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向院辦的路上,我的心七上八始終無法平靜,雖然秦培華的出發點是好的,可他這樣做極有可能會受到處分。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憂慮,秦培華笑着搖了搖頭:“許峰,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目前這種情況下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秦支,我知道你是爲了楊帥着想,可如果因爲這件事情受到了連累,是不是有些……”我沒有把話說完。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暫時就先這樣吧。”看我默不作聲,秦培華只好寬慰了一句,“這樣,咱們先去院辦瞭解情況,如果楊帥的手術還能等,如果醫院方面能夠提供其他方面的幫助,那我們就再做計議。”
“好。”這的確是個折中之法。
……
在我們出具證件說明來意之後,院辦的王主任給予了我們很大的配合,並保證會全力配合調查。
通過交談問詢,我們得知了一個極爲頭疼的事實,昨天晚上醫院確實得到了新的肺源,而且指明是要給楊帥來做移植的。但具體是誰送來的,腎臟的供體又是誰,醫院方面也是一無所知的。
“王主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不想再聽他娓娓講述,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楚來龍去脈。
“許警官,是這樣的,凌晨五點的時候,我們值班人員接到電話,說提供給楊帥做手術的肺臟到了門口,讓我們派人過去取。”
“電話是誰打來的?”我問着。
“不知道。”王主任搖搖頭,隨後拿出了一份兒文件,“這是當時的來電號碼,或許你們可以追查出來。”
“我馬上派人查。”秦培華拿過去便打出了電話。
“送肺源過來的人呢?”我繼續做着筆錄。
“沒有看見人。”王主任搖搖頭。
“什麼,沒有看見人?”我不由的愣了愣。
“是的。”王主任苦笑一聲,“您自己看看吧,這是我們那名值班人員臨下班前做的詳情記錄。”
接過之後,我僅看了兩眼心便沉了下去:“王主任,這上面說是無人機將腎源送到醫院的,是真的嗎?”
“許警官,這種事情我可不敢開玩笑。”說着,王主任朝着旁邊指了指,“你看,就是那架無人機。”
順着王主任手指方向看去,在辦公室沙發的旁邊擺放着一架無人機,由於擺放的位置比較低,因此我始終沒有注意到。
“許峰,這東西在香城並不常見,你知道什麼渠道容易弄到嗎?”這個時候,秦培華掛斷電話走了過來。“渠道有很多。”無人機的出現,磨滅了我之前的所有振奮之意,“秦支,無人機也是近幾年開始大量出現在市面上的,由於之前國家沒有這方面的相關法規,所以弄到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香城這裡我不
瞭解,但在我們省城那裡,最新出臺的律法有着明確規定,必須實名制購買並進行備案。”
“我馬上派人查。”秦培華對無人機的型號以及序列號拍照之後,發送的同時讓技術科的人趕緊展開調查。
“用這東西來運送肺源,想得可真夠周到的。”我心中很清楚,追查這條線索八成也是做無用功。
“許峰,我對這東西比較陌生,以你的瞭解,這東西的操控範圍是多大,有沒有必要排查醫院附近的監控?”
“秦支,我覺得查不查意義都不大。先不說很多無人機的遙控距離都很長,幾公里、幾十公里都有可能,就單說用這東西來運送肺源,就足以說明了此人的謹慎,因此排查起來怕是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那就全力追查是誰購買的這架無人機,我就不信挖不出來。”惡劣的局面,讓秦培華有些煩躁。
“對了王主任,您之前說肺源是凌晨五點送來的對嗎?”既然無人機這裡的消息還需要等待,那不妨找找別的着手點。
“是的。”
“據我所知,肺臟脫離人體之後,保存的時間好像只有幾小時吧?”關於這方面,我也只是略知一二。“無人機送來的肺源保存的十分完好,當然,儘管很專業,但放在以前五六個小時就算是極限了。”話說到此,王主任的話鋒一變來了個大的轉折,“慶幸的是前不久業內一個優秀的醫療團隊採用最新的體外
灌注技術將肺源壽命延長到了九個小時,如今我們醫院已經購置了此類設備。”
聽完他的話,我擡起手看了看錶:“現在是九點半,就算肺源是在摘除的第一時間運送到醫院的,那麼保存時間也只剩下了四個半小時對吧?”
“沒錯。”王主任點頭之後,又表達了其他的看法,“但我相信,不可能第一時間送來,之前肯定是耽誤了些時間的。”
對於這點,我表示了認可,因爲不管是誰操控無人機將肺源送來的,那都需要一個摘除、保存、運送的過程。
“那根據你們的經驗,能否判斷出大致的時間?”這點很重要,藉此我們可以推斷出肺臟摘除的時間,從而推斷運送距離。“您稍等,我打電話問問。”王主任說着撥通了電話,簡短的交談之後給了我答案,“我問了醫院最權威的專家,根據肺源的綜合情況判斷,脫離人體應該在五個小時左右,已經接近以前的體外保存極限了。
”
“那麼從摘除到妥善處置保存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說不準的。”王主任搖搖頭,“主要還是看肺源的情況,如果健康程度良好,稍作處置便可以進行保存。而如果肺源的情況不是很理想,那就算是採用最新的技術,也可能會失敗的。”
“嗯。”點點頭,我轉向了秦培華,“醫院的專家說肺源保存時間在五小時左右,那麼刨除五點到九點半的這四個半小時,就只剩下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換句話說,無人機運來的肺臟就是在附近被摘除的。”
“我這就讓陳俊他們開始排查。”
“我們一起去吧。”
“兩位警官,請等一等。”
“王主任,你還有事兒?”
“嗯。”點頭之後,王主任直接說道,“之前我接到通知,已經凍結了這顆肺源的移植,現在情況你們也瞭解了,實在是不能繼續拖下去了。畢竟每過一分鐘,移植成功的概率都會降低。”
“秦支,你看……”這事兒我真的做不了主。
“該移植移植,該手術手術,就這樣,以後有什麼責任我來負。”秦培華說完,轉頭就走。
“謝謝你們,我這就通知下去。”王主任雖然在院辦工作,但他畢竟是醫生,他的眼裡治病救人永遠是最緊要的。
跟着秦培華急匆匆下樓之後,我也得知陳俊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可這種撒網式的排查,真的會有收穫嗎?
顯然,秦培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否則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許峰,你覺得排查價值大不大?”
“不知道。”我不想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入手點?”
“秦支,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到了些東西。”
“快說。”秦培華催促着。
“之前我們根據案件徵象做出過推導,確定了嫌疑人之間存在着某種“隱性”關聯,可這種關聯我們至今沒有找到,您覺得我們忽略了哪裡?”這不光是我個人的看法,也是蘇圖所認爲的。
“孃的,剛纔一忙把這茬兒給忘了,再去找徐紅玲。”秦培華拍拍腦門,轉身就要再去病房。
“秦支,我覺得關鍵點不在徐紅玲身上。”雖然之前與徐紅玲交談時間不長,可我能看出來她不會欺騙我們。
“那去找誰?”
“楊帥。”
“找他做什麼?”秦培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重病纏身,而且一直都在醫院裡面,與案子毫無關聯啊。”“秦支,你想想看,疑似異裝癖患者帶着蘇沫失蹤了,徐紅玲已經交代了她所知道的一切。而最具追查價值的楊培和王海剛先後被害,除了幕後真兇之外,現在也只有楊帥與這起案件有着直接聯繫了,否則
怎麼解釋肺源的事情?”
“你覺得他也涉案了?”秦培華若有所思。
“不是。”我搖頭,“只是覺得他是唯一沒有接受過調查的人,我們必須馬上去找他,否則一旦進了手術室那就晚了。”
“那還等什麼,趕緊走。”
我們火急火燎再次來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牀,不僅楊帥沒有了蹤跡,徐紅玲也不見了。
“護士,肺臟移植的手術室在哪裡?”我焦急的問着,無論如何都必須在手術之前見到楊帥。
我着急,秦培華何嘗不是,此時已經是急出了一頭的汗,當護士指明方向之後,我們急匆匆的追了過去。
可現實,往往就是如此殘酷,儘管我們盡了最大努力,可當趕到手術室外面的時候,看到的卻還是緊閉的房門。“許峰,你放心,楊帥一定能夠平安的、健康的出來。”秦培華故作輕鬆的拍着我的肩膀,可那隻手卻在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