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十五章首大校園怪談·監視與報告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首頁 > 裝紳弄鬼 > 裝紳弄鬼 > 

第十四-十五章首大校園怪談·監視與報告

第十四-十五章首大校園怪談·監視與報告

我們從筒子樓死裡逃生的隔天。

當我回過神來,已經抵達石苓人的心理諮詢室”青春期心理諮詢室”。這次他沒有上鎖。昨晚才發生了那麼恐怖的事,他還這麼輕怱大意。

打開門一看,石苓人正蜷縮在門邊的行軍牀裡睡午覺,頭上包的像個糉子,整個人看起來跟只毛毛蟲沒兩樣。我用腳尖輕輕踢了他一下,他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微微睜開雙眼。

“真的不用陪你去大醫院看看?”

“校醫院已經上班羅。”

石苓人答非所問的揉了揉眼,開始窸窸窣窣地準備起牀。

“東西帶來了嗎?”明明警匪電影一般的臺詞,配合他“海棠春睡”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石苓人白了我一眼,我這才匆匆掩口,止住笑意“東西帶來了”。

我打開了手機,點開之前從新聞社弄來的學生名冊,PDF格式的檔案,姓名、住址、出生年月日、聯絡方式與科系一下子全都列了出來。

“連照片都有啊?”

石苓人看着螢幕驚歎道。

“不過只有最近這三年的資料就是了。”

“這樣就夠了。”

“闖進筒子樓的除了穆彤彤,女生不是還共有三人嗎?“然後呢?我們要找誰?朱老師也只知道和穆彤彤同宿舍的餘宮音一個人而已。”

“這樣子有點難找耶。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她是女的。”

“我知道。”

“藝術系。”

“我也知道。”

“要是有監控就好了。”

“這種東西網絡沒辦法幫我們找啦。”

對話到此暫時停止。

搜查突然遇到了瓶頸。我仔細在腦中回想了一番,但依然想不起任何線索。

煩躁地搔着頭髮的石苓人,此時怱地擡起頭來。

“學校論壇能查出休學或退學的學生嗎?”

對喔。這樣一來,就能大幅縮小可能的範圍。

“我想大概可以。”

我搜索相關條件,找出了三個人。

我們兩人一一確認這三名女學生的姓名長相。

“就是她!”

看到第二個女學生時,石苓人大喊了一聲。

正是我們親眼目睹的死者——餘宮音,藝術系,信息顯示是休學中。顯然,她的死被校方壓了下來。

畫面上,她將一頭長髮束在腦後,戴着一副度數很深的眼鏡,看起來似乎很神經質。

“劉耀勇學長或許也脫不了關係。”

“劉耀勇?”石苓人偏了偏頭。

“你忘了嗎?就是那天朱琦老師說的那個人啊,女生宿舍傳說裡著名的白馬王子,餘宮音同學的男朋友。據說是他慫恿來筒子樓探險的。”

“雄性動物或多或少的自我表現吧。”

“另外兩個人呢?網絡信息也是真真假假的,不可全信啊”!正當我嘆氣時,石苓人竟匆匆開門走了出去,行動如風,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昨天還從樓上摔下來,號稱“以後只能按秒走”的傢伙。

“跟上。”

這個人還真是我行我素。沒辦法,我只好一頭霧水的再度追着石苓人離開心理諮詢室。

我在後面呼喚石苓人,但石苓人理都不理我。“欸,這樣不聽人勸——真的沒關係嗎?”

我嘆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昨天的最後,石苓人和我約好在今天下午時刻碰頭,便各自展開行動。

石苓人要我在單獨行動時遵守三個規則:

一,絕不去人煙稀少的地方。

二,問問題時務必旁敲側擊。

三,一有什麼發現立刻聯絡石苓人。

石苓人希望我明白,雖然對方不至於在大白天襲擊我,但昨天才剛發生過那樣的事情,最好還是萬事小心。

“哇!”步行二十分鐘後穿越教學區北口,接着再沿着大路走上兩百米,便可以看到那間校醫院。

我和石苓人並肩走在人行道上,悄悄地偷瞄着石苓人的側臉。高挺的鼻樑、尖巧的下巴。他只要不開口便是個帥哥,但他身上似乎飄蕩着一股”閒人勿近”的氛圍。

“幹嘛?”

石苓人冷冷地望了過來,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只能問一件。”

“你真的會除靈或是通陰陽嗎,是師承和尚道士還是薩滿呢?”

“我說過好幾次,我哪有那麼能幹。”

“咦?”

我已經不會大吃一驚了。瞧他自信滿滿卻不會驅魔,這樣他要如何救我呢?

“可是你說要幫助我的,還收了錢……”

“我是說’或許’幫得了你,沒有說百分之百幫得了。而且心理諮詢不收費嗎?”

石苓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這樣太不負責任了,那意思是我們現在是在做無謂的掙扎嗎?”

“話也不能這麼說。”

“什麼意思?”

石苓人將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裡,垂着眼邁出腳步。

“我試圖瞭解那裡發生了什麼事,而知道了這一點,自然就能找出原因;只要知道了原因,或許就能對症下藥。”

傷腦筋,他說的我都懂。

但是具體來說,到底該怎麼做呢?我一點頭緒也沒有。“你的意思是要我一個人擔驚受怕?”

“請你稱之爲’以靜制動’。我有幾件事情覺得很可疑,想往那些方向調查……不然我們來一問一答,把已知情報梳理一下……只要不是拐到什麼沒禮貌的問題就好。”

我防備心十足地答道。

“你確信自己撞鬼了?”

我追着石苓人問道,“千真萬確,而且你不是和我一起經歷了!”

有一個事實,它讓人想着心寒。穆彤彤當時應該是被人謀殺的,舊書裡說冤而殘死的人會變成厲鬼,報復殺他的人。難道這座筒子樓裡真的有冤魂,她是不是因爲建築被封閉,進不了屋,纔在外面孤獨地遊蕩。回想起昨天早晨的驚魂,我的心裡都有種若悲若懼的感覺,靈異小說看多的人很容易起聯想。

“昨天我明白了一件事。”

石苓人突然轉變話題。看來他似乎覺得很尷尬。

“什麼事?”

“昨天襲擊我們的那個黑影,不是飄蕩的厲鬼,他百分之百是活人……鬼可不會用拖把柄打人,不會被關在門裡!”

“所以這些事情,恐怕跟活人脫不了關係。”

石苓人仰望着飄浮着捲雲的天空。

跟活人脫不了關係——有道理,昨天的襲擊者的確不像是鬼物……難道是附身、奪舍?

畢竟我身邊發生了這些事情,完全的沒科學道理,可如果是纏上我那個靈體乾的好事——穆彤彤爲什麼要害我?

我寧願一切都是人爲的惡作劇!

“死者的靈魂變成厲鬼來報復,那是不可能的。而且……”

“不可能?而且?”

“根據你個人化的描述,那個纏上你的靈魂,其實感到相當地害怕,她並沒有惡意。”

“害怕……惡意……?”

“自個兒想想吧。”

“這是什麼意思?”

這人怎麼這樣——

“我就是想不出來才問你呀。”

石苓人忽然停下腳步。我本以爲他會破口大罵,結果並沒有。

“正是如此。而且,那間人防坑道口昨天居然是開着的,這點也讓我很在意。”

“那麼兇手到底是誰?”

“誰知道呢,有嫌疑的人可是多不勝數。”

然後,說起來,刑偵片裡藏在地下室的怪人確實也有很多呢,也有現實世界的原型。比如說,美國人埃德蒙德,1948年生,在小時候是在黑暗的地下室長大的,後曾在14歲時射殺了自己的祖父母,並在21歲從精神病院出院後,在1972至1973年間謀殺分屍了8人,包括他的母親。

還有其他很多的生活環境和經歷和他有共同點的人等等,他淡淡地描繪着畫面讓我聽着毛骨悚然。

“昨天偶遇到的那醫生……馬副院長。”

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他的面容。

“有可能。他那麼巧遇到了我們,而且身爲醫生,可以隨意進出筒子樓無人在意。”

石苓人盤着胳膊,仰望着天花板說道。

“你好像不相信我嘛。”

“話不是這麼說,我只是覺得事有蹊蹺。”

“那就直接去問問當事人不就行了?而且我也覺得最好再去問一次朱琦老師……”石苓人中途便逕自做出結論。

“想問你自個兒去問。”

這樣做的確比較有效率。

說着說着,我們來到了校醫院。

儘管心裡無法釋懷,我現在也只能暫時跟他一起行動了。

這是一棟純白的四層樓醫院。可能是櫻花正在盡情綻放,醫院外的空氣帶有一種甜蜜的芳香,帶有一種暖意,溼溼的,溫柔地拂過肌膚。

穿越柏油鋪設的停車場後,我們在正門的櫃檯照着護士的吩咐掛號,雖然已是春日,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牀單、白衣,充滿消毒水的味道和螢光燈的醫院裡,無論什麼時候都像是冷冽的寒冬。

掛號、看診、開藥,從外科醫生辦公室裡出來的石苓人對我眨了眨眼,把我拉到了偏僻的走道里。

四面沒什麼人。

“從這裡員工專用電梯上到五樓,就是副院長辦公室……你發燒了嗎?”

我忍住踢他一腳的衝動,有些臉紅心跳。

我們輕手輕腳的搭上了後方的那座電梯,做賊一般走在一塵不染的走廊……與此同時。

“你們來了,進來坐吧?”

有人從背後喚住了我們,我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熟悉的沙啞嗓音,對方正是馬副院長。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片狼藉的辦公室裡,馬副院長一如往常地像個醉漢般滿臉通紅,樣睡眼惺忪。

脖子上掛着一條毛巾,手上拿着一條毛邊的老式黃毛巾。

我們坐到摺疊椅上,惴惴不安的等待副院長梳理完畢。我小聲對石苓人說,“真虧他有辦法在這兒生活。”我以爲醫生的辦公室都是無菌室呢!

“我有時會回家住,只是偶爾加班啦。”馬副院長耳朵居然想不到的尖,我尷尬的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您這是以校爲家,這種艱苦樸素的作風非常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石苓人畢恭畢敬的打官腔。

馬副院長沒有回話,靜靜地從冰箱中拿出牙刷,開始刷牙。

爲什麼把牙刷冰在冰箱?裡面不會有人頭吧?

“等你們畢業後就知道,首都居大不易啊。”馬副院長叼着牙刷,邊以毛巾擦着臉,邊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就猜到你們會來尋根究底,現在的年輕人啊,除了自己什麼都不信!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要私下行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馬副院長從白大褂的口袋中取出智能手機,遞給石苓人,“這是我昨天拍下來的,不知道有沒有幫助”。

石苓人向馬副院長道了聲謝,打開手機開關,手機內建的螢幕隨即顯示出畫面。

出現了一張模糊不清照片,依稀是一個影子追在我們後面。

如果不是自拍的話,顯然排除了馬副院長的嫌疑。

“穆彤彤同學的事情,雖然沒有宣揚。校方一直引以爲戒,我們這些教職工彼此通氣,照看着筒子樓。那天我一見你們,就知道你們的來意。幹我這一行,敬鬼神而遠之。我家也是本地土著,老人們話說,有些秘密,只有挖開筒子樓才能明白。”

難道他知道什麼,比如說穆彤彤的屍體究竟在哪裡?筒子樓地下室裡究竟潛藏着什麼秘密?

“這所學校歷盡滄桑,是許多歷史的見證者。曾經屬於滿清宮室的一部分,也曾經被日軍憲兵隊當做牢房,年深日久後,私下裡有許多個謠言——比如一到晚上,筒子樓附近的櫻花樹就會傳出聲音。

有些人說那是滿清時代王府宮女的啜泣聲,也有人說是抗日戰爭時期被拷打革命志士們臨終的哀號聲。

還有很多人繪聲繪色的說親眼見過那裡有鬼影閃動,有女人唱歌的聲音和小孩子的嬉戲,不光有人聽到聲音,甚至還有目擊證人。

信誓旦旦的說那是位自殺的老師。不對,應該是在車禍中喪生的學童。

聽說還有其他的幾個,合稱爲七大不可思議。比如,一個女生晚上睡覺忘記關錄音機,結果把一整夜的動靜都錄進去了。結果自己聽見後,神經崩潰。

有人說是朋友看見了鬼,然後就被鬼附身了。

有人說的好像是自從玩過筆仙遊戲後就被幽靈跟上了。

更有人說見過面目模糊的小孩子在深夜的樓頂上走動,後面跟着一個華服的清宮女子。

另外有人說的是在女生宿舍裡發生了鬧鬼事件。那年幾個女生,都死在這宿舍裡。怨氣不散,住的人不是無緣無故的得重病,就是東西會不知不覺的移動位置,所以那裡鬧鬼的事越傳越厲害。

據說校園後荒宅解放前住着一個大財主的外室和她的兩個孩子,後來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間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們是死是活,或者去了哪裡,反正那個大財主就沒有再出現,宅子也就一直沒人住。前幾年有幾個夜遊的學生,就親眼見過這幾個鬼!

此外還有吸取人精血使人化作枯骨的吸血櫻花林之謎、殺害了宿舍女生背後詛咒的秘密、照理說早已死亡的人被目擊到同時在校園不同地點出現的神秘現象,以及如鳥類般在天空飛翔的怪人等,盡是一些光怪陸離的離奇事件。

百年校園風風雨雨,每個人都對這裡充滿了想象,難免就成了奇怪流言的存在地,謠言總是加油添醋越傳越誇張,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真相是什麼,好像你們在筒子樓發出了那麼多奇怪聲響,如果今天早上有人發現破碎的門窗和地上的灰燼,馬上就會盛傳女生宿舍鬧鬼呢!”

“這算哪門子證據?比專家的破節目更加裝神弄鬼。”冷哼數聲,石苓人氣悶的走到窗邊。“關於什麼七大不可思議,我想這大部分是捏造的吧?不然就是因爲竊盜或其他案件被逮捕,然後加油添醋成這樣的傳聞。我早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鬼啊,可能是由於某些人少見多怪,多心了,疑心重重嚇倒自己了。”

“沒錯”,馬副院長贊同“如果真有殺人案,應該會鬧得很大,學校也一定會報案的”。

“最可恨那些報紙還在那裡不知死活的扇風點火,有傳聞說那個地方鬧鬼,所以電視臺就聞風而至做一個企劃,要追查靈異現象之謎,就怕無知的學生不夠恐慌,負面情緒不夠強烈一樣。”石苓人老練的和馬副院長一起抨擊社會風氣,我插不進嘴,和朱老師說的完全不同,難道是我們錯怪了學校。

到底是誰在說謊?

“要我說,都說這是‘垮掉的一代’還真沒說錯,您看現在學校裡樓堂館所外牆都有好多塗鴉,有的寫‘XX到此一遊’、有的寫‘這是XX的’等等,都是些標榜自己的無聊玩意,擴招後大學生的素質是越來越差了。”石苓人不經意間抱怨着。

我也看到了,校園似乎已經有多處牆壁深受其害,幾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教學樓的牆壁以及捲簾門上、圖書館圍牆的外側、到處都充斥着民工的塗鴉。

“那不是我們的學生做的,”馬副院長義憤填膺,“是民工,似乎有好幾個建築隊呢。”

“捉不到他們嗎?”

“難啊!”馬副院長苦着一張臉,“每年網絡論壇很多三人成虎的謠言,譬如傳出來某某大學裡女生被工地民工們或是搶劫的內幕新聞,多半是捕風捉影。也有的是確有其事。這些報道,一般都不該公開給大衆的,都是學院裡的知情人互相告知。”

我們教職工也沒辦法,實際調查起來會很困難。分給學校裡修樓房的很多都是流動人口,而且經常都在換人,今天是這個建築隊來的,明天可能就是另一個建築隊裡出來的了。來的數量又很大,很雜,他們的活動在工地限制得不是太嚴格,他們一般都是突然出現,做完後立刻就走;而且那些民工都互相包庇。沒有證據也就沒有理由逮捕他們。所以一旦犯案,到底是誰幹的,調查起來真的是比登天還難。

校方出於無奈只能安裝了防盜攝像頭,但是也不可能會起到多大效果。”

“這還真惡劣。那麼,筒子樓附近的攝像頭在哪?”

來到筒子樓對面的教學樓下,真的讓我發現了安裝有一臺閉路監控電視攝像頭。一時間,我的喜悅源源不斷涌上了心頭。

這裡有閉路監控電視攝像頭,就一定有兇手出入錄像的記錄!

“我們現在就是要調查這件事。”

“喔……我還是第一次進來監控室。唉,原來是這樣的房間。”

打開燈後,我只有這種平庸的感想。

這是個四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門對面的牆邊有兩臺形狀像是風琴的機器,不過上面不是鍵盤,而是類似開關的東西,大概是調整音響和照明的器械。許多立體聲音響和放大器圍繞在旁,讓房間顯得更加侷促。

正面和右側的牆上各有一扇小窗。正面的窗戶可以看到校園四方,右側的可以看到教學樓內部,眼下兩個窗戶都被窗簾遮住。

房間的中央有一張桌子,這也是讓房間顯得狹小的原因之一。桌子上有麥克風及其臺座、舊式的錄音機、積塵的照明燈,變成了小物件的堆積處。

左邊的牆上有一個已經鏽蝕了的鋁製臺架,上面是一臺顯像管電視。下面是有年頭的錄像機和DVD播放機。

“真舊呢。”

石苓人看了眼電視和播放機,嘀咕了一句。“的確是有些年頭了”,馬副院長尷尬的說道。

“這些本來是教學樓廣播室裡的,但今年換了新的,又覺得把舊的扔掉太可惜,於是挪到了這裡。”一個神色慌張的學生幹部解釋着。

“今年……之前沒有嗎?”我有些失望,看不到當初穆彤彤她們的記錄了。

“嗯。兩個月前才搬過來,我們也因此受益了。在校園拍攝的視頻馬上就能看到,公共場所吸菸和談戀愛的記錄也可以在這裡……啊對了,錄像帶!”

“稍等一下。先讓我來。”

石苓人輕巧的閃過了馬副院長,又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鋁臺架。

先接通電視的主電源。黑色的畫面一端顯示出‘輸入頻道1’的文字。然後向DVD播放機伸出手,按下DVD播放機的開關。

但是播放機沒有啓動。

“……嗯?”

“沒銷吧?”馬副院長說道。他爲了不碰觸那堆垃圾站在牆邊,插頭和延長線就在他腳邊。

我從典型的集束配電線路中找出了貼有“DVD”膠條的插頭和“錄像”膠條的插頭,原來如此,“錄像”插頭插在插槽上。我拔下來,插上了“DVD”那根。

嗚——,響起了啓動的聲音,DVD播放機運行了。

“好的。”學生幹部鬆了口氣的樣子。

石苓人沒有向機敏的我道謝,甚至沒有看我一眼,繼續操作,然後播放時似乎又遇到了麻煩。

“嗯?播放鍵不靈。”

“啊,對了。那個播放機的播放鍵和暫停頓已經嚴重失靈,必須要用遙控器。”

“太古董了吧。遙控器在哪?喂,那個誰,把遙控器拿來。”

“我也不知道在哪……”

這次輪到馬副院長大展身手了。他從桌子上堆滿小物件的山中撈出了一個長方形的遙控器,“這裡與新的廣播室不同,十分散亂啊,跟我的手術室差不多。”那學生幹部臉色慘白,莫名其妙的瞪着我,我聽說過一些傳聞,傳聞中這些傢伙會躲在監控室裡面用大屏幕看的片子,不會是真的吧?

“接着”,馬副院長扔給了石苓人。石苓人這次道了聲謝,按下遙控器上的按鈕。

於是,終於播放出視頻了。

我們一開始沒有說話,把昨天的錄像帶從頭到尾放了三回,按照石苓人的說法,犯罪嫌疑人事前要踩點,事後也常常會回到犯罪現場……刑偵片都是這樣的。

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個帶墨鏡的女人身上。對方是長頭髮,有意地躲開錄像機攝像頭的拍攝,所以,屏幕里弄不清她的臉型。

“今天就到此爲止,剩下的明天再繼續吧。”

說是這麼說……“我們來歸納一下來龍去脈吧。”

與馬副院長告別,石苓人邊走邊說,邊打了個大呵欠。

“你再說一次去筒子樓探險時的詳細狀況。”

“歸納嗎?”

我按照石苓人的吩咐努力回想,將從朱老師那裡聽來,她們四名女生或者再加一個花花公子去筒子樓探險時的狀況娓娓道來。

不過,當石苓人發現幾處疑點時,我卻無法回答。

因爲朱老師她只是儘可能地將餘宮音的話正確地複述一次,並沒有實際看到當時的情況。

就算想找當事者確認真僞,餘宮音也已經死了。其他的女生則一切成謎。

我說完後,石苓人搔了搔那頭鳥窩頭,盤起胳膊。

“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知道石苓人可能會罵我,但不得不問。

“你有線索嗎?”

“要說有的話,大概算有吧。”

“你的話總是曖昧不清。”

“這個世界本來就很曖昧啊。”

石苓人倏地站起身來。“讓我們回去列出行蹤不明的劉耀勇可能出現的地點,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個關鍵人物吧。”

接下來的時間,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到劉耀勇的手機,但他似乎沒有開機,因此無法聯絡到他。

此外,也問了好幾個可能知道劉耀勇去向的學姐們,但沒有人知道這個花花公子的下落。

而石苓人的調查結果是,打從那件事發生,劉耀勇就一直失蹤到現在——這人據說是學校領導的孩子,平常上學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後來據說被家裡勒令反省,索性就不着家,三天兩頭在外跟狐朋狗友鬼混,學校本來是要開除他,因爲卻不過人情,所以給他辦了病休。這是他從那些身爲教師的‘顧客’那裡得來的信息,準確率頗高!

這個封建餘孽……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長夜漫漫,翻來覆去夜不能寐的我終於打開了電腦。

和朱老師見面後已經過了兩天,也從網絡論壇圈定了那個花花公子之外的嫌疑人,我依舊沒想到用什麼方法讓(她)他們坦白說出一年前那件事的經過。雖然大海撈針說不定也能排查到她們,但就這樣貿然相約,她們會出來見我嗎?會告訴我當年的實情嗎?

我一邊思考一邊漫無目的地在網上瀏覽新聞。自從上次"視頻"後,我就不敢在晚上掛QQ,生怕不知何時,"秋刀魚"的頭像又突然跳出來。

"不如上藝術系的內部網站看看!"我發現自己點開了藝術系的校園網頁,腦子忽地冒出某種想法。

我先以遊客的身份查看了一下近期的帖子,基本上說的都是些八卦緋聞,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一頁頁往下翻,藝術系真是土匪!入學金、捐款要K萬元……(。O。;)

835:最愛真名攻擊的加菲貓:2016/@/03(Mon)21:41:43ID:iQcRDXiOO

咦!一般老百姓根本讀不起吧!

836:最愛真名攻擊的加菲貓:2016/@/03(Mon)21:41:43ID:SWrEWkkK0

而且還強迫要加入姐妹會、女神聯盟之類的鬼東西!下個月要在市中心五星級大飯店舉行生日會,費用由當月生日的同學爸媽支付!走錯地方的上班族家庭必須拚命籌措學費等等開銷,變成爸爸狂加班、媽媽狂打工!

837:最愛真名攻擊的加菲貓:2016/@/03(Mon)21:41:43ID:v1G94AUa0

學生本人也必須打工吧!

838:最愛真名攻擊的加菲貓:2016/@/03(Mon)21:41:43ID:VrB5/mNmO

沒辦法,學校禁止學生打工。還聽說有上班族家庭一家子被逼到全家自殺。所以學校從以前就多半是官員、醫生的小孩在念。

839:最愛真名攻擊的加菲貓:2016/@/03(Mon)21:41:43ID:VonD7R3iO

盡是些出身自觀念歪斜家庭的小鬼,他們欺負人也都喜歡來陰的吧~。

全體教職員會議紀錄

◎月四日,晴,下午六點於教職員室。記錄:河西。

各班導師的例行報告。

上次會議中的提案”本年度舞林大會是否比照往年辦理?”已彙整到衆多意見。舞蹈老師表示:”只要有充分的練習與暖身,必然能夠避免意外的發生。”但基於大考在即,最後只讓一、二年級參加,且方式與以往全體混舞的形式不同。

接着正要進入期末考相關議題時,二年級的系主任提出緊急動議。收到學生的自殺匿名預告信,因此希望能及早討論對策。

“真的假的啊?”我繼續翻頁終於在加精的一個帖子裡找到了想要的--

"本系大三女生餘宮音於前日傍晚跳車身亡,死狀離奇",我揉揉眼睛,繼續往下看。大多數跟帖都表示對餘宮音遇難的同情和悼念,也有少數人做出不成熟的推理。突然,一個叫"優雅綠絨蒿"的評論引起了我的注意。

優雅綠絨蒿:是報復還是報應?下一個會是誰?

這句話在一大堆的留言評論中顯得很特別,像是隨口說說,又像是在暗示什麼。

我打起精神來,試圖找出回答這句話的人,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另一條同樣格格不入的留言。

藍度:別傻了!這只是個意外!你少用這種調調說話,嚇不了我的!

我再往下拉,又看到優雅綠絨蒿的回擊:我不想嚇你,是你自己在害怕。這一年來,你就沒感到過良心不安嗎?

藍度:哼,笑話!雖然當初是我提議做那件事的,但你們也沒有反對吧?出了事就想賴在我一個人頭上嗎?要說良心不安,還不如說你居心不良!

優雅綠絨蒿:的確,我們每個人都要爲此事負責!但代價是什麼,你想過嗎?已經有人死掉了,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藍度:我沒你那麼多閒工夫想這些無聊的問題!我再告訴你一次,不管一年前還是現在,都只是意外!

優雅綠絨蒿:……清明節那天,我收到一張畫了血染婚紗的畫卷,你呢?

我看到這吃驚得要從座椅上跳起來。果然,這段對話和穆彤彤、餘宮音的死都有關。看口氣應該是兩個女生,可能就是我們在尋找的兩人,而且她們中的一個還收到了"血影"!

我想看"藍度"的回答,卻再也找不到任何她發表的評論了。

這麼說,對於穆彤彤的死她們都有難以磨滅的印象,而且還很恐懼,那麼,她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逼"她們出來見面了!一個大膽的構思慢慢浮現出來。

我在論壇上註冊了一個"秋刀魚"的用戶名,如我所料,擁有很多網名的穆彤彤並沒有用這個名字在論壇上註冊過。接着我從許多靈異小說論壇下載了一幅類似那"血影"畫影的畫頁粘貼起來,然後將這個帖子發出去。

穆彤彤的朋友都應該知道"秋刀魚"是她的暱稱,再加上這幅圖,就只有跟"那件事"有關的人才看得懂了。這樣,他們一定會產生疑惑,不用請,她們都會主動聯繫自己!

我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多了:"好吧,先睡覺了!就等着明天看'你們'的跟帖了!"

這麼說完,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邪惡,居然利用別人恐懼的心理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樣的我,和那個設計自己落入一連串可怕事件中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又做夢了——

這是一個悶熱的夜晚——

我走在通往住處租房的路上。

悶溼的空氣害得我汗沆浹背,我好想早點回家沖澡,也不自覺加快了步子。

迎面吹來一股暖風。

我驟然停下腳步。

——告訴我,爲什麼?

風聲混雜着某人的呢喃。

從哪兒傳來的?我環顧四周,想尋找發話者的行蹤。

“啊!”我不禁驚呼一聲。

路邊的大樓頂端,有一條人影。

由於天色太暗,我看不清那影子的模樣,不過那確實是一個人。

爲什麼那兒會有人呢?——我正覺得奇怪,說時遲那時快,那條影子已經墜落在地。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驚嚇,我甚至無法叫出聲來。

那團漆黑的人影任隨重力往下拉拽,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撞上柏油路。

足下的震動化爲恐懼,爬上我的身軀。

墜落在地的是一名長髮女子。

她的四肢扭向奇怪的方向,頭顱陷進柏油路中,汩汨流出大量血液。

很明顯地,這名女子絕不可能活得了。

——爲什麼……

一陣聲音,傳進呆若木雞的我耳中。

一陣低沉的呻吟。

我覺得渾身不寒而慄。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爲什麼……我……

聲音持續着。

“不要——!”我屏住氣息,往後退去。

我知道發話者是誰了。

倒在地上的女子,開始扭動彎曲的四肢。

從大樓屋頂上跳下來的這名女子,有如剛出生的小馬般吃力地、慢慢地立起身來。

“不可能!”

這是不可能的!我想搖頭甩去眼前的景象,然而眼前的事實並沒有消失。

站起身來的女子垂着兩條胳膊,一跛一跛地拖着腳步,以宛如僵體般的詭異動作走向大樓門口。

那是筒子樓!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我反覆咕噥着同樣的話語。

最後,女子消失在筒子樓的門口。

我的膝蓋大大地顫抖,當場癱坐在地。從難以想像的恐懼中解放的我,眼眶開始滾落豆大的淚珠。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

——爲什麼……

我的聲音,再度傳進我耳中。

——不會吧。

我擡頭望向筒子樓,屋頂上有條人影。

接着——那名女子再度往下墜落。

噴灑出來的鮮血,濺上我的臉頰。

——爲什麼……

那名女子再度喃喃自語,緩緩地站起身來。

我和那名渾身是血的女子對上了視線。

女子的眼眸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彷佛通往地獄深淵的洞口——

——告訴我,爲什麼我死了呢?

女子邊吐着血邊說道。

“不要——!”我的悲鳴,劃破了春日夜空。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