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話剛落下,高洋忍不住插嘴道:“峰哥,我記得咱們調查過毛國棟的關係網,他是有個侄子不假,可隨着他弟弟因病去世、弟媳婦改嫁出門不是失蹤了嗎?甚至還有很多人私下傳着,說已經死了。”
“高洋,你不都說是傳言了嗎?”
“難道,他還活着?”
“你該問曲冉,而不是我。”
看了曲冉一眼,高洋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看來你還真是毛國棟的侄子,失蹤是假,被張初雲帶走是真。”
“高洋,你又錯了。”我提醒着。
“峰哥,怎麼又錯了?”
“因爲真正帶走曲冉的不是張初雲。”說出這話時,我感覺心揪的生疼,可我必須要問出來,“曲冉,是閆肅把你帶走的吧?”
“……”曲冉沒有說話,但有着一道憎恨的光芒從眼底顯現了出來。
“峰哥,閆肅爲什麼要這樣做?”或許是曲冉的身份太令人震驚了,以至於高洋的腦子現在都沒有轉過彎兒來。
“還能爲什麼?”李劍說了話,“當然是爲了脅迫張初雲。”
“爲了那批文物?”高洋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很早之前閆肅就開始懷疑張初雲了,用一個孩子來做脅迫,真夠卑鄙的。”
“這不是最卑鄙的。”我偷偷瞄了一眼曲冉,看她沒有太大的反應,繼續說了下去,“更卑鄙的是閆肅直接毀了她。”
“毀了曲冉?”朝旁邊座位看了一眼,高洋咬牙切齒的問道,“是閆肅把你弄成這副樣子的對嗎?”
“嗯。”不知道是下意識的反應,還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將傷疤揭露在我們面前,曲冉這次點了頭。
“這個畜生。”高洋忍不住罵了一句。
“許法醫,你究竟是怎麼知道我不是女兒身的?”這時候,曲冉說話了,“難道,我的言行舉止還不夠女性化?”
“不是。”我搖搖頭,“要真是這方面有破綻,你也不可能在女生宿舍住那麼久都沒被發現。”
“那是爲什麼?”曲冉困惑,“我實在想不明白那裡露出了破綻。”
“我給你個提示,火鍋店。”
“火鍋店?”曲冉陷入回憶,少許回神說,“那條圍巾?”
“沒錯。”我點頭,“當時屋內的溫度很高,而且吃火鍋的過程中你也脫下了羽絨服,可即便是額頭上慢慢有了汗水,你依舊沒有將圍巾摘下來,這麼做的目的怕是隻有一個,掩飾喉結。”
“……”曲冉沒有說話。
“小心是好事兒,可有些時候太過於小心反倒會引起人的懷疑。”我繼續說着曲冉露出的破綻,“你是從小被閆肅戕害的,雖說到了青春期喉結會有凸顯,但相比男人來說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沒想到,謹慎有時候也會適得其反。”曲冉無奈的笑笑,“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
“有,那盒避孕藥。”
“掉在地上的那盒?”
“是的。”我點頭。
“這能說明什麼?”曲冉不解,“在當今的社會下,帶着避孕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正常。”
“哪裡不正常?”
“你忽略了當今社會的潛在現象。”
“什麼?”
“主動和被動。”
“許法醫,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男人隨身帶着與避孕相關的東西是正常的,反之則不屬於常態?”
“是的。”這就是我的想法,“就如結婚要男人準備房產或者掏首付款一樣,雖說沒有此類明文規定,但卻是社會主流人羣默默遵循的規則。”
“對對對,現在這種社會現象的確很嚴重,包括彩禮也是一樣。”高洋又忍不住發起了牢騷。“許法醫,我不想跟你談論婚姻,更不想跟你談論男權、女權的問題,那畢竟是歷經數千年演化而成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根本爭論不出對錯。我就想知道,你是根據什麼得出上述結論的?”曲冉壓
根兒沒理會高洋。
“不合理。”
“哪裡不合理?”
“是這樣的曲冉,先不說社會的男女比例正處於失衡的狀態,就單說男女看待性的問題也是有着很大區別的。”不得已,我只能繼續解釋,“在這方面,男人往往是主動的一方,而女人則恰恰相反。”
“所以,避孕藥出現在我身上是不正常的?”
“嗯。”我點頭。
“如果,我放浪成性呢?”
“那你更應該準備避孕套,那是更加安全的保護工具。畢竟避孕藥這東西,經常吃對身體傷害很大。”
“於是,你就懷疑了我?”
“嗯。”我承認這是很重要的一點,“想要維持你的身體狀況,勢必要需要大量的雌性激素才行,避孕藥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不不,我不相信根據這兩點你便能斷定我的真實性別。”曲冉搖頭,似乎不想接受失敗。
“曲冉,我也從來沒有說過,看出你真實身份僅是憑藉的這兩點。”
“還有什麼?”
“還有你的骨架。”我指了指曲冉的肩膀,“女生中有你這般身高的不少,可有你這麼寬大骨架的卻極爲少見。”
“這作爲依據,依舊是薄弱的。”
“那我就給你個夯實的。”
“什麼?”
“楊光。”
“楊光……”曲冉沒再爭辯。“沒錯,就是楊光。”我回憶着說道,“其實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對你跟楊光的關係產生了好奇。雖說你們刻意僞裝回避着,但那種微妙的確是能夠讓人感受到的,後來楊光無意中喊你小冉也就說明了這
點。當然,真正能夠證明你們之間關係不正常的,還是另外兩件事情。”
“什麼?”
“第一,咱們初次前往火鍋店和張初雲見面的時候,我記得清清楚楚,她說道的時候用的稱呼是“我這個孩子”。”
“這也有問題?”曲冉搖搖頭。“當然有問題。一來是正式介紹成年人的時候,人們通常都會點明性別,比如我兒子、我女兒之類的,孩子通常都會泛指未成年,張初雲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可能連這點都不明白。二來,她之所以這
樣稱呼你,根本緣由是在她的潛意識當中從來沒有將你當做女孩兒看待。”
“有道理。”李劍點頭。
“第二,還是在火鍋店,當你不小心掉落避孕藥後,楊光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後來我說送你回學校的時候,他更是百般阻撓着。當你堅持與我同行時,楊光不僅呼吸粗重了,臉色也是有了潮紅。”
“峰哥,這說明什麼?”高洋並不知道這些細節。
“說明,楊光非常介意曲冉跟別的男性接觸。還說明,他們每次發生親密關係的時候,曲冉都會事先服下避孕藥。”
“符合邏輯。”李劍又點頭。
“當然,還有一個不得不說的依據。楊光是賭鬼,他能給張平找來曹豔,自己卻是不沾黃,黃賭不分家放在他身上完全不適用,這不免引人深思。那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他不喜歡純正的女性?”
“極有可能。”李劍說,“或許,這也是他與前妻離婚的原因之一。”
“許法醫,你真的很聰明。”沉默良久的曲冉,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話。
“其實,都是受到了你的啓發。”
“我的啓發?”曲冉不解。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那些小乞丐吧,當時你說了一句讓我印象很深的話?”
“什麼?”
“要辯證的看待事實,就像那些小乞丐一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被世人憐憫的他們,卻在暗中屠害着世人呢?”每每想起那些流浪兒,我都有種絕望感,他們不該那麼沉淪的。
“……”
我的話說完,車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好在此時車子已經駛進了警局,無需讓人長時間承受那股子壓抑。
“高洋,你帶着曲冉去審訊室,我們稍後過去。”李劍示意我先去找雷大炮。
將事情經過進行了詳細說明之後,雷大炮建議我們立刻審訊,趁熱打鐵的將全部隱情挖出來。
“許法醫,你還記得我問你的那句話嗎?”我和李劍剛剛坐下,曲冉便率先開了口。
“哪句話?”
“以後,你會不會時常來看我?”
“其實,你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我記得那句話。
“恩。”曲冉點頭,“我已經迫不及待去享受牢獄生活了。”
“曲冉……”
“怎麼了許法醫?”
“還有件事情,我也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你說吧。”
“你可能不止坐牢那麼簡單。”
“死刑嗎?”
“嗯。”雖然殘忍,但我必須實話實說。
“許法醫,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什麼?”
“就算我交代了全部事實,你們也判不了我死刑。甚至,連無期徒刑都不可能。”曲冉笑了。看着她的笑容,我心裡忽然涌現了一股極度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