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朝陽抱着佳人火速往自己的院落趕去,進了院落便對離他最近的下人命道:“去,把偏房收拾出來。”
“是。”丫鬟聽到主子的命令,忙去收拾了。
步入房裡,久無人居住的房子有點異樣的味道,皺了皺眉:“把窗都打開。”
“好冷,好冷。”我口裡直哆嗦地輕聲低喃。
聽到我的輕喃,紀朝陽馬上轉向:“不用打開了,把門窗都關好。”
動作輕柔地把懷裡的人放在牀上,拉來被子蓋好,輕喚了幾聲:“陌兒,你怎麼樣了?”
“好冷。”冷的沒有知覺,也不知是誰在和我說話,只知道牢房裡那一眼見到的是紀朝陽,身體上不斷重複着噬冷的感受。
“冷?”轉向正在打理房間的丫鬟,“再去拿條被子。”
不一會兒,又加上了一條錦被,語氣裡滿是擔憂:“現在呢?”
“好冷。”
“怎麼還冷?”轉過去着急的對丫鬟問道,“去請大夫了沒?”
“請了請了,小四去請馬大夫了。”
“你去看看快來了沒有。”催促着。
“是。”語畢便退了出去。
從見到她第一眼就轉不開,知道她是太子的人,只能遠遠地望着,本打算就這樣藏在心裡就夠了,沒想到那日在溢滿樓她的主動,抱在他懷裡過,現在更是躺在他的院落裡,那份心情他自己也不能掌控般得爆發了。看着牀上瑟瑟發抖的女子,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他慌了,從來不懼怕死亡的他怕了,好怕看着她痛苦自己卻無能爲力,好怕她會離去,握緊了纖白的小手,死死的攥在手中,想要將自己的熱量傳遞給她,無言的說着:都交給我吧。大夫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
半盞茶的時間馬大夫在小四的帶領下進房,紀朝陽忙迎上前:“馬大夫,快點,她一直喊冷。”着急地把馬大夫引到牀邊。
馬大夫熟練地搭上纖手的脈,舒展的眉頭越皺越緊。“怎麼樣?”紀朝陽急於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的脈象很亂,體內有寒氣在亂竄,卻不像是傷寒。老夫從沒見過這種情況。”馬大夫搖搖頭,行醫這麼多年,還沒碰到這種情形。
“那勞煩馬大夫了。”怎麼會這樣,在牢裡呆上幾天應該就是受了太大的寒氣而冷啊,難道爹對她做了什麼,看來還是得找他問清楚。大夫走後,紀朝陽憐愛的眼望着受着折磨的人,心裡一陣刺痛。
“熱,好熱。”我掀開身上厚重的被子,直扯着身上的衣服,模糊的意識讓我顧及不到現在的處境,只知隨着本能而來。
紀朝陽一眼看見湖綠的肚兜繫繩下白皙的胸前肌膚上泛着淺淺的粉紅,剛毅的臉上抹上一層紅暈,趕忙別開頭轉身向外走:“照顧好她,我去去就來。”
“是。”丫鬟應道。
一隻大手毫不猶豫地推開書房的門,聲音略微生硬:“爹,你把陌兒怎麼了?”
“陌兒?是什麼人?”紀太師問道,老謀深算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就是被你抓來的姑娘,剛剛被我從牢裡帶出來的那位。”爹是在跟他裝糊塗嗎?人是他抓來的,他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又豈會不知她的名。
“哦,原來是李姑娘啊,瞧我老糊塗了,她還好吧?”佯裝關心的問候,這小子是越來越聰明瞭,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到了我頭上。
“爹說笑了吧,她好不好您不是最清楚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語氣嚴厲了幾分,看着兒子這樣的態度對他說話,心裡惱氣。
“你究竟把她怎麼樣了?”直接了當的問道,看來爹是打算跟自己打迷糊眼了,可不能在這眼上打圈,陌兒還等着他呢。
“我能把她怎麼樣,人我都還沒見到呢,就被你帶走了。”紀太師扯開自己的行爲。
“是嗎?”口氣帶着明顯的懷疑。
“難道你還懷疑你爹?”
“希望沒有,那我就先走了。”紀朝陽有些氣餒地走掉。
紀朝陽走後,紀太師靠向紫檀椅背,想着剛剛他倆的對話,他審視着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兒,從小時候的舞刀弄槍到現在的金戈鐵甲勇猛上陣,皇帝口中他的好兒子,讓他引以爲豪的兒子,而今卻爲了一個不熟悉的女子質問他,是他沒了解過自己的兒子嗎……還是他長大了,羽翼豐滿了,不再對自己唯命是從了,亦或是他正值血氣方剛之際,爲了兒女之情而昏了頭腦……暫時他還不想跟陽兒起衝突,看來這一趟自己得去一下了。
從書房回來後,紀朝陽心情很煩躁,拿陌兒的情況沒轍,無從下手,連皇城有名的馬大夫都看不出什麼病,自己該怎麼幫她呢?難道真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在冷熱交織中痛苦?輕柔的烏絲上沾滿了汗水,繚亂的貼在臉上頸上,心裡一陣痛:“小五,你去幫陌兒姑娘擦一下身子。”
“是的,少爺,奴婢這就去。”紀朝陽等小五端來熱水,自己不好在場便離去了。夜深了,紀朝陽站在門外,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那間房,直到熄燈了自己才轉身回房。
好長好長的夢,夢裡的影森繫着圍裙在廚房裡煮麪,我這個懶鬼坐在地上一邊拼命的按着遊戲遙控一邊不停的催着:“面好了沒,餓死了。”
“就快了,再等兩分鐘。”影森那好聽的聲音響起。
他端着熱騰騰的面向我走來,“影森真好,哈哈。”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笑嘻嘻的接過了面。我兩盤腿席地而坐,嘩嘩的吃起了面。
“啊,你還有三片肉,我沒了,給我一片。”
“不行,誰讓你吃的那麼快,這是我的。”
“好影森,你就給我嘛,你燒的面最好吃了,不然我也不會一下就沒了啊。”我連哄帶騙的撒着嬌。
“真的?”
“天地爲證啊。”我舉着雙手錶明我話的真實度。
“你啊……”眼見我的碗中多了三片肉,我在心裡暗喜,就知道你吃這套,哈哈哈。他是全心全意沒有怨言地包容我的撒嬌、無理和過分。別人都給影森抱不平我老欺負他,其實有一種喜歡叫欺負……那裡的我很甜很開心……
希望不是夢的夢很快便被打斷了。魚肚泛白的天際,大家都還在牀上,只有少數一些下人已經開始忙碌着了。一位不速之客出現在我的房中。我努力睜開泛酸的眼睛,全身像散了架,一個高大的身影覆在我身上,我一慌:“你要幹什麼?”
對方鄙夷地冷笑一聲,厚重的聲音開啓:“看來你睡得很舒服嘛,十日散似乎對你還不夠。”
“是你!你個卑鄙小人,只會使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認出來人,經歷過的痛苦席上心頭,恨恨地罵道。
“卑鄙小人?”他的語氣透着陰冷。
“是,說的就是你。”我使勁的用最大的音量說着,最好被外面的人聽見我們的對話。
“惹惱我的下場可不妙。”
“反正我現在只剩下半條命了,還怕你什麼,有本事痛快來啊。”再也忍受不了那非人的折磨,雖然意識模糊,但一絲一點的疼痛那麼尖銳。
“真不要命?”
“你會給我留命?”我反問道。
“如果我說,現在我給你一次機會,怎麼樣?”
“還想我感謝你?”我斜着眼睛看着他一臉的醜惡相,故意跟他嗆聲,“那好,小女子在此謝過紀太師不殺之恩,您真是觀音菩薩心腸啊。”
“牙尖嘴利!”紀太師忿然。
“感謝你又不行,不感謝又不行,做人還真難做,要不你教我該怎麼做?”
“拿麒麟玉給我,另外遠離我兒子。”她跟陽兒糾纏在一起他心裡總有不安。
“我不知道什麼麒麟玉,你兒子和我,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就是要氣死你!說起紀朝陽,心裡一陣感激,迷迷糊糊中知道是他把我救出了牢房,我應該感謝他纔對,一想起一開始是故意接近他,心裡又有點慚愧。
“你知道跟我對抗的人沒好下場。”紀太師壓着的聲音仍是憤怒。
就憑紀朝陽救我出來,他一定會護我周全這一點,我用無聲跟紀太師對抗。
“陌兒姑娘起牀了吧。”外頭傳來了紀朝陽適時的聲音。紀太師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藥丸,轉態度:“這是十日散的緩解藥,可暫緩十天的痛苦,你再考慮一下。”說完那藥丸流進我嘴裡,臨走前丟下一句“別告訴陽兒你中毒的事,否則……”後話已經很明白了。
紀朝陽進房看見人醒了正坐起身子:“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謝謝你。”我輕聲的回答,雖然不再冷熱煎熬,但是前幾日的落下的痠痛無力還是很大的。
“那是應該的,要不是我爹他……”後話被我打斷。
“這不關你的事,你是你,他是他。”
那一雙秋水似的眼眸,不似前幾天那樣的痛苦渾濁,代替的是最初的那片清澈靈動,忽然體內隱密地燃燒夏的熾烈,卻耐住內心的澎湃,不想嚇到她。
一陣靜謐後,“你能幫我去清音閣跟我的丫鬟小憐報聲平安嗎?這麼多天沒回去,她肯定急壞了。”
“好,我這就派人過去。”
“謝謝。”
“不用這麼客氣。”
一陣疲憊感襲來,我慢慢躺了下去,他輕柔的拉上被子爲我蓋上,我緩緩的閉上了眼。一直盼望着魏昊天來救我,卻沒想到來的是僅見過兩面的紀朝陽。他在哪裡?在幹什麼?是不能來,還是不想來,或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發生了這種事?還是真的心裡不在意我?心裡好多問題想問他,卻又不想真實聽見,怕那一出口就是傷心的開頭。其實心裡我都明白,我和他的志向,後者遠遠比我重要,更有甚我還高估了自己的位置。
一面魏昊天在家裡有些坐立難安,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早有人來報陌兒被紀太師抓走,自己又不能壞了早已定好的計劃,不能親身前往救人,萬一暴露了,那他們花了這麼多時間千辛萬苦部署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抓住一個人的忠心。前天早上下朝後對紀朝陽隱晦說的那些話,不知他是否能領悟,陌兒都消失好幾天了,他找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