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怎麼是你?”簡力文見一個人影晃悠悠從灌木叢中站起來,身體搖搖欲墜,神情委頓不堪,卻是一行人中的歐文,不禁一把上前將他扶住,同時驚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其他人呢?”
歐文倚在簡力文身上,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艱難地道:“……快、快去找馬田,他們有危險了!”
“什麼?”簡力文心下一驚,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你慢慢說……”
“強生……強生在樹上留下的印記……印記……”歐文面上青筋暴起,雙目赤紅,斷斷續續地呻吟着,口中語聲卻越來越弱,眼中神采開始漸漸散亂。
“歐文!歐文!”簡力文心下大急,忍不住輕輕搖晃歐文的身體。
“……水,水……”歐文頭一歪,眼光一散,竟昏了過去。
簡力文高聲喝道:“歐文!”眼見得他身軀沉重,口中緩緩溢出白沫,已經是不省人事了。不由四下掃視一番,四周林木空寂,涼風颯然,卻無半點聲息。只得無可奈何地將歐文背起,提起體內真氣,展動身形,向着剛纔發現的暗河方向飛奔而去。
水潭邊,衆人已經安頓下來。帳篷已經搭好,保羅和查理將火堆生起。涼子和凱瑟琳從附近灌木叢中採來一些野果分給大家。
羅娜愁眉苦臉地蹲在潭邊,呆呆望着水中出神。克萊爾訝道:“你在幹嗎?”
羅娜喃喃道:“水裡是有魚,可怎麼才能捉幾條上來呢?”
克萊爾爲難道:“若是在海灘上,我倒還可以想想辦法。可是這水潭……”
馬田悄無聲息地從皮箱中摸出一根鐵絲,彎成鉤狀,掰開一枚野果,取出些果肉揉成一團,又在林間抓一把野草搓碎,和果肉混在一起,捏成一個小團,穿在鐵絲上,將鐵絲系在一根藤上,慢慢踱到潭邊,輕輕扔進水中。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不一會,竟被他接連拉起七八條大魚。
衆人看得眼都直了,羅娜喜道:“幸虧有你在!馬田你令人驚奇!”
馬田面無表情,淡淡地道:“我本來就是個獵人,在林間謀生只是我的本能而已。”
當下衆人將魚烤熟,就着野果草草用了一頓晚餐。
馬田道:“今晚誰來值守?”
保羅眼神一閃,道:“我來吧!”
衆人尚未答話,馬田已肯定地道:“好吧!大家趕緊休息,我們天一亮就動身!”
衆人一時沉默無語。
入夜時分,勞累一天的衆人皆已沉沉睡去,帳篷裡發出此起彼伏的鼾聲。保羅枯坐在火堆邊,背對着帳篷默默發呆。樹枝被火灼燒得發出“啪啪”的爆裂聲,保羅的心神也隨着不斷躍動的火苗時沉時浮。
“保羅!”恍惚之間,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閃着邪邪地眼神出現在面前。
“你想清楚了沒有?只要你答應了,就可以馬上得到五萬美元,等活動結束之後,還可以得到另外的五萬。”
“你們……要我做什麼?”保羅一臉驚恐之色,猶豫着問道。
“哈哈,保羅……”中年男子的一張臉湊近前來,放肆地大笑道:“很簡單,你要做的就是……把你聽到的,看到的都告訴我們,僅此而已。”
“可是……我該怎麼做呢?”保羅畏畏縮縮地低聲問道。
“不用擔心!”中年男子微微搖頭,眼中再次露出邪邪的微笑:“只要在你的身上做一個小小的手術就可以了。”
“什麼?啊……不,我不……”保羅大驚,立刻拼命搖頭。
“不用害怕!不會很痛的……”中年男子的臉幾乎貼到保羅臉上,“想想吧,只要你做了,就能得到十萬美金,你就可以和你心愛的未婚妻結婚了,你就不會再受到別人的鄙視和嘲笑了!”
“這——”保羅眼中忽陰忽晴,內心輾轉起伏,半晌,終於咬牙道:“好吧,我答應!”
“這就對了,哈哈哈——”中年男子放聲大笑起來。
……
夜已經深了,叢林中寂靜無聲。涼風從林間吹起,掠過沉寂的潭面,帶起一圈圈的水紋。潭邊的篝火被吹得一陣搖擺,火焰忽明忽暗,保羅的影子被斜斜地映在地上,不斷地扭曲變形。帳篷中,衆人正在熟睡。涼風穿過帳篷,颳得披覆在帳篷上的枝葉一陣輕響。
馬田口中發出輕微的鼾聲,眼睛卻突然睜了開來。他側起頭靜靜地傾聽帳篷外面的動靜,又撥開枝葉,悄悄地向帳篷外面望去。帳篷外,保羅正背對着衆人,面向潭邊,低頭呆坐不動。
馬田輕輕抓起箱子夾在腋下,又取過槍,悄悄鑽出了帳篷。一出帳篷,馬田便貓着腰,迅速竄入附近的草叢,悄無聲息地慢慢向遠離營地的叢林中移動。眼見得已經遠離了營地,衆人渾然未覺,保羅依舊呆呆地坐在火堆邊,不知在想着什麼心事。馬田不禁停下了腳步,四下看了看,一伸手,居然將箱子扔上了一棵大樹,緊接着人也慢慢爬了上去,在樹上穩穩地坐了下來,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着營地的動靜。
營地中,保羅猶自呆呆地想着心事。突然間“啪嗒”一聲,一根樹枝從火堆中滾落下來,掉到保羅的腳下,保羅腳尖一燙,不由一驚,立刻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帳篷,裡面並無異常,只是傳來衆人此起彼伏的均勻鼾聲,想來衆人都已經睡熟了。
保羅吁了口氣,向四下看了看,遠處叢林中偶爾傳來夜蟲短促的低鳴聲,此外便是一片寂靜。保羅突然站了起來,繞着火堆踱來踱去,低頭蹙眉,用手託着下巴,苦苦思索着。眼中神色變幻,口中喃喃自語,內心似乎正發生着劇烈的衝突。半晌,保羅突然用力揮拳在空中一擊,彷彿做了什麼決斷一般,腳下倏然止步,定定地望着火堆,又回過身來望了望水潭。慢慢地向叢林中去了。
過了一會,保羅又回到火堆旁,手中卻多了一根竹枝。保羅用刀將竹枝削斷,只保留下根部的七、八寸長的一截竹管。又將竹管外面削切光滑,放在嘴裡咬了咬,又輕輕吹了口氣,便將削好的竹管放入懷中。
緊接着,保羅再次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帳篷,又望向身旁的火堆,呆呆地出了會神。突然將短刀拿起,伸入火堆中胡亂地撥弄了一番,火堆被撥弄地散亂不堪,火勢一下子就弱了。保羅用刀在地下使勁地挖土,把土全部撒到火堆上,不一會,火堆就被壓滅,草地上升起幾縷微弱的黑煙。
保羅立起身,漠然地踩過被壓滅的火堆,輕輕走到營地的外圍,用刀一一割斷了馬田佈置下的竹刺機關的繩索,做完這一切之後,保羅冷冷地向四下掃視了一番,伸手入懷,從裡面摸出一個巴掌心大小的東西,用手在上面撥弄了一下,小東西突然便開始發出一閃一閃的紅光。這個東西外形十分精巧,極像一隻巨大的蚊子,赫然便是簡力文曾經見到過的那種用來收發腦波信號的電子儀器!
保羅將電子儀器放到地下,雙膝跪地,用土將它蓋上,閉上眼,口中喃喃自語起來。但見他的嘴脣越動越急,臉上肌肉不斷扭曲,汗水順着臉頰涔涔滴入地下,身體也開始急劇顫抖起來,整個情形顯得詭異之極。
這樣過了幾分鐘後,保羅逐漸平復下來,起身掃視了當前的營地一眼,轉身緩緩向水潭邊走去。到了潭邊,保羅從懷中取出竹管,含在嘴裡,然後舉步向水中邁出,潭水“嘩啦”一聲,破開一個大圈,保羅整個人已輕輕滑入水中。不一會,連頭臉皆沉入水中,只留下一隻竹管靜靜地浮在水面。
而此時,帳篷中的衆人猶自沉沉睡着,絲毫不知外面的營地已經發生了驚人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