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蘇寧的話,頓時讓我驚了一下,“林叔怎麼了?”
“其實也沒啥,我就是覺得有點兒奇怪。”
“詳細說說。”
蘇寧敘述如下:當晚他和林曉磊值班兒巡夜,由於之前他們已經聽林文書等人說過了“亡魂索命”的事情,所以在巡視鎮子的時候就顯得格外小心和謹慎。按照林文書制定的工作計劃,從晚上八點開始每隔兩個小時巡視一
次,當蘇寧他們帶着手電第三次離開值班室的時候,時間正好是一月八號的凌晨。
而這個時間,正是“女人”前三次出現的時候!在他們走到距離林宏亮家不遠的時候,果然看到了“飄在半空”的女人,如同林文書所講的一樣,女人腳不沾地的“飄進”了林宏亮家的院子。由於之前已經發生過三次這樣的事件,所以林山跟每名治安隊員都強調過,一定要親眼去證實那個女人有沒有進入到屋子裡面,因此就算蘇寧和林曉磊再害怕,也不得不爬上牆頭去查看。屋子裡亮着燈,窗簾上面有着身穿寬大服裝的女人輪廓,僅僅是看着便讓人毛骨
悚然。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蘇寧和林曉磊並沒有進去查看,而是急匆匆的奔向了林山的家裡,可往常聽聞“女人”出現便匆忙趕往現場的林山,這次卻做出了反常的事情。他只在屋子裡面應了聲,卻沒有在第一
時間開門,而是吩咐蘇寧和林曉磊儘快去通知林文書等人,然後便直接趕往現場。可讓蘇寧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二度來到林宏亮家的時候,林山已經在那裡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聽完有些疑惑。“許法醫,您聽我說完就明白了。”蘇寧示意我彆着急,繼續說道,“林宏亮家在半山腰,要去到那邊兒只有一條路,我們從鎮長家出來之後便來到值班室這裡喊林主任他們。那幾天鎮子裡流言四起很不安生
,所以治安隊所有人都住在隔壁的幾個房間裡,用林主任的話說這叫戰備。”
“撿重點說。”這林文書就沒安生的時候,淨整一些幺蛾子,一個治安隊還上升到戰備的高度了。他這哪兒是治保會主任,完全是把自己當成保安團司令了啊。
“重點就是因爲戰備林主任他們睡覺都是不脫衣服的,所以從我喊他們到集合出大門,絕對不會超過五分鐘,然後我們就急匆匆的跑向了林宏亮家裡,再然後就看到了鎮長。”
“你的意思是說,林叔不應該那麼快出現在現場是嗎?”
“您總算是明白過來了。”蘇寧點點頭,又說道,“你想啊,鎮長都那麼大歲數了,肯定跑不過我們吧?況且他家距離這治安室還有一段兒距離,不該那麼快就到了啊?”
“那從林叔家到林宏亮家,還有沒有別的路?”如果有近路,一切就能解釋清楚了。
“有倒是有,但鎮裡沒人從那兒走啊?”
“爲什麼?”
“因爲那條近路坑坑窪窪的很難走,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都是墳堆,老嚇人了。”
“呼……”聽完蘇寧的話,我長出了一口氣,在公主嶺盛傳“亡魂索命”之際,墳堆林立之處的確會成爲人人避諱的禁地,一般的鎮民也的確不敢走那裡,可林山是一般人嗎?
顯然,他不是!不說其他的,就單說爲了建設公主嶺這座荒僻小鎮散盡家財一件事兒,就能讓他的人格和胸懷昇華到常人所不及的高度。具備如此崇高道德情操的人,那一定是會把“爲人民服務”這五個字刻在心裡的,爲
了挽救鎮民的性命,爲了消除公主嶺的隱患,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以我對林山的瞭解,以我從林文書那裡聽到的關於他的種種事蹟來看,我相信林山會選擇走那條更近的路。可究竟是不是,還需要稍後去查證一下。我不是懷疑林山,而是爲了消除心中那份正在聚勢而起
的不安。公主嶺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太邪性了,絕對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可疑線索。
因爲真相,就是細微的痕線鉤織出來的!
“許法醫,我說的這點兒對案情有沒有幫助,如果破案了,會不會給我個獎狀啥的?”蘇寧說着,眼裡放出了亮光,“不瞞您說,我從小的志向就是當一名警察,這樣也算是彌補遺憾了。”“這個嘛,我們會酌情考慮的,如果你提供的線索對案件破獲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可不光有獎狀,還會有獎金的。”原本我還覺得這蘇寧是個相對着調的人,如今看起來是我走眼了。我是怎麼都想不明白,
這治安隊的人怎麼一個個私心都這麼重呢?合着向我反映可疑情況真正目的是變着法兒謀求功勞呢?
“其實也正常,畢竟有個林文書那樣的隊長,這大概就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吧?還真是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我輕聲嘀咕了一句。
“許法醫,您說啥?”
“啊,沒什麼。”我趕忙掩飾着。
“那個,那個……”蘇寧突然拘謹了起來。
“想說什麼就說。”一個大男人突然扭捏起來,讓我頭皮都有些發麻。
“許法醫,我就是想問問,那個……獎金有多少啊?”
“那要看你提供什麼線索了。”我瞟了他一眼,繼續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弄清楚,你當時去林叔家裡喊他的時候,他是怎麼迴應你的?”
“他就說讓我去找林主任他們,然後直接去現場啊,怎麼了?”
“你們一共說了幾句話?”這雖然是個不起眼兒的細節,但我有必要弄清楚。
“兩句……不對,三句。”蘇寧回想了一下。
“哪三句?”
第一句是:“鎮長,鎮長在家嗎?”
林山回答:“在。”
第二句是:“不好了鎮長,女人又出現了,這次是林宏亮家,而且進了……”
林山搶答:“那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集合治安隊過去,我隨後就到。”
第三句是:“鎮長,那還要不要通知幾位“片兒長”啊?”
林山回答:“……”
“什麼是片兒長?”這個詞兒,我是第一次聽說,不免有些疑惑。
“片兒長就是類似於原來生產隊長的稱呼,因爲我們這是山區,所以房子都是這一片,那一片的,於是就有了片兒長,主要是方便管理。”
“你問完第三句話,林叔怎麼說?”
“啥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
“是的。”蘇寧肯定的點點頭,隨後又說道,“雖然鎮長沒再說話,不過我聽到屋子裡面有別的動靜,緊跟着燈就亮了,鎮長應該是起牀了。許法醫,有問題嗎?”
“有,也沒有。”
“什麼意思?”蘇寧不懂。
“我說有問題,是因爲按照正常情況林叔應該告訴你要不要去通知片兒長們,可他卻沒有說。”
“那爲啥您又說沒問題呢?”
“沒問題是因爲以林叔的性格,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林山這個人遭受了那麼重大的人生變故,性格偏激一些也是能夠理解的,“再說林叔不是開燈了穿衣服了嗎?”
“是的,是的。”蘇寧忙不迭點頭,“您這樣說我就想通了,鎮上的脾氣的確不怎麼好。”“那我知道了,謝謝你了。”該瞭解的都瞭解了,繼續問也只是浪費時間。在轉身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剛纔忽略的一點,“你剛纔說跟林叔一共說了三句話,第一句他是立馬回答你的,可第二句你的話還沒
有說完,他就讓你趕緊回去通知林文書集合治安隊前往林宏亮的家。至於第三句,則乾脆沒有回答對嗎?”
“沒錯。”
“行,謝謝你。”說完,我就要走。
“許法醫,那,那獎金的事兒……”
“我會上報爲你爭取的,對了,那條小路在什麼地方?”
“就在河邊兒不遠的地方,要不要我陪您過去?”
“不用了。”
“獎金的事兒,就有勞許法醫上心了,我送送您。”從值班室出來,我沒有回去找蘇沫,而是直接朝着河邊兒那裡走了過去。路上遇到了不少鎮民,或許是最近“鬧鬼”的事情沸沸揚揚的緣故,每個人都一臉的陰鬱,積少成多讓整座鎮子都瀰漫着一股子壓抑
的氛圍。這讓我心裡的那份兒不安愈發躁動了起來,我隱隱有着一種感覺,公主嶺的事情不會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