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永安市的時候是七月中旬,再回來已是八月初了。)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城市幹線還有那熙熙攘攘的人羣,木蓮一時間有種恍惚的眩暈感,似乎一下子從夢中醒了過來,猛然間竟有點不適應。
這半個月來發生過太多的事情,以至於重新回到自己的小窩時,還依舊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她倒在牀上,看着低矮的天花板,長途旅行終於結束。重返都市,打拼的生活又要開始了。
正躺在牀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忽然聽到鄰居那不時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木蓮仔細一聽,原來是四鬼妖們正在吵着怎麼分那幾大袋帶過來的土特產,她苦笑了一下,還差點忘了這四個活寶。一想到他們,她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又得開始爲那幾個傢伙的口糧發愁了!而一想到他們的口糧,就想到錢,一想到錢,木蓮這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已經半個月沒上班了這半個月的假,她當時只是打了個電話通知了許老妖一聲,既沒說理由也沒有申請,現在慢慢回想起來,她當時的口氣根本不像是下屬,反倒像是上司交待事情一般!照許老妖那脾氣……木蓮越想心裡越覺得發慌。這事情,好像是鬧大了呢,怪不得這半個月來她的手機一通電話都沒有,她該不會是被開除了吧?
完了完了,現在正是金融危機,工作不好找啊!
木蓮忐忑不安地在屋裡來回踱着步子,怎麼辦呢?如果她真的已經被開除的話,就算明天馬上開始找工作,照這情形,保守估計也得一個月的時間。要是以前只有她一個人,問題倒也不算大,可是現在,一想到那幾個傢伙的飯量,木蓮只覺得頭都要裂開了!即便這次給李叔李嫂他們帶過去的那幾萬塊錢,他們硬是給塞了回來,可是坐吃山空了啊,像那幾個傢伙,什麼吃不完!
正發愁着,這會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木蓮嚇了一跳,手機半個月沒響過,這會忽然聽到這鈴聲,半天才回過神。趕忙從包裡掏出來一看,是鄭小璐打過來的。
“喂?”
“木蓮!?天啊,總算是打通了,我說你這半個月到底跑哪去了?電話也不通,我還以爲你失蹤了呢!”
“呃,你說什麼?電話不通?”木蓮愣了一下。
“是啊,我都打了N遍了,一直就沒通,你自己的手機沒信號你不會不知道吧!”鄭小璐在那邊不敢相信的大聲嚷嚷起來。
“啊?呃——我。沒注意!”她地手機沒信號嗎?囧……她還真沒注意到這個。正確地來說。她根本就把手機這茬給忘了。因爲買地是山寨手機。最大地功能就是電量充足。那段時間又一直沒怎麼用。所以還真堅持了半個月。這會還有電量能接電話呢!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到底去哪了這段時間。忽然就沒見你來上班。我還以爲你有事就請一兩天地假呢。沒想這一消失就半個月?許老妖怎麼肯給你這麼長時間地假地?”
“呃。我有事回了鄉下一趟。”
“回鄉下?回家嗎?”雖是同事了一年。但鄭小璐對木蓮地身世並不瞭解。木蓮也不可能逮着個人就跟她說自己地事情。再者城市這麼大。流動地人員這麼多。誰又能有過多地心思去關心別人地家世。
“呃。是地。”木蓮頓了頓才說道。
“哇。你一個探親假許老妖能給你半個月地時間!”鄭小璐那邊又叫了起來。
“其實,是這樣的,那天事情有點急,所以我……”木蓮滿心鬱悶地把當時她是怎麼請假的事情大概跟鄭小璐說了。
“你——真強!就這麼請假的!佩服啊!”鄭小璐聽完後,連連發出好一通感嘆。
“行了,你彆氣我了,我這心正慌着呢,你說許老妖她不會這這麼把我給開除了吧?”
“照她那脾氣,我看很有可能,你也真是,半個月的假呢,你一通電話過去通知她就完了,不是自己找死嗎!”
“我當時不是事情太急了,心裡一着急也沒多想。”
“我看你不是沒多想,你是想先斬後奏!”
“小姐,你別擠兌着我了好嗎,給我想想辦法啊,要不你先給我探探口風去!看許老妖啥態度?”
“她今天沒來公司,我怎麼探啊,再說我瞧着她這幾天總陰着一張臉,我可不過去觸那黴頭,不過我估計就算要開除你,她也會先當面把你罵一通解解氣了再下決定的,所以你明天得做足充分的準備,最好頂個鍋蓋來上班。想要保住這個飯碗的話,在她罵你的時候就先別把自己當人看!”鄭小璐一邊給她定心丸,一邊又不忘好好挖苦一通,說都不說一聲就消失個半個月,害她這段時間一人幹兩人的活,憋了滿肚子的怨氣,這會終於可以好好發泄一通了。
木蓮也知道自己這半個月來的工作肯定全都壓到了她那邊,只好先讓她盡情發泄一番,又許諾了好幾頓慰勞飯,最後直說到電話快沒電了,才終於讓她找着藉口掛了電話。
呼——木蓮長長地噓了口氣,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都這樣了,只能看着辦了,總之祈禱明天別讓她失業,現在有文憑的大學生還一大堆沒找着工作呢!
第二天一大早,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小時,木蓮就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公司,沒想門已經開了,今天好像是清潔阿姨過來的日子,木蓮深呼吸了一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今天她特意早到一個小時,就是打算先做好心理,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卻沒想,暴風雨卻早就在那等着她了!
原來昨天鄭小璐跟她通完電話後,剛好許老妖回公司拿資料,鄭小璐便把木蓮即將歸隊的事告訴了許老妖,所以,今天一大早許老妖也特意早早到公司,專門等着她。
“喬木蓮!你給我進來!”當那個尖銳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木蓮猛地被嚇了一個哆嗦,差點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她在心裡唸了句佛主保佑,然後才慢慢轉過臉去,露出一臉訕訕的笑容道:“經,經理,你這麼早就來上班了。”
“別跟我廢話,你是現在進來,還是馬上出去!”許老妖可從不吃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一套的。
“我進,馬上進!”木蓮頭如搗蒜般地趕緊跟在許老妖身後進了她的辦公室。
五十,公司陸陸續續有員工過來上班。
然而今天每個一邁入公司大門的員工,無一例外都聽到徐老妖那尖銳的聲音從她的辦公室裡傳出來,也不知是誰一早就這麼倒黴,觸到那老妖婆的黴頭。每個員工都滿臉同情的往那間辦公室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相視一笑,搖了搖頭,自己開始做事去,不然等一會她出來,餘氣沒消,被她一個偷懶的罪名扣下來,自己就得當炮灰去了。
其實平時許老妖即便是一大早就把人叫進去教訓,基本上也就是十分鐘左右的事情。卻沒想今天她好像罵人罵上癮了一般,那話一出口就成章,噼裡啪啦一通下來,氣都不帶喘,還抑揚頓挫連帶押韻的!這一下倒真把大家的好奇心勾起來了,今天到底是誰這麼衰,犯了什麼了不得的錯,能讓許老妖發這麼大的火!
終於,在九點半的時候,許老妖的辦公室門在大家眼勾勾的盼望下,打開了,木蓮耷拉着腦袋,灰頭土臉地從裡面走了出來,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呢。
“木蓮,木蓮!”鄭小璐一看木蓮出來趕緊朝她招手,讓她過來。
木蓮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走了過去。
“怎麼樣?她沒開除你吧!”鄭小璐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有。”木蓮搖搖頭。
“沒有不就好了嗎,捱了半個小時的罵,能保住工作也算不錯了,你還垂頭喪氣什麼啊!”
“不是半個小時,而是一個半小時,外加四十五天的工資!”木蓮瞥了鄭小璐一眼,乾巴巴地說道。
“四十五天!”鄭小璐瞪大了眼睛低呼,完後又點了點頭道:“很像許老妖的作風!”
“四十五天啊——我真想現在就出去重新找工作得了!”木蓮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說到。
“最近失業的人一大批一大批的,不過扣你這四十五天的工資是挺慘的,你倒是可以試試重新找找,就當是騎驢找馬了!”
“唉——不說了,不過……”木蓮長長嘆了一口氣,擡起頭轉過去,看着鄭小璐歉意地說道:“那段時間辛苦你了,我的工作都丟給你了吧。”
“你還說,不過算了,看在你被扣四十五天工資這麼悽慘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鄭小璐白了她一眼,然後怔了怔,忽然一臉認真地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
“幹什麼這麼看着我,臉上長花了!”木蓮有些不自在地說到。
“是長花了。”鄭小璐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略帶羨慕地說道:“我發現半個月沒見你,你好像變漂亮的不少呢!難道今天化妝了?”
“化什麼裝妝啊,我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有哪錢買化妝品去!”木蓮翻了翻白眼說道。
“那我摸摸,呀,還真是沒化妝啊,你這回了一趟鄉下,不但皮膚變白了還變細了,這眉眼好像也有些不一樣的,難道是鄉下空氣好的關係嗎?”鄭小璐在木蓮臉上又是摸又是捏的。
“去去,別開玩笑了,想趁機吃我豆腐是不是!”木蓮不禁笑着拍掉她的手說道。
“不是跟你開玩笑,我真的覺得你變漂亮了呢,真是奇怪,又不是整容,臉也還是那張臉,怎麼瞅着就是比以前漂亮多了,有種嗯——魅力四射的感覺,我估計啊,許老妖會罵你那麼久,肯定也是看出來了,心裡妒忌!”鄭小璐依舊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雖然你越說越離譜了,但是我聽着心裡還是覺得很開心的,謝謝了啊!”
“真是,難道你都沒照鏡子?自己沒發覺嗎?得,給你,自己看看吧。”鄭小璐白了她一眼,然後從抽屜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化妝鏡來,遞過去。
“上班時間呢,不跟你胡鬧了,一會被許老妖逮到,估計又要加扣我十天的工資!”
“木蓮,你幫我把這份資料複印十份出來,然後分別裝訂好,一會就要了。”木蓮剛剛推開鄭小璐遞過來的鏡子,正好這回一男同事拿着一份資料走過來交待她道。
“哦,好的。”木蓮趕緊站起來接過他手中的資料,笑着說道:“是簡裝嗎?”
“啊,哦,哦,是,簡單裝訂一下就好!”那男同事跟木蓮打個了照面後,忽然愣了一下,然後纔有些不自然地點着頭說道。
鄭小璐在一旁瞅着嘿嘿直笑,又朝木蓮眨了眨眼睛。
……
難熬的一天終於過去了,木蓮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出辦公樓,在走去公車站的路上,路過服裝店的櫥窗,她下意識地朝裡面看進去,然後在看到自己映在櫥窗上面的倒影時,忽然怔了好一會。今天,不止鄭小璐說她變漂亮了,別的同事也都這麼說,畢竟她也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誰能真正不在乎自己的相貌。鄭小璐還說,她現在要好好打扮一下,至少換條漂亮的裙子,絕對能迷倒一大批男人!木蓮苦笑了一下,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三年前買的,襯衫已經洗薄了,牛仔褲也已差不多褪成白色,漂亮的裙子?好奢侈,不過她真的好久沒買新衣服了呢……
“姑娘,下班了啊,咱們今天吃什麼?”木蓮正直愣愣地瞅着櫥窗裡的衣服出神,忽然四鬼妖們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問道。
吃飯?哦,對了!四鬼妖們這一現實又樸素的問題,非常及時地把木蓮從衣服的美夢中拍醒過來!她現在是被扣了四十五天工資的人,是要養四個大胃王的人,是要每個月自己交房租,交水電的人,是不能隨便生病的人……老天爺啊,她怎麼覺得自己越混越窮了!還買什麼衣服,現在最要緊的是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份兼職。存摺裡的那幾萬塊錢能不動就儘量別動,時不時拿出來看一眼那上面的數字,都能讓她開心一陣子!
可是,新衣服啊,真的好久沒買了,也好久沒逛街了……木蓮戀戀不捨地看着櫥窗,在做最後的掙扎!
“喜歡嗎?我送給你如何?”這時忽然從旁邊傳過來一個聲音,這話,好像是對她說的木蓮疑惑地順着聲音轉過頭看過去。
今天十一,俺特意碼出一大章來,祝大家節日快樂,開開心心!