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邊的營地上,衆人急匆匆收拾停當,聚在一起。
望着被捆倒在一旁的保羅,強生努努嘴,冷冷地道:“我們該拿他怎麼辦?要不要就讓他躺在這裡陪伴大熊呢?”
馬田哼了一聲,心中思量不已,一時間沉吟未決。
羅娜狠狠盯了保羅一眼,道:“討厭的奸細!我們就該把他扔下,最好還有野獸來把他吃了!”
涼子急道:“這、這樣不好吧?要是我們都走了,這裡可就太危險了!”
克萊爾望向馬田,道:“我們怎麼辦?要不把保羅的繩子解開,放了他吧,趕他走就是了。或者,我們等到天明再說?”
馬田將獵槍背到肩上,一伸手又將那隻大箱子抓在手中,頓了頓,道:“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不能久留。等到天明恐怕會有變數。至於他嘛……”馬田望了望猶自閉目不語的保羅,道:“我們當然不能把他留下,叢林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野獸會吃了他。也不能放了他,不然我們還會有麻煩的……呃,我們把他帶走吧。”
“可是,誰來帶他走呢?”馬田想了想,拿眼望向立在一旁的強生。
“別指望我會照顧這小子!該死的傢伙,差點就害了我們大家!”強生罵罵咧咧着將身扭轉開去。
“我來陪他走吧!”布蘭登顫巍巍走了過來,“我已經好多了,放心吧,我一定會看好他的。”
“你?”馬田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道:“好吧,大家儘量在一起,不要離得太遠就沒事。”
“那我們走吧。”克萊爾向衆人望了一眼,招呼大家道。
強生大步走到保羅身邊,一把將他拎起來,在他耳邊高喝道:“便宜你了,小子,快走吧!”
保羅被連拽帶推,往前踉蹌了幾步,不禁瞪眼怒視着強生。
布蘭登走過來拉住保羅,輕輕嘆了口氣,道:“唉,怎麼會這樣呢?保羅……快走吧。”保羅看了布蘭登一眼,緩緩低下頭去,眼中羞慚之色一閃而過,慢慢挪動了腳步。
馬田心中思量了一番,又暗暗校準了一下方向,領着大家越過亂石堆,往叢林東北方向走去。
此時,叢林中的濃霧猶未有絲毫減弱,混合着樹葉、泥土味道的溼氣十分強烈地刺激着衆人的肺部。冰冷的空氣被吸入口中,令得衆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布蘭登又開始輕輕咳嗽起來,勉力緊跟在默默往前挪步的保羅身後。
馬田憑着自己的獵人本能,領着大家在黑暗的叢林中往前邁進。一路上,衆人都默不作聲,走在最後的強生無意識地用短刀拍打着身側的枝條,一邊警覺地四下張望着。
查理將自己的外衣披在凱瑟琳的身上,緊緊牽住她的手,柔聲問道:“你冷嗎?”
凱瑟琳感激地笑了笑,輕輕搖頭,腳下用力,加快了向前的腳步。
涼子緊走幾步,趕上前面的馬田,低聲問道:“馬田,我們這是往哪裡走?”
馬田皺起眉頭向前面看了看,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正吃力往前趕路的衆人,道:“現在很難說,總之我們是在朝那座山的方向走。還是先離開剛纔的險地再說吧。”
涼子吸了吸鼻子,遲疑道:“可是,我們這樣走了,歐文怎麼辦?還有……龍會找到我們嗎?龍到底在哪裡呢?”
“這——”馬田愣了一下,臉上的皺紋微微一顫,沉聲道:“我們等天明之後找個地方休息,然後再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吧。”
涼子默然不語,心中卻突然升起一股黯然感傷之意。
這樣默默地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衆人突然感覺身前的叢林漸漸變得稀疏起來,腳下的地勢似乎越行越高,又走了一會,衆人已經可以看到頭頂上大片灰暗的天空了。而天色也逐漸變得明亮起來,林中的濃霧終於漸漸消散開去。
片刻之後,第一線陽光透過林間縫隙悄無聲息地灑落在衆人身上。
“快看!”羅娜突然興奮地指着衆人的身前不遠處的頭頂上方叫了起來。原來,一輪紅日從雲層遮掩之中現身出來,天空被映照得一片橙紅。
不知不覺間,衆人已從濃密的樹叢中鑽了出來,走到了一處視野開闊的草坡上,大片鮮豔的野花盛開在衆人身前不遠的地方。衆人頭頂上不再有高大的樹木遮蔽,立刻看到了大片廣闊的天空。初升的朝陽將陽光灑落在前面的大片草坡上,野花被晨風吹拂得微微顫動,一股淡淡的香氣傳入衆人的鼻間。
衆人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哇——好美!”羅娜再次發出開心的讚歎,嬌笑着向前奔去。
衆人也覺得心情爲之一暢,周身感覺到一股陽光照射的暖意,紛紛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着周圍的清新空氣。
馬田立定腳步,默默地打量周遭的地理環境。強生疾步走過來,指着前方對馬田道:“你看前面的那座山!”
馬田點頭冷聲道:“我看到了!”
孤島上唯一的那座山——藍靈峰此時已經在陽光的映照下毫無遮掩地聳立在前方。筆直的峰頂直插雲霄,依然顯得那樣的冷峻、孤傲。灰黑的山岩上似乎也覆蓋着些淺淺的綠色,只是雖然陽光灑落在山上有點點光芒閃動,但幾縷淡淡的薄霧依然頑強的緊緊纏繞在山體四周,令衆人難以看清山的真面目。
那座山看起來已然離衆人很近,可是感覺上依舊離衆人十分遙遠。衆人都仰起頭呆呆地望向那座山,在各自內心深處,不知爲何都本能地感覺到它給大家帶來的壓抑,令衆人不自主地產生抗拒之意。一時間,衆人的興奮之情迅速冰冷下來。
“這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馬田突然冷冷地說道,衆人聞聲都不覺呆了呆。
就在此時,在衆人身後的叢林中響起了一陣“撲啦啦”的聲音,一聲銳利的鳥鳴穿透林間,直入衆人耳鼓,令衆人心神爲之一震。
馬田立刻沉肩揮臂,將獵槍抓在手中,扭頭往身後望去,正看到一隻藍色的大鳥從林中撲展着翅膀從衆人的頭頂飛過。那隻大鳥十分怪異,體態極爲碩大,雙翅撲展似有冷風撲面而來。那鳥飛得很低,馬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怪鳥眼中冷芒閃動,嘴部尖利如鉤。雙翅和背部的羽毛遍佈着大片的藍色,中間猶自夾雜着黃、綠等其他顏色,而腹部雪白一片。那鳥五顏六色,猶如舞臺演出時所用的風箏道具,可是卻分明活生生地在馬田眼前飛過!
馬田不由心神巨震,幾乎懷疑自己眼花。忙望向衆人,卻瞥見強生正自張大了嘴,呆呆的望着自己頭上。其他一衆人等紛紛訝異不已,眼中驚駭神色頻頻閃現。衆人尚未驚呼出聲,卻聽得“撲通”一聲,一人已經倒在地上,全身劇烈震顫不已,口脣上下磕碰,口中含混不清地說着什麼。此人卻是被繩索捆住雙手的保羅。
此時,那隻大鳥已經疾速飛向空中,再次發出尖銳的厲鳴,越飛越高、越飛越遠,不一會身形便縮成一個小點,終於消失不見了。
衆人呆立了片刻,終於回過神來。
馬田大步走到保羅身邊,冷冷地道:“你認得這隻鳥,對不對?”
保羅斜躺在地上,臉上一片頹然,身體猶自微微顫抖,口脣翕張許久,突然嘶聲道:“這不是鳥!不是鳥!它、它……”
“它是什麼?”
“神靈!”保羅突然尖聲叫道,“它是神靈!是叢林中的神靈!你們快要大難臨頭了!”
“啊!”衆人都覺得渾身一激靈,羅娜更是嚇得尖叫起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傳遍了每個人的全身。
“去你媽的!”強生驟然暴怒,擡腳便要踹向保羅,克萊爾忙一把拉住了他。
“保羅,”克萊爾柔聲道:“你能告訴我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它到底是什麼?”
“神靈、神靈……哈哈”保羅口中喃喃自語,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瘋狂與恐懼,卻不望向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