相信嗎?”
“一模一樣嗎?”我點明瞭關鍵之處。
“一模,一樣!”林山點頭。
“這個人在哪裡?”蘇沫問。
“已經去世了。”
“那有沒有照片?”
“沒有。”
“沒有的話,就不能做出直觀對比,那麼林叔……”蘇沫的目光復雜了起來。
“沫丫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說你們是警察,凡事都要講求證據。”示意蘇沫不必再說下去,林山才繼續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我這裡並沒有照片,但是……“
“但是什麼?”我迫不及待的問道。
“但是,有畫像。”“畫像?”這兩個字眼兒傳達給我的訊息只有一個,無論誰跟周子歌長得一模一樣,都很可能是過世多年的人。因爲就算公主嶺這裡荒僻落後,那也絕對不會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種叫做相機的東西。所以我趕
緊問了一句,“林叔,您說的那個人應該過世很久了吧?如果是這樣話,畫像還能夠看清楚嗎?”
“你們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說完,林山示意我們跟他進裡屋。由於裡外兩間房隔着門簾,所以即便我們在屋子裡面吃了這麼長時間的飯,仍然是不知道另外一個房間有着什麼,直到跟着林山進來之後。與其說這是一間裡屋,倒不如將其稱之爲林山打坐靜養的地方,因爲這間屋子除了一個蒲團、一張香案、一座爐鼎和一匹黃布之外,便再無其他,較之外面的那間還要顯得清冷一些。別的東西我沒有太大的興趣,畢竟雖不常見卻也並不鮮見,從進入這間屋子開始,我
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了牆上那匹黃布上。
“林叔,您要我們看的東西,是不是在黃布的後面?”
“你怎麼知道?”林山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
“因爲您之前說了,讓我們看的東西是畫像。再說這間屋子的東西只需一掃便可盡收於眼底,其他三面牆壁空無一物,也就只有這黃佈下面可以做文章了。”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就不賣關子了,過來一起看看吧。”林山說完,直接走到了那面牆壁的前面,隨着胳膊的擡起放下,黃布便被扯落了下來。
“這是……”當我看到那畫像的剎那,頓時就愣在了當場。
“真的是周子歌?”蘇沫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像,簡直是太像了。如果周子歌還活着,那麼她穿上一套古代的服裝,簡直就跟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
“是啊,想不到還真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人,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感嘆了一句之後,對畫中人的身份也愈發好奇了起來,“林叔,這個人是誰啊?”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問你和沫丫頭一個問題,你們知道這畫中人所穿的衣服是哪個朝代的嗎?”
“我還真不清楚。”從上學到畢業,我的歷史就從來沒有及格過。
“我知道,唐朝的。”蘇沫突然說了話。
“你怎麼知道?”我記得在來林山家的路上,林文書在描述“飄在”半空中的那個女人時,曾經對她所穿的衣服進行過細緻的描述,當時蘇沫並說不清楚。
“因爲這個。”蘇沫揚了揚手中的手機,“林叔,我說的對不對?”
“對!”林山點點頭,“確切的說是唐代中期。”
搖頭苦笑了兩聲,我問着林山:“林叔,既然服裝是唐代的,那也就是說這個畫像也是唐代傳下來的?”“鎮子裡原來的確有一張從唐代傳下來的畫像,由於歷代保管得當,所以始終都是完好的,但是後來發生了一起災禍,被被毀掉了。這一張是在災禍發生之前按照那張全比例臨摹出來的,表面上看雖說別無
二致,可從價值上來說,這張不及之前那張的萬分之一,當真是可惜了。”
“這倒是。”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我雖然不是幹這行的,卻也知道一張保存完好的唐代古畫價值絕對不菲,不免也覺得有些惋惜。
“林叔,這畫上跟周子歌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究竟是誰?”蘇沫問。
“還能是誰,當然是老祖宗。”林文書又忍不住了,說完心虛的看了一眼林山,“鎮長,我沒說錯吧?”“這次,你小子的嘴倒是沒跑偏。”斜了林文書一眼,林山才眼含深意望向了我和蘇沫,“如果我說這畫中人就是“公主”,你們信還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