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陳家生的車在沒膝高的草叢中一高一低地駛着,慢慢駛入了廢棄車場中。黃崗神情專注地駕着車尾隨着陳家生開了進去,在一排堆疊成兩層樓高的廢車堆後面停了下來。這時陳家生的車也已經停下,車燈隨即熄了。接着車門打開,陳家生從裡面鑽了出來,靜靜地立在車旁,轉頭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黃崗衝李若蘭點了點頭,對陳夫人低聲道:“我們下去看看,你千萬別出來!”
黃崗和李若蘭貓着腰,利用廢棄車輛的掩護,悄悄向陳家生的位置掩近,在一排廢車堆後蹲了下來。微弱的月光灑下來,二人恰好可以看到陳家生的面目。
但見陳家生面色漠然,神情呆滯,一付諱莫如深的樣子。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白??地,看得讓人一陣子不舒服。
“你來晚了!”一個低沉、生澀的聲音突然從黃崗和李若蘭二人的身前響起,廢車堆中一個穿着長風衣的男子突然閃現出身形來。由於背對着二人,看不清面目,但此人身材高大,一襲寬大的黑色長風衣將整個身軀緊緊裹住,長長的衣領遮住了此人的大半個頭部。
陳家生聽得聲音立刻將眼光定定地向那人望去,口中吶吶道:“特使先生,我、我……”
那人哼了一聲,一揚頭,將半邊臉過來,向後望了望,恰好被黃崗和李若蘭二人看在眼裡。
“陳凱量!”黃崗和李若蘭聽到陳家生叫那人特使時已是心下一驚,此時見到這人的半邊臉,便再也按耐不住驚訝,不覺同時驚呼起來,想不到這個陳家生口中的特使,竟然就是陳凱量!
話剛出口,二人便暗道不好。果然陳凱量聽得二人驚呼,立時轉過頭來,惡狠狠望向二人的藏身處。同時,風衣一擺便要飛遁而去。黃崗大喝一聲,身形展動,猛地衝了過去。李若蘭也隨即現身出來,二人一前一後,已將陳凱量緊緊夾在中間!
“陳凱量!這回你可跑不了了!”黃崗冷然道,伸手入懷將手槍掏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陳凱量。
陳凱量悶哼了一聲,突然腳下發力,身形似鬼魅一般連閃幾下,已然到了黃崗面前。黃崗舉着槍卻又不甘心便即開火,抓在手上反倒成了累贅,猶豫之間,但見陳凱量的拳頭已帶着風聲到了自己面門。黃崗揮臂一格,但覺一股大力襲來,身軀猛然一震,不禁退了兩步,身形一陣踉蹌。
陳凱量已經緊緊貼了上去,第二拳便又擊到。黃崗側頭閃過,還未來得及喘口氣,陳凱量的第三拳便又“呼呼”作響着揮到。黃崗只得再退兩步,模樣已是狼狽之極!
這時,李若蘭嬌斥一聲,匆匆趕到。見黃崗形勢不妙,立即探手如鉤,向陳凱量肩頭鎖去。陳凱量恍若未聞,口中悶哼着步步逼向黃崗,身形閃動間已到了黃崗面前,幾乎和黃崗臉對臉貼上。
李若蘭剛剛扣住陳凱量的肩頭,忽覺手指一陣劇痛,陳凱量已從自己手中掙脫,奔着黃崗去了。自己這一扣竟然沒有將陳凱量遲滯半秒,不覺臉上一紅。口中嬌喝一聲,雙臂一展,如一隻乳燕般輕捷地再次撲上。
黃崗心下惱怒,暗覺窩囊,剛剛交手這幾招,自己尚未有機會施展,便吃了陳凱量不分青紅皁白的幾拳。眼看得陳的拳頭又已揚起,黃崗火往上衝。口中怒喝一聲,也不躲閃,左手揮拳直擊過去。但聽得“砰”、“砰”兩聲,黃崗和陳凱量二人胸前同時中拳。
陳凱量的身體只是晃了一晃,黃崗這一拳倉促擊出,加之用的是左手力道自是不足。不過黃崗被陳凱量這一下擊實,立刻生生吃了個悶虧,胸口但覺一陣劇痛,身體立刻向後仰倒,右手無意中扣動了扳機,就聽見“啪”的一聲,槍口火舌噴出,子彈擦着陳凱量的耳邊飛了出去。
衆人同時一驚,動作不由得一滯。陳凱量硬生生收住腳步,舍了黃崗和李若蘭,扭身向呆呆站在一邊的陳家生縱去。李若蘭揮拳“呼呼”生風,縱身躍起便向陳凱量飛撲過去。陳凱量身形奇快,瞬間已到了陳家生的面前,一隻手已緊緊摸上了陳家生的胸口。但見陳家生慘叫一聲,偌大的身軀立刻騰空而起,氣勢驚人地向着李若蘭砸來。李若蘭一把接住陳家生,但覺一股巨大的衝力襲來,腳下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而陳凱量已經拉開了奔馳的車門,“噗噗”聲中,車子亮着刺眼的大燈,像發了瘋似地向着黃崗和李若蘭衝來。
“家生!”就在這時,在車燈狂亂的照射下,出現了陳夫人踉踉蹌蹌的身影。她是聽得丈夫的慘叫,心膽俱裂下,猛然從車裡衝了出來。
黃崗和李若蘭縱身閃過飛馳而來的奔馳,李若蘭拋下懷中的陳家生,但見他緊捂着胸口,身軀緊扭做一團,當下也無暇細看,衝着車燈照射下的陳夫人大叫道:“快閃開!”
而此時,黃崗已舉起槍朝着奔馳“砰砰砰砰”連開了好幾槍,可是陳家生的奔馳車防彈性能極佳,子彈射在車身上只印出了幾個淺淺的彈痕。
陳夫人但見兩束明晃晃的燈光照射過來,一下子便將自己照得頭暈眼花,不覺手足無措,身體劇烈搖擺,腳下竟連一步也邁不出去,心中大急,口中吶吶說不出話來。好在黃崗的幾槍雖然未能擊傷陳凱量的車,但也令他心神受到震盪,車子向蚯蚓一般扭曲着向前衝了出去,恰好擦過陳夫人的衣角!陳夫人被車子急速飛駛帶起的風聲颳得臉上生疼,不覺腳下一軟坐倒在地。
李若蘭看得心驚膽顫,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黃崗更是跳腳大罵,暴怒不已。二人再看陳家生時,卻發現陳倒在地上已經不動了。二人將陳家生的身體翻轉過來,發現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柄匕首,鮮血正從陳家生的傷口“汩汩”流出,印紅他胸前的衣服。陳家生眼神散亂,嘴角沁出鮮血,口脣微微蠕動,看樣子已經不行了。
“家生!家生――”此時陳夫人已經顫巍巍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撲到近前,一把抱住陳家生的身體,淚水滾滾滑落,口中嗚咽道:“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家生,你不能就這麼離我而去……你怎麼這麼忍心啊……”
黃崗和李若蘭相視惻然,嘆息着說不出話來。
這時,陳家生突然精神一振,睜開眼來,眼中神采大盛,喃喃道:“……家鳳!”陳夫人大喜,哽咽道:“……家生,你沒事了?你不要嚇我啊……”
陳家生眼中閃着奇異的光彩,喃喃道:“家鳳!你來了……我這是在哪?”說着身形一動便欲挺身坐起,可是僅頭部微微擡了擡便又無力地垂了下去,口中血水狂涌而出,含混不清地道:“家鳳,我好疼……啊――”雙眼倏然圓睜,大喝一聲,語聲戛然而止,便再無聲息。
“家生!”陳夫人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哀叫,嚎啕着撲到在陳家生的胸前。
而此時,陳凱量開的車已經尖嘯着絕塵而去,只留下淡淡的白煙彌散在空氣中,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發射出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