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法醫，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曲冉的笑容戛然而止時，聲音也是冷了幾分，“那我就再說一遍，協助警方破案，隱性提供破案線索，這是不是功勞呢？”
“你爲我們提供了線索？”李劍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是的。”曲冉點頭，“其實準確的說，是在關鍵時候給予你們必要的指引。”
“比如呢？”
“比如齊亮寢室門上的那個“1”字。”
“那是你留下的？”這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
“除了我還有誰？”曲冉又笑了，“當齊亮遇害之後，我提醒你們還會有人被獵殺，這算不算是功勞呢？”
“這個……”李劍沒有說出確切的答案。
“還有嗎？”我繼續追問。“當然。”曲冉點頭，“第二起案件中，我告訴了你們呂靜所唱的那首歌，某種程度上就是向你們透露了下一名受害人的訊息。隨後許法醫來找我時，我又向你詳細介紹、分析了孔荷、桑雪以及羅浩，我本以
爲你們會保護好他們，事實上是我高看了你們。孔荷的遇害只能說明警方的無能，並不能否認我有功。”
“……”
曲冉上面的話說完之後，我和李劍都沉默了下來，我們必須要承認，在孔荷案中的確有着不容推脫的過失。
“還有嗎？”李劍，臉色凝重的擡起了頭。
“有。”曲冉繼續說道，“是我派小女孩兒給市局打的電話，目的就是讓你們儘快敢去鋼廠那裡。是我讓小女孩兒通知的110和122，初衷是希望他們救下唐鬆。也是我通知的蘇蟬衣，讓他儘快趕到養老院。”
“這些都是你做的？”
“沒錯。”曲冉盯着我的眼睛說道，“許法醫，按照我的想法，唐鬆被渣土車碾壓致死的那天晚上，如果你們能第一時間抵達那裡，不僅能夠阻止那場車禍，還能將楊光等人抓捕歸案。”
“我承認，那晚的確是我們的失誤。”想起這事兒我就來氣，如果值班室的小苗能及時通知，保不齊曲冉所說就會成爲現實。
“你爲什麼給蘇蟬衣打電話？”李劍似乎弄不清這點。
“李隊長，這都是被你們逼的。”
“被我們逼的？”
“沒錯。”曲冉的笑容再一次凝固，“按照我的計劃，唐鬆遇害之前你們應該在鋼廠那裡纔對，可隨着許法醫出現在師大並將我從寢室樓喊下來時，我就知道這當中出差錯了，所以纔會通知了蘇蟬衣。”
“你的目的是什麼？”我問。
“當然是給你們更多的線索。”曲冉向前湊了湊，“許法醫，難道蘇蟬衣的出現對你們破案沒有幫助嗎？”
“有，而且很大。”這點我無法否認。
“那你說我犯的罪大，還是功勞大呢？”曲冉的笑容裡面，藏着滿滿的嘲諷。
“……”她的話，讓我無言以對。
“曲冉，如你所說，齊亮案、呂靜案以及唐鬆案，你都或多或少給予了警方協助，那麼孔荷案呢？在這起案件當中，你又扮演了幾種角色？”
“兩種。”
“哪兩種？”
“一種是“戀人”，另一種依舊是破案協助者。”
“怎麼講？”
“我喜歡哲學，癡迷對人性的探究，因此所接觸之人也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孔荷這名同性戀我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使用電話號碼僞裝軟件與她聊天兒的是你，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的？”李劍問。
“當然是從獲知閆肅和楊光的計劃之後。”
“可你剛纔不是說，閆肅和楊光並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情嗎？”
“的確是沒有。”
“既然沒有，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並不矛盾。”曲冉笑笑，“楊光從沒有給我說過他們的計劃，可他總是會問我一些問題。”
“你是說，諸如怎麼找出刻意隱藏的人那種問題？”我隱隱明白了。
“是的。”
“那就意味着楊光很可能會無意中透露出很多的細節？”李劍也開悟了。
“完全正確。”
“剛纔你說在孔荷案中扮演了“戀人”的角色，那是不是能夠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天引誘孔荷去梧桐林的是你？”
“是我。”
“你對她做了什麼？”
“李隊長，你說戀人之間能做什麼？”
“親密接觸？”
“沒錯。她當時表現的很亢奮，雙手抓着樹幹顫抖不止。”
“她後腰上的紋身是不是你弄出來的？”
“是。”
“爲什麼要弄這樣的紋身？”
“只是單純覺得好看。”
“好看？”李劍冷哼一聲，“麻醉劑也是你注射的？”
“是的。”
“爲什麼？”
“因爲紋完之後孔荷說疼，我就給她注射了麻醉劑。”
“你是怎麼殺的她？”
“我沒有殺她。”曲冉搖頭，“注射完麻醉劑之後，孔荷說她累，想要坐下休息會兒，並且讓我趕緊離開，不要被別人發現了我們關係。”
“然後你就走了？”我無法判斷出這話的真假。
“本來我是不想走的，可後來梧桐林裡傳來了腳步聲，於是我便急匆匆的離開了，慌亂之間還拿走了孔荷的手機。”
“孔荷的手機？”我看了看李劍，“據我所知，她的手機是於案發之後在化妝間的抽屜裡找到的，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許法醫，我說了，在這起案子中，我扮演着雙重角色。”
“也就是說，手機是你放到抽屜裡面的？”
“沒錯。”曲冉笑笑，“如果不是我將手機放了回去，你們也不會查到鋼廠的那幾部卡電話號碼，這又是一份兒功勞吧？”
“功勞不功勞的另說，你怎麼證明上述的話沒有撒謊？”曲冉的話，我是真的不敢再輕信了。
“我的手機不是在你們手裡嗎，裡面有幾段兒視頻，你們可以看看。”
打開曲冉的手機，找到視頻之後我便和李劍看了起來，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覺得曲冉可怕。
這幾段視頻中，完整記錄了曲冉所做的種種。在齊亮的寢室門上寫下數字、向我吟唱着那首與原作略有出入的天亮了、指使兩個小女孩兒打電話等等，均是支撐她隱性協助警方的證明。
這其中有着尤爲重要的兩點，第一是曲冉將那本夾着閆肅愛人與楊光前妻合照的書放到了閆肅家的信箱，第二是她趁楊光不在宿舍時騙過顧全將那雙寬大的棉拖鞋放到了牀底，並翻開了那本心理學的書。
正如她所說的一樣，視頻中還詳細記錄了她與孔荷見面的詳細過程，和她所說幾乎完全一致。
視頻可以裁剪、拼接來進行造假，可是時間不能，這也就說明她所有的供述都是事實，不存在任何虛假的水分。
“這些視頻你都是什麼時候錄製的？”這讓我很是好奇，因爲有兩段兒視頻中我也存在着。
“許法醫，當初你去火鍋店找我瞭解孔荷、桑雪以及羅浩的情況時，還記不記得我曾經打開了房間的燈？”
“那不僅是開燈，同時也是啓動了攝像機的開關，對嗎？”
“對。”曲冉點頭，“至於另外你存在於其中的視頻，都是我趁你不注意時候錄製的，這就是我協助警方破案的證據。”
“瘋子，我這就派人去找那兩個小女孩兒覈實情況。”李劍說完便急匆匆走出了審訊室。
“曲冉，還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證實一下。”
“許法醫請說。”
“在師大的連環案中，存在着兩種截然不同的犯罪徵象，齊亮案和呂靜案在定性問題上模棱兩可、似是而非，可以說做的十分“精緻”。而後面的案子則顯得要粗糙的多，根本原因其實在於你吧？”
“你是說前兩起案子是我做的？”曲冉笑着。
“難道不是嗎？”“許法醫，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再重申一遍，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直接參與過任何一起案件。”曲冉的臉色，第一次變得如此凝重，“就連那晚我去楊光寢室，也是他說臨時有事外出，要我冒充他逃避查崗
，主觀上我沒有參與殺害呂靜。”
“那你有沒有給楊光出主意呢？”
“我只是回答過他一些問題，算不得什麼主意。”
“比如呢？”
“比如楊光問我，一個人怎麼消失纔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
“你怎麼回答的？”
“怎麼消失都會引起警方的注意。”曲冉眼中閃爍着明滅不定的光芒，“最好的方式是讓目標人主動消失。”
“主動消失？”我若有所悟，“接近目標人，找出目標人的弱點，借用外力推波助瀾對嗎？”
“沒錯。”
“他一共問過你幾次？”
“很多次。”
“是在齊亮和呂靜遇害的那段時間嗎？”
“是的。”
“這就是前兩起案子爲何那麼“精緻”的原因，因爲有你時刻指點着。那麼後來呢？他沒有再問過你此類問題嗎？”
“我的初衷是探究人性，而不是殺人，這也是我協助警方的原因。”話說到此，曲冉的神色黯淡了下來。
“可是楊光不會放過你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說道，“他會百般折磨你。”
“你知道了？”曲冉略有驚疑。“那天在火鍋店，你的羽絨服曾掀起來少許，在你的後背上我看到了兩條交錯的傷痕，那那是出自楊光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